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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婵姐儿

 

后面的沈岚才追赶了几步,眼前就晃过一个高大的身影,只见那人疾步追着走在前面的沈容,她定睛一瞧,竟是顾家公子,连忙也加快了脚步。

“沈姑娘!”顾行之忽然出声喊道,他看沈容步伐更快了,一个箭步,就冲在她身前,拦下了她。

“沈姑娘!”他加重了声音。

沈容不由皱起了眉头,恨不得出手揍他一顿,她冷下脸来,一双杏眼吊了起来:“顾公子这样追出来,也不怕让人拿了话柄,你可以不顾忌,可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能不顾忌。”

“我…我是看你神色不对…怕你出什么事…”被沈容这样一看,他忽然有些手无足措,口吃的说。

沈容哪有时间和他在这里纠缠,这会儿正是春季,她穿的又单薄,她气恼的剜了眼顾行之,顾行之好像没有领会她的意思,站在原处不动。

“顾公子,原来你在这儿。”

一道沉稳如玉的声音行如流水般缓缓淌入耳内,沈容与顾行之都闻声望去。

不远处的岔路口上,一袭黑衣的谢钰手随意的摆弄着袖口,神态悠闲自若,他就停在了那,目光不经意的在沈容身上落了落,又移开,似是在等顾行之过去。

顾行之犹豫了会,左右看了看,轻应了声,只得抬步往谢钰的方向去。

沈容几是感激的望了谢钰一眼,与他匆匆一瞥,便埋头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等沈岚追过去的时候,她先进了净房。

沈岚见此,只以为是她吃坏了肚子,没往别处想。

沈容在里面待了片刻,假装惊叫了一声,外头的沈岚闻声,哪还顾得上,直接冲了进去:“出什么事情了!”

沈容呆滞的望着沈岚,仔细回想着自己第一次经历这样事情的应该反应,迟钝片刻,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姐姐,怎么办…血,都是血…”

眸中似盛着一汪秋水,晶晶莹莹,尤为动人。

“怎么……?”沈岚低眼瞧了沈容一眼,又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姐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沈容撇了撇嘴。

沈岚一面笑一面摇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阿容以后也是大姑娘了,不用担心,没事的。”她又仔细的将这种事情和沈容讲了一遍,并让冬梅去马车上取备用的布巾条。

待沈容从净房出来后,她垂着脸,轻声细语的与沈岚说:“姐姐,这种事情就不要告诉别人了,今日是顾七爷生辰,免得晦气。”

沈岚合不拢嘴的笑着,从未发现,原来她这个妹妹,还有可爱的一面,“我知道的。”

所以在回了沈府后,沈岚才将沈容来葵水的事情与赵氏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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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闻言,就同沈岚那般一样打趣道:“阿容还羞起来了,以后也是大姑娘呢。”

沈容一头栽到赵氏的怀中,埋在赵氏的怀里,咯咯笑道:“娘亲,你们尽笑话我。”

赵氏与沈岚一齐笑出了声,赵氏轻轻的顺了顺沈容的脊背,“好了,不闹你了,一会还要去你祖母那呢。”

沈容点点头,跟着沈岚一道回了内院。

正值黄昏,天色还全未暗下来,朦朦胧胧一片雾色,这会儿安静的福华院内,只有李氏与老夫人盘坐在耳房。

李氏仔细的给老夫人剥着瓜子皮,掀了掀眼皮,声音忽地忽高的:“娘,大嫂将府中的事情分给二嫂,这样成吗?二嫂才回府,哪里知道怎么分配府中的庶务。”

老夫人猛地抬眼看着她,李氏立即抿唇,讪笑一声:“我也是为沈府考虑嘛,不过既然是娘决定的事情,那就看看罢,呵呵。”

老夫人闷哼一声。

李氏顿了顿,便换了一个可以让老夫人提神的事情,她道:“娘,这两日事情多,我都忘与您说了,我去看过二姑母了,她近日身子不大好,又一心挂念着婵姐姐的婚事……”她微微叹了一声气。

老夫人闻言,心头一阵发堵,想起婵儿那孩子,她就没了心思。

正赶着外头通禀说二夫人与二姑娘,三姑娘过来了。

提到赵氏,她厌烦的皱起了眉头,与芳草说:“我今日乏了,让她们先回罢。”

“诶,老夫人,奴婢这就去。”芳草应着,踏着小碎步掀帘而出。

迎了一张笑脸,她半弯着身子道:“二夫人,老夫人今日乏了,已经准备下榻了,二夫人明日请安时再过来吧。”

沈容不由看着还半亮的天色,这么早下榻,可不是老夫人的作风。

赵氏温婉的点头,只好领着两人再回锦林院。

“要见是祖母,不要见的还是祖母。”沈容半仰着脑袋,稀里糊涂的开口说。

赵氏点着她脑袋,“不见正好,这个时候,你就该在屋里歇息,不许乱跑。”

沈容翻转着眸子,只听上首的赵氏继续开口,像是自言自语:“今日那延安候的小侯爷不错,面相白净,应是个君子。”

沈容赫然瞪大了眼睛,延安候小侯爷纪思远!他长相的确清秀白净,却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将尊严看的极重,想起上一世顾月桐的惨事,她忙摇头,这个人绝对不是沈岚的良人。

“怎么了阿容?”赵氏看着沈容摇头似拨浪鼓,不禁伸手按住她的脑门。

沈容继续摇头,偏头看向沈岚:“娘亲,今日我与姐姐在外院看几位小哥儿投壶,有幸知道了延安候小侯爷。”

“哦?这么说岚儿也见过延安侯府的小侯爷了?”赵氏半偏着脑袋问沈岚,她现在一心想给沈岚寻一个好的亲事,是怕沈岚被齐家退亲后,心里头有疙瘩。

延安候府的小侯爷尚未娶亲,日前与延安候夫人周旋,也听出了延安候夫人准备为小侯爷选亲。

她倒是觉得延安侯府不比齐家差。

“啊?”沈岚错愕的应了声:“母亲,我还没有注意,想来是见过的。”

沈容赞同的点头:“那个什么延安候府的公子的确不怎么让人注意。投壶是我肯定是见过他的,如今回想起来,却连他模样也记不起了,只是依稀记得,他脾气不大好…候府的小姐更不用说了,姐姐是知道的!”

先不说那个延安候的品性如何,就是他那个妹妹,也是难缠的主。

趁早打消了赵氏对纪思远的念头。

回了屋,夜里是轮如意守夜。

掌着灯时,如意瞧着铜镜中的沈容,给她拆头上的发饰,一面又开了口:“姑娘,奴婢的表兄在前院被安排了住处,奴婢代表兄谢过姑娘。”

“不用谢,是他自己有本事。”沈容半抬起了眼:“我在府上听说了你娘与桂嬷嬷的事情。你娘先前也是伺候老夫人人的?”像桂嬷嬷那样的两面三刀,各头都想拉拢的奴婢,迟早是祸害。

上一世,她不懂这其中门道,着了别人的道,还不自知。

如意的手指停顿一下,慌乱的回答:“回姑娘的话,奴婢的老娘以前的确伺候过老夫人,是老夫人身边的头等嬷嬷,当年的风光不比现今的桂嬷嬷差,大抵是风水轮流转罢……”想到她从前在府中,过来塞给她甜食的,哄她开心的婢子可是踩破门槛的。

“风水轮流转?如果是风水轮流转,那也再该转回刘嬷嬷身上了。”沈容凝了几分神,透着铜镜看她。

如意心头咯噔一声响,不敢妄自揣测沈容话中的意思,可这话,又像猫挠似的,让她满脑子都是。

她未开口,只听姑娘又开口问她:“当年是因为何事?”

如意支支吾吾的不敢讲。

后被沈容一番鼓动,才缓缓开了口:“是陈年旧事了,当年老太爷还在世时,还是我娘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后来,老夫人…老夫人以为我娘引诱老太爷…老夫人故意将我娘打发去福华院的后院,就是为了能看住我娘,时日久了,事情就成了定局。”

如意悻悻开口将事情的始末将了一遍,话落,又急着开口:“三姑娘,我娘并没有引诱老太爷!”

沈容点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刘嬷嬷仍在后厨,当年的事情应该不止这些吧。”

如意愣了数秒,暗道姑娘怕是都知道了,她索性就全说了:“当年老夫人因为此事……滑过胎……但真的是不关我娘的事!”

老夫人滑过胎,却仍没有将刘嬷将刘嬷嬷赶出府,看来是手下留情了。

不然凭老夫人雷厉风行的手段,刘嬷嬷哪能安然活到现在。

沈容点头,微微打了一个哈欠,如意就小心扶着她上塌歇息了。

将沈容伺候好后,如意才蹑手蹑脚的往塌下的床铺去。

忽然听到三姑娘幽沉沉的一句话,将她吓了一跳。

“刘嬷嬷出事后,桂嬷嬷一跃而上,其中利弊,你娘该懂。”

如意回头想再问问,却见三姑娘已经闭眼入睡了。

这一夜,是注定难眠。

一连过了几日,沈府上下才开始有了喜气,从永安城到冀州,马车就要走上一天一夜,所以沈惠要嫁到胡家,胡家的婚车就要早几日就出发过来接亲。

日子定在了五月初八,另一方的齐府听闻沈家的婚事是又急又喜。

急是不知道要和齐越东定亲的人到底是不是胡韶君,喜的是,如果是胡韶君,待胡延清一成婚,她就立即可以同胡家商定两家的婚事了。

齐夫人在屋前百般踱步,正犯难之际,齐越东便抬脚入了花厅,“母亲。”

“东儿,你来的正好,你去找那日进府的大师,娘记得,大师法号玄清,你将永安城大小寺庙都寻一遍,总是会找到的,这一次,不能有任何的疏漏。”齐夫人紧紧的将手掌落在齐越东身上。

齐越东脚步微停,连他的婚姻都是为了二弟,他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是又羡慕又可怜齐越萍。

他眸中光彩淡了几分:“母亲,你知道我的心思,我并不想娶其他女子,为了二弟,您却要赔上我的婚姻。”

“东儿,娘知道,娘知道,只要你成了婚,娘立即替你将迎她进门,你就帮帮弟弟,你弟弟怎么过了小半辈子,你是知道的,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东儿,是娘对不起你,也不对不起萍儿…”齐夫人动容的哭了起来,她自然知道自己儿子一直心系她娘家表妹,她吸了吸鼻子,她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要这样惩罚她。

齐夫人本就上了年纪,这一哭,就险些昏厥过去,齐越东忙扶住了齐夫人,面容不忍,喉头轻动:“好!母亲,我都听您的,我去找,我这就去找!”

走至门槛处,他衣袂飘飘的回过身来,“母亲,父亲来信,说谢钰到江北了。”

齐夫人眉心一跳,急忙的抹了两把眼:“什么时候的事情,那他怎么未过来,他怎么突然到江北了?你父亲他怎么说?”

齐夫人这一连串的发问,齐越东只摇了摇头:“是皇命在身,父亲说咱们暂时不用急着回京城了。”

齐夫人压了口气,则让齐越东快去办事了。

而此时的谢钰正在徐州沈平成的府衙里,与沈平成对弈。

转眼进入五月初,暖日一日盖过一日,越发的热了,沈府上下挂满了红绸,红灯笼,预兆着沈家的迎逢喜事。

等到六七月时,几位姐儿就该明争暗斗的去争福华院的东西暖阁了。

二房三房虽不受老夫人待见,但老夫人在对待几位孙女上,还没有太大的偏见,所以能住进暖阁,也是一种荣耀。

而赵氏,自接手了沈府中的庶务,日渐忙碌,尤是沈惠马上出嫁,要准备不少嫁妆,杨氏处理过后,就将事情交给赵氏打理了。

沈容想抽着空见赵氏一面都不易。

这日,福华院内,各房各院的都到齐了,一同给老夫人请过安,老夫人问了几位小哥儿们的学业进度,便先让小哥们下去了。

老夫人今日穿了身暗红缕金提花缎面交领的薄衫,端正的坐在铺了凉席的罗汉床上。

后头的桂嬷嬷执了一把蒲扇,缓缓的扇动着,站着下面的沈容,偶尔也会感受到一股带着暖意的凉风。

“母亲,惠姐儿没几日就要被胡府迎亲的队伍接走了,我便私自做主让她好生歇着,免得到时嫁过去,脸色不好。”杨氏声线平缓,低眉顺眼的说着。

“你考虑的周到,她这几日就哪里也不要去了,出了事情,也不好交代。”老夫人明白惠姐儿对这门亲事不喜,不然也不会闹出大骂胡延清的事情了,她倒是觉得胡家这门亲事算好,胡总兵行事看似平稳,却又透着几分干劲,胡延清又是胡总兵唯一的嫡子,往后一切还不都为他考虑着,这才,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杨氏浅浅的点头:“诶,儿媳已经差人看着了。”

李氏扬了扬脸,她尖锐的出声笑道:“惠姐儿马上就出嫁了,不知道大嫂为惠姐儿的嫁妆可准备好了,幸好大嫂就惠姐儿这一个闺女,不然嫁妆也不够了吧,听说当年大嫂嫁进沈府时,陪过来的嫁妆都不足五箱呢。”

杨家背景不足,但杨氏婚嫁那时,沈家同杨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只是沈家如今起势了,而杨家依旧如常。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杨氏面上有些挂不住,脸色一阵发红一阵发白,干笑了几声:“四弟妹多虑了,嫁妆早就备好了,连母亲也瞧过单子,说是对胡家,正好呢。”

扯出老夫人,李氏虚笑了两声,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大夫人,大夫人……”

忽然一个毛毛躁躁的小丫鬟横冲直撞的闯了进来,面色焦急,沈容认得她,是大夫人身边的青衣。

“哪里来的丫鬟!看来是我这老骨头不中用了,府上没规矩了?!”老夫人大怒,如嘶声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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