第四章 是爱非友
五分钟前。
“注意！注意！注意！”
“检测到次元裂缝出现，地点确认……香山区枫叶大道……裂缝级别……f级……异兽降临总数……一只……代号：颙鸟。”
颍川市区中心，次元安全局内。
监控部已是警铃大作，上千块屏幕上，全部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三角图案，图案中央的感叹号不断闪动。
监控台前，刚刚还睡脸朦胧的殷柔瞬间清醒，随后立刻戴上耳麦，将面前闪烁着警告标识的屏幕恢复正常。然后一双手在键盘上敲出了残影。
“居然这个时候诞生了次元裂缝……还好还好，在香山区，那里是城市建设新开发的地带，居民并不密集。颙鸟？查一下……嗯，f级次元兽，不过居然能施展初等领域？”
她手上一边迅速操作，一边继续低声自语：“先搜索局中待命的安全员……咦？今天又是那只臭狐狸值班？好吧，只能先召唤他了……”
正当她输入对方号码，准备拨通时。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却率先从她的耳麦外响起。
“喂，谁在骂我是臭狐狸呢？”
殷柔顿时一惊，长长的兔耳都竖了起来，立刻朝旁边扭头看去。
当她看见正将手臂折起，搭在自己的椅背上，侧过脑袋，用促狭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狐狸脑袋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尼克！！……”
正欲发火，殷柔又考虑到事态紧急，于是决定先催促对方：“你快点出警啊，虽然只是f级裂缝，但是来的可是一只颙鸟……”
“嗯，我知道。”尼克双手插兜，歪着脑袋在殷柔的转椅旁来回游移：“颙鸟，f级异兽，成年后可到e级，具有操控炽火的能力，并且能够在自身周围创造初等领域【灼旱之域】，拖得越久，越难对付……”
“知道还不赶快行动啊？去晚了枫叶大道就要成烧烤大道了！”殷柔咬着兔牙，恨铁不成钢的急。
尼克眨了眨眼，咧着嘴似笑非笑：“我就喜欢看你着急的样子。”
“你……”软萌兔子气得脸都涨红了。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没出警呢？这里的，可不是我的真身哦……”
话间，狐狸尼克的身影在原地像是泡沫般碎成一地。幻身破碎前的最后一瞬，都带着玩味的笑容望着殷柔。
“可恶……又被他耍了，真该让他的主人好好惩罚他一顿！哼！”
……
……
香山区，枫叶大道，建筑工地内。
冬至的风中，却违和的飘散着一种焦灼的干燥，让宋恒的皮肤被刺激得有些发疼。
可是现在他却顾不了这些，眼神盯着赤狼胸口朝外渗血的伤口，呼吸急促。
“赤狼！！你……”宋恒又想骂又揪心。虽然记忆仍旧断断续续的掺杂着两世的混乱，然而身体的感觉骗不了人，这只毛发赤红的狼人对于前身的宋恒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赤狼脸上并没有什么痛楚的神色，甚至望着宋恒的狼眸中还带着些躲闪和歉疚。
“我……”他不知道怎么跟阿恒说了。
精血入脏是最为爆烈的契约方式，可以让兽人以生命为代价临时换取强大的能力。但在使用能力的每一秒，都是在以不可逆转的方式燃烧自己的生命。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于是，只能扭头将郁闷和怒火都发泄在来人身上：“喂，谁他妈让你说的？！你他妈是不是嘴贱啊！”
猎猎高楼风中，尼克无奈的转过身。
他黑亮的狐眸之中闪着无辜的神色：“小狼崽子，发什么彪啊，事实还不让狐说了是吧？”
宋恒从赤狼怀中撑起身，蹲在地面，搂着赤狼的脖颈道：“好了好了，别吼他了，我又没怪你啊……一吼血流得更多了，躺下，快。”
赤狼闻言，又瞟见宋恒一脸心疼的样子，只得缓缓收敛了五官的狰狞，在对方的强迫下平躺在地面。
即便是只搂着赤狼的脑袋，宋恒也感觉怀中的重量沉甸甸的，他伸手轻轻按住了对方胸前的伤口，缓缓使力，增压止血。
为了判断伤口有多深，他看了一眼赤狼的指甲——那刚刚深深插入肉中的锋锐狼爪上沾满血液，指甲足有四五厘米长。
“应该没有贯穿心脏，否则现在流血要比这猛得多……而且那样的话，我肯定无力回天了。”
宋恒松了口气，又带着无奈和嗔怪瞅了一眼搁在自己腿上的脑袋。
“喂，刚来表完白就想寻死？臭狼崽子，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壮了，怎么心智还跟个小屁孩儿似的……我可还等着你跟我契约呢，你他妈再敢死，我揍死你啊。”
此间，那双瑰丽的琥珀色狼眸一直盯着他看，听到“契约”两个字的时候，中心的瞳孔顿时放大了一圈。
“可……可是你和那个豹人族的家伙……”赤狼语气有些畏畏缩缩的，仿佛回到了初次见面的那天。
“我和他只是朋友。”
宋恒紧紧按着赤狼的胸口，他能感受到对方胸膛中那颗猛然急跳的心。
“但我和你，才是他妈的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的，虽然穿越而来的宋恒记忆缺失，对于赤狼和飞野的情感也都并不浓厚。
但是身体不会说谎。
……
“戛——！！”
颙鸟沐浴在夜空的炽火中，四目汇聚所发射的火柱渐渐消散。
下方，刚刚宋恒和赤狼呆过的那幢楼房已经彻底化为废墟。
它还没来得及享受杀死猎物所带来的的快感，便突然感知到了什么，于霜月下回首，朝着尼克三人的方向望来。
“诶呀，被发现掉包了。”
穿着黑色风衣的狐狸口中发出一声轻佻的口哨，语气显得随意，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啪——！
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颙鸟的情绪，此刻已经超离愤怒了。
一次又一次，这两个微不足道的猎物戏耍着自己，让他摧毁一切生物的狂躁情绪变得愈发不可遏制。
此刻，在它周围百米之内的空间中，所有的水分已经蒸发殆尽——
【炽旱之域】，合。
无数炽火的莲华，以它为中心，层层次第绽放！
“呵，一只f级的次元兽，就算拥有领域，也还是这般孱弱不堪啊。领域也是破破烂烂，漏洞百出……这也配叫‘领域’？”
突然，它的耳际传来一声慵懒的嘲讽。
颙鸟愣了愣。
继而猛然之间，狭长的四目睁得浑圆，里面的火焰如同四道火山爆发一般，朝外疯狂倾泻！
远处的宋恒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为何想起了前世某部动漫中被五条悟嘲讽的可怜壶宝。
此刻的颙鸟如同壶宝一样，真·气炸了！
它一边嚎叫，一边操控着无数的炽火莲华在它周身卷动，如同一道道燃烧的巨大羽毛，想要扫除耳畔那道近在咫尺的声音。
然而并没有成功。
慵懒的嘲讽消失了一瞬，又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怎么？不服气？我能秒你信不信？”
“给你三秒钟想遗言吧。三。二——”
一道巨大的六芒星阵，于火焰翻卷之中的六个方位为支点，相互连接，瞬息成型。
空中的六芒星闪耀着瑰丽的紫色光华，像竖在半空的一面造型奇特的镜子，横亘在颙鸟修长的脖颈中央。
尼克的声音变得冷漠，声线压低了，声音却于月夜中愈发清晰：
“斩。”
空中的六芒星，霎时间如同一把巨大绞机，顺时针疯狂旋转。
下一刻。火莲崩散，如烟火坠地。
一同坠地的，还有颙鸟被分成两截的身躯和头颅。
……
战斗在须臾间落下帷幕。
宋恒终于松了口气，他们算是彻底得救了。
那只火狐，应该是次元安全局的人，他刚刚不经意间看到对方风衣下，穿着颍川市安全局的警服。
“他应该……会送赤狼去医院的吧……”
一旦脱离危机，宋恒原本强撑的精神便恍惚起来，被炽火差点命中两次的遭遇，让他精神力和身体都已经绷到了极限。
眼前景象渐渐失真，闪烁，继而陷入黑暗之中。
“阿恒！阿恒……”
“阿、阿恒！”
“十郎，起来，快跑呀！巷口等我！”
“…嗯！”
“嗷呜……操他妈的，那个人类小杂种拿石头砸老子！追！”
“老大，那头孽畜朝那边跑啦！”
“你们去追孽畜，老子要找那个人族小子算账！哼，别以为自己是人族就多威风……”
……
凌乱的声音在脑海中滚荡，随后出现了光亮。
画面渐渐清晰起来，这是一条狭长的巷道。肮脏凌乱，杂物胡乱的堆放着。
宋恒感觉气喘吁吁，累得不行，他想要停下，但无论如何也操控不了这具幼小的身体。
仿佛自己只是一个住进了身体中的过客，可以感受一切，却无法改变。
“是梦？还是记忆？”
宋恒的思绪呢喃着，很快像是暴风雪中的轻语，渐渐失真模糊。
而记忆中的世界，开始迅速清晰起来，像是黑白照片一层层涂抹上了色彩。
……
“人类小杂种！有种你他妈别跑！”
“去你妈的！老子就跑，有本事来追啊！”
七八岁的宋恒回首骂道，奶声奶气的却学了一口脏话，还伸出舌头略略略的挑衅。
身后紧追不舍的胖狼气得不行，又是嗷呜一声，加速朝他冲来。
眼看两人距离拉近，小宋恒心里一抖，急忙朝巷子口喊叫：“龙叔！救我啊！”
论战力，他肯定打不过一个九十公斤的狼族小胖墩，但他干爹可以。
龙叔来接他放学，他却来找孽十郎，两人约定好今晚到宋恒家里玩。
随着宋恒这一嗓子，在仿佛充满光明的巷子口，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啧，小兔崽子，老子怎么说半天没瞅见人影，原来跑这破巷子里来耍。”
龙叔是个魁梧的中年汉子，下巴上一圈短短的络腮胡虽然没见他剃过，但总是十分有型。壮硕的身材高达一米九几，是能撩得万千妇女春心荡漾的大猛男。
虽然龙叔从来不承认，但小宋恒可是没少注意到，放学的时候来接孩子的妈妈们，大部分都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盯着龙叔看。
后来他才知道，那种眼神叫做勾引。
此时，小宋恒都快急哭了，见龙叔站在巷子口也不动，只能腿上再加把力，一边冲向龙叔一边张开双臂。
“哎呦，小崽子，吓成这样嘞…哈哈。”
龙叔叼着根烟，爽朗的笑着，一把将冲到身前的宋恒抱起，放在自己肌肉健硕的小臂上坐着。
小宋恒抱着龙叔的脖颈，另一只小手握成拳，一边喘着哭，一边在他厚实的胸肌前捶打：“呜呜……臭龙叔，你都不帮我……我都快累死了……呜……”
“哈哈哈，小男子汉，哭成这样羞不羞？你看，打你的小胖墩追来嘞…你哭的丑样，都被人家看到喽。”
闻言，宋恒强忍住了哭声，吸着鼻涕，鼓着腮帮子，红着眼泡，活像个受委屈的瓷娃娃。
“哈哈哈……”龙叔又是一阵开怀的笑，还用胡茬在宋恒的小脸旁蹭了蹭。
“龙叔，别笑……唔，也别蹭我啊！你要帮我教训这头坏狼！他欺负我朋友，屡教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