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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节

 

随从忙跑了过来站在她的身前,赵娘子道:“起开!掉下来的是什么?”

随从们闪开一条路,赵娘子定睛一看,地上躺着个姑娘,从身条上能看出来还很年轻。靛蓝的上衣,穿着一条粉色的裙子,鬓边一条大红的绢花要掉不掉的,一身打扮显出一股廉价的味道。年轻姑娘的腿蜷了一下,二楼也不高,她还有一口气在。

赵娘子仰头一看,见城上几颗脑袋,有两颗看到了她就缩了回去,楼上有人咚咚地下楼声。

赵娘子没在意,说:“咱们走。”

一行人就绕开这个姑娘,如狂风卷雪般直奔赵苏现在的住处去了。

赵苏往家里送了信,估摸着这几天就有回信了,没想到赵娘子亲自来了,他惊了一下:“阿妈?您怎么亲自来了?”

“我来不得么?”赵娘子的心情并没有因为一个人从楼上摔在她面前而变差。她更关心儿子书信的内容,问赵苏:“自己考的?糊名?县令主持的?”

赵苏迎上来,示意丫环去端来茶水,又让人:“把我的行李挪到厢房,把阿妈行李放到正房去。”

安顿好了母亲才回答赵娘子的问题,说:“是县令大人主持的,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考试的。”

赵娘子点点头:“他倒与那些人不一样,没将我们当贼来防!你在这里住得还好?常见县令吗?他还……”

她的一串话还没问外,宅子外面又有一阵热闹声传来。不多会儿,人声到了赵宅门上,门上的随从跑了过来说:“娘子!县令大人亲自过来了。”

赵娘子说:“哎!这人来得好快!”

赵苏正了正衣冠,道:“阿妈,我去迎一迎他。”

赵娘子道:“一同去。”她在家里这样惯了,赵苏等人也没注意到这样的“不妥”。

等看到了祝缨身边的一群人,赵苏才猛然想起来:县城这儿是不兴叫女人主持见客的。

祝缨从来不挑剔这个理,对赵苏道:“免礼。令堂到了?”

赵娘子上前两步道:“刚好。大人来得好快。”

祝缨双手一摊:“不来不行了。本来想娘子是客,过来见儿子该请你们母子先叙叙话的,只是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来。”

赵娘子听她的话音不像是来特意来与自己联络示好的,她看了一眼儿子,赵苏也不明所以。赵苏拱手问道:“大人请上座。”

祝缨与他进了前厅,宾主坐定,上面是赵娘子与祝缨对坐,赵苏坐在赵娘子的下手,祝缨的下手坐着一个本县的司法佐。祝缨道:“来得唐突,还望恕罪——娘子,路过前街的时候,遇着有人从楼上跌落么?”

赵娘子莫名其妙,祝缨也不像是来问罪的样子,她也就没有翻脸,而是反问:“你们街上掉下个人来,与我有什么干系?”

祝缨道:“那倒不是。不过这姑娘伤得很重,说得话又叫人听不懂,刚巧听说娘子在场,所以过来请教娘子当时有没有察觉出什么来?”

赵娘子回忆了一下,道:“也没什么不一样的。我正在街上走着呢,楼上就掉下个人来,马也惊了。”

赵苏不由动了一下,赵娘子看了儿子一眼:“我没事儿。应该也不是冲着我来的。怎么?这事儿有别的意思?”

祝缨道:“正在查访,还不好说。不过娘子既然在场,或许能帮我一个忙。”

赵娘子道:“咦?”

祝缨客气地道:“娘子的这些随从,可有从娘家带出来的?想请他们跟我去听一听这姑娘的话,或许能听明白。”

赵娘子微皱了眉头。

祝缨道:“时间有些紧,人伤得很重,我已带回县衙了。”

赵娘子想了下,说:“那我与你同去。”

“好。”

…………

此时,赵宅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也有知道原委的,说大人应该是来问话。也有不知前因后果,胡乱猜是不是这獠女凶悍,一进城就杀了人,县令大人是来捉拿她的。

祝缨耳目灵敏,先说:“有人坠楼,赵娘子恰遇着了,我来请她去问一问情形,你们这么围着,我们都要回不去了,都散了吧。事情明了之后,会告诉大家的。”

百姓们才议论纷纷地散去。

赵娘子问道:“怎么这还是件大事么?”

祝缨道:“还不好讲。请。”

一行人到了县衙,赵娘子才知道祝缨为什么要管这件事——

有人坠楼,但是与自己无关,赵娘子无所谓地依旧回家。她才离开,街面上维持巡街的衙差就巡了过来,一看地上有个年轻姑娘,自然要上前。一搬动,被这姑娘喷了一手的血。这时,楼上下来几个仆人模样的人,说是自家的人失足,要把姑娘抬走,衙役也没多想,想把姑娘还给这几个。不想姑娘看到了他们却显得很畏惧,躲闪了起来。她又摔伤了,一动作又吐了口血。

衙役们就把姑娘给带回了县衙,回来告诉了祝缨事情有些蹊跷。

有什么样的官就有什么样的兵,祝缨关心民生,衙役也就多管一点闲事。还有人记得那仆人是县里一个汤姓富人家的,又说听人讲“獠女”来过,祝缨一面把人留在县衙由花姐诊治,一面派人去把汤家的仆人拘了来问话。

花姐说这姑娘身上除了摔伤还有些旧伤,花姐询问她的时候,才发现这姑娘说的话根本听不懂。祝缨来了,也听不懂,只能从她那件靛蓝的衣服的绣纹上判断这与赵娘子的衣服绣纹有些相似之处,或许也可能是赵娘子的同族。

那这个问题就可大可小,祝缨决定先去现场看一看。坠楼的现场就是街上,只剩一滩血了。楼是一处酒楼,祝缨上去时,店家正拿水刷地,看到她来,哭丧着脸说:“大人,小人这回可真倒霉啊!”

这倒霉催的店家哪知道要保留现场?只觉得当时那一群人闹得乱七八糟,又有人坠楼了,十分晦气。早早打扫了,看着也舒服,也能再接待新的客人。残肴撤去、桌椅栏杆窗台都擦干净了,打碎的花盆也扫了,拿水把地一刷。祝缨看时,别说什么脚印、痕迹了,楼上雅座擦得跟新的似的。

祝缨当机立断,把酒楼里的人都拘到了县衙。

县城本来就不太大,一横一竖的两条干道呈“丄”字型,县城其实与京城也是一个道理,都是绕着县衙/皇宫附近住的人更富有一些、有势力一些。汤家富裕,赵家也富裕又有赵娘子的来历,他们在县城的宅子与县衙靠得也不远。

赵娘子回家、跟儿子说话的这会儿功夫,祝缨派出的衙役已经把汤家的仆人也给拘到了。

汤家仆人这回不敢说谎了,说:“是个妓-女,小郎君心情不好,临街吃酒召了她来作陪。谁知道她突然发了疯,从楼上掉了下来。说是咱们家的人,只是顺口,当时确是小郎君包的她来着。”

汤家小郎君在一旁,酒也吓醒了,哆嗦了一下,道:“就、就是这样!”祝缨看这小子的爹也来了,老头看着也眼熟,对汤翁道:“令郎与案件有涉,我还要留他一留。”

那边,杜大姐跑过来说:“那姑娘有点儿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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