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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治疗

 

因为姚星澜的身体问题,隋唐和libera的成员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巡演时间推迟。他没有透露姚星澜得了抑郁症的事,只说是想把新一轮巡演的时间放在春节之后,这样新专辑的准备时间更充裕,大家也能休息好,到时候巡演还能演新歌。libera几个人在这种事情上都没什么太大的意见,他们非常信任隋唐和gs的专业团队。而且这一年下来的行程确实让他们有些疲惫,新歌的制作没有那么顺畅,也消耗了许多精力。

刚开始服用抗抑郁药物的半个月里,姚星澜出现了许多不良反应。他本来身体素质就没有特别好,加上熬夜、疲惫、情绪起伏等各种原因,在治疗的起步阶段过得非常辛苦。

他的食欲明显下降,进食量比吃药前还要少,每顿吃不了几口就说吃不下了。隋唐在身边哄着他还能多吃一点,在排练室的时候几乎都不太吃东西。他自己也意识到这样不好,且不说隋唐会担心,身体也吃不消。但有时候努力想多吃一点,吃进去又会反胃直接吐出来。

隋唐心疼男朋友,想着是不是在家做点清淡的吃食会更好。可他对厨房实在不太熟悉,以前在德国的时候吃得很随意,平时一个人也就是吃一些最基础的“白人菜”,各种沙拉和各种面包夹肉,偶尔煮个意大利面,出锅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他也想像姚星澜那样弄出一桌子好菜来,但试了一次后,不仅手忙脚乱把青菜都炒糊了,甜咸度也控制不好,最后一股脑被他统统扔进了垃圾桶。

反倒是他最擅长的面包夹肉和沙拉,做出来的味道还挺不错,姚星澜难得多吃了点。后来他才发现,只要是他做的东西,姚星澜都能多吃几口。于是他每天坚持自己做早餐和午餐,姚星澜吃了一段时间各种样式的面包夹肉和沙拉,竟然也没吃厌。

“让你跟我过,真是委屈你了。”有天看着男朋友面前的餐盘,隋唐忍不住略带歉意地说。

姚星澜小口咀嚼着手里的三明治,把嘴里食物吞咽下去后才轻声开口说:“不委屈。自己不用动手又能吃上味道不错的午饭,挺好的。”

他时常会觉得很疲惫,在家里的时候,发呆出神的时间多,哪怕隋唐就在他身边,也很少和自己的男朋友说话。本就少言寡语的他现在更是沉默,做什么都兴致缺缺。无论隋唐问他什么,回答基本都是“随你”或者“都行”。他就像一部坏掉的机器一样,只会机械地重复程序里最简单的功能,以避免自己因为彻底报废而被生存的世界淘汰掉。

甚至许多时候隋唐试图和他说话,他也不予理睬。在外面为了不被看出罹患心理疾病,他需要耗费太多的力气去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和大家一样正常的人,他不得不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应付乐队的日常排练和新歌制作。但一回到家,他就好像一天的全部精力都已经消耗完了一样,不愿动弹也不愿说话。

第一次患上抑郁症的时候,他刚从被邵文慈欺骗的感情中脱离,加上校园暴力的影响,情绪非常差。但他足够坚强,一直坚持服药和去看心理医生,前前后后花了近两年时间才逐渐恢复。期间他一直没有谈恋爱,不是没有人追求,而是因为他自己知道,像他这样情绪不稳定的人即使谈了恋爱,对于对方也是一个拖累。后来他在朝夕相处中对江世珏动了心,但也没有说出口,一部分原因也是抑郁症造成的自卑让他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对方。

然而这次复发的时候,他已经处在一段恋情之中了。他的身边有人陪伴,可这样的亲密关系并不必然意味着更顺利的康复,反而在某些时候对双方都是巨大的挑战。

姚星澜习惯了自己消化所有的负面情绪,因此经常会拒绝和隋唐沟通交流,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有时甚至会直接冷脸相待或者说出一些不太好听的话。这种明显的推拒和冷淡时常令隋唐很受伤。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了隋唐单向的情感输出,而他几乎无法给到自己的爱人任何情感回馈。

尽管他有非常强烈的治疗意愿,也不断尝试提醒自己,不要对隋唐无理取闹,但负面情绪上头时,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他越是着急、越是逼自己,情绪反应就越激烈。抑郁症令他变得多疑、烦躁、不安,时不时会表现得非常具有攻击性。

刚在一起时的你侬我侬消失了,现在他的情绪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在哪一刻会因为什么原因失控。一个人的时候,他可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可以在黑暗的无人之处歇斯底里地大哭大喊,可以砸烂自己房间里的东西,可以不用让任何人看到自己难看的样子。可在面对隋唐的时候,他忍不住会朝自己的爱人发泄。

十一月下旬的一天晚上,隋唐在libera的排练室里碰到了江世珏的师父邹祁。邹祁又去找自己的徒弟闲聊,他进去的时候听见两人正凑一块儿说一些制作上的问题。一见到隋唐,邹祁就拉着他要喝酒。他说自己一会儿要开车带姚星澜回家,就不喝了。

为了陪姚星澜治疗抑郁症,他推掉了所有能推掉的应酬,也基本上把酒戒了。除非和自己的男朋友在一起,或者和libera的几个人聚餐,他平时滴酒不沾。大约是初恋那件事给他造成了太大的心理阴影,他不敢再随意碰酒。

没说两句,大男子主义的邹祁就开始调侃他们gs是不是有什么“怕老婆”的风水。上到老板隋唐,下到自己的徒弟江世珏,有了对象之后一个个都好像生活里只有老婆似的,不出门玩了也不喝酒了,生活多没意思。

江世珏在旁边打岔:“邹哥你没老婆你不懂,世界上哪有比老婆更重要的事情!”

邹祁这人说话向来嘴里没个把门,跟江世珏拌了几句嘴就开始说隋唐:“你说你,长这么副厉害的样子,在家还那么怂呢?我那姐们儿前几个月来跟我吐槽说你把人微信都删了,你俩好歹也算好聚好散的吧?咋了,小姚在家还查你手机呢?”

隋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邹祁口中的“姐们儿”是谁——一个曾经跟他睡过一段时间的艺人公关公司女总监,长得非常美艳性感。在六月份他第一次在朋友圈发姚星澜的手的那天晚上,他把对方微信删了。他们虽然以前是在合作的时候认识的,但现在gs自己有公关团队,即便是业务上的联系需求都已经没了。他觉得没必要再留着对方的微信。

“不是的,邹哥。”他瞄了一眼姚星澜,果然脸色不太好,显然是知道对方是谁。但邹祁在圈内的资历比他老,算是真正的大前辈,他也不好因为这么一两句调侃就翻脸,只是笑了笑说:“我自己删的,都多久不联系了。哥你要是改天见着她,帮我带句抱歉。”

江世珏也察觉到姚星澜脸色不太对,立马截住邹祁的话头:“哥,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老婆吗?我跟隋总都是自觉对老婆一心一意,好男人用得着老婆管吗?专一才能有好老婆!”

“我又不要老婆!有老婆不就不自由了!”邹祁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和江世珏掰扯有老婆好还是没老婆好的问题。

晚上回去的路上,姚星澜一直浑身低气压,冷着脸不理睬隋唐。隋唐想去牵他的手,也被他毫不留情地甩开了。但隋唐知道他不是在无理取闹,他只是因为抑郁症的影响,被邹祁的话刺激到,一时之间不好的情绪上来了。

隋唐觉得姚星澜之所以会被刺激到,还是因为他自己之前那些破事多少给爱他的男人留下了心理阴影。是他不够好,才会一直让自己的伴侣不断受到刺激、一直感到不安定。他无比愧疚却找不到任何解决的良药,因为他没有回到过去告诉自己“不要这样做”的能力。当他进入姚星澜的生命时,他就是这样一个糟糕的人,他没有想到自己从前那些在浪荡空虚中浪费的钟点会以一种如此恒久的形式跨越过时间去伤害一个和他相爱的人。

回到家后,姚星澜扔下一句“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就直接进了房间,摔上了房门。隋唐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不知所措,犹豫片刻后还是走到卧室门口站定,轻轻敲了敲门。

“对不起,澜澜,我可以进去和你说说话吗?”他的语气恳切而卑微。

里头的姚星澜没有说话。不得到答复的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就怕惹恼了男朋友,让对方的情绪更不好。他一直站在门口等着,直到听到里面传来越来越难压抑的哭声,无法忍受的他打开房门冲了进去。

他看到姚星澜缩在床头的角落里,低头埋在抱着膝盖的手臂里,哭得肩膀都在抽动。

“澜澜!”他急忙跪在姚星澜的身前,伸手想把人抱进怀里。

但姚星澜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直接推开了他,边哭边大声让他“滚出去”。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己的爱人用那么强烈的拒绝的语气对他说话,以至于他甚至在原地愣了几秒。

“澜澜对不起,是我不好。”他再一次伸手用力抱住姚星澜,无论怀里的人怎么挣扎都不放开。“我就想抱抱你可以吗?让我抱抱你……”

他的力气很大,姚星澜被锁在他的双臂间,他的胳膊上被姚星澜抓得乱七八糟全是血痕。姚星澜一边哭着喊着让他滚,一边不断挣扎,甚至张口去咬他的颈窝,把那片皮肤都咬出了血。即便这样,隋唐都忍着痛没放手,牢牢把人抱在自己怀里。

渐渐地,姚星澜不挣扎了,而是埋头在他胸口哭,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满手湿汗,呼吸急促跟喘不过气来一样,嘴里一直喊着要药。但姚星澜一天的用药量已经到了,不能再吃了。他只能把人抱紧,用手不停抚摸姚星澜的后背,替人顺着气,又不停吻着男人的头发和脸颊,低声重复着:“没事了,我在呢。澜澜,我在呢,抱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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