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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原来是他

 

水柚近前通禀后,她们才进了屋内。

渠芙堂是一个大明间儿,方方正正的屋子,内里顾夫人被几位珠光宝气的夫人拥簇着,都坐在红实木镂花椅上。

见赵氏入屋,顾夫人亲近的走了过去,笑盈盈的歪头与旁人说:“我与沈夫人是一见如故。”又一一将各位夫人介绍给赵氏:“这位是侍御史张乾张大人的母亲张夫人,这是枢密副史奇赢旭奇大人的夫人,参议中书省事林奉先大人的夫人。”

一一见过后,不及顾夫人介绍赵氏,林夫人妖艳的一笑,拉过她:“不用介绍,我们都知道,是新任宣慰使司沈家的夫人罢。”

一旁奇夫人也咯咯点头。

赵氏内敛的笑着。

张夫人便非要问赵氏关于白马城那边新鲜的趣事,后又打量了眼赵氏,赵氏今日穿的是绣牡丹粉色圆领薄褙子,样式普通常见,稀疏平常,张夫人巧笑问:“方才我们正讨论哪的衣裳好看,我和顾夫人都是常去秦绣记,看沈夫人这缎料花样,不像是秦绣记的?莫不是京城新出的花样?”

除去奇夫人,几位夫人皆面面相觑,明眼人一看便晓得这花普通的很,哪里是什么新出的,就知道是张夫人在这揶揄沈夫人了。

沈容是个闺阁女子,根本插不上话,只得规矩的站着,方才听顾夫人报那几位夫人的家门,她想,顾家宴请的应该都是二品官员以上的夫人。

而那位奇夫人的夫君以后更是沈平成的左右手。

“哪里是京城的花样,不过是家中请的裁缝罢了。”赵氏摇头,实诚的开口。

闻言张夫人掩嘴笑着,奇夫人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她一向看不惯张夫人,因为她毫无家世,只因生了一个好儿子,才挤进这名门圈内,她走近赵氏,故作稀罕的神情:“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雪域丝绒锦缎……”

“千金难求的雪域丝绒锦缎?”张夫人赫然瞪大了双目,轻咳了两声,镇定的扬眉:“怎么可能?雪域丝绒锦缎是有钱都求不到的,听说三年才出两匹,由雪山天蚕丝制成的,冬暖夏凉。”她又瞅了眼赵氏这身行头,怎么看都不像是雪域丝绒锦缎。

“沈夫人,不介意我摸摸看罢,我曾经在京城见我大嫂穿出一次,不显山露水,却非同凡响。”顾夫人开言,几位夫人都噤声了。

待顾夫人上手摸过赵氏的袖角后,震惊之余后,立即点头:“果然是雪域丝绒锦缎,上手极滑,这个时节,还透着别样的凉意。”

赵氏低眼瞧了瞧自己这身锦缎,并不以为然:“几位夫人若是喜欢,我那还有几匹,待回去让下人给夫人们送到府上去。”

说的轻巧随意,张夫人霎时白了脸色。

“使不得使不得。”顾夫人连连摆手,忙将话题引到了姑娘们身上:“这小孩子长得就是快,前些时日见容姐儿还像个孩子,今日一瞧,打扮的像个大姑娘似的,和岚姐儿都快一般了。”

&r/>顾夫人开口说不要,其他几位夫人就是心头再不愿,也没法子,也跟着应了几句。

沈容她们在这怎么都不自在,顾夫人也瞧得出来,便打趣道:“桐姐儿一早就盼着了,你们几个在这也无趣,水柚,先带姑娘们去桐姐儿那,待午时直接领着她们去芙蓉园。”

“奴婢明白。”水柚躬身行礼,后退出了屋。

出了渠芙堂,沈英大舒一口气:“可算出来了,在里面连大气都不敢出,对了,三姐姐,二伯母身上穿的真是雪域丝绒锦缎?”

“自然是了,有什么稀罕的。”外祖母一向不吝啬,而且那位制雪域丝绒锦缎的商人还是外祖父的友人。

就连沈容自小待在白马城,都被外祖母和二舅舅熏陶的对金钱不重视了,更别说赵氏小半辈子都在白马城了。

沈英羡慕的用鼻音“唔”了声,转手缠上了沈岚:“岚姐姐,你是不是也没去过白马城,唉,真不知道那座城到底是什么样的。”

沈岚身形微僵,“没有。”

沈容气恼的瞪了眼沈英,明明知道岚姐儿自小待在沈府,还出此言,她侧上隔过沈英:“姐姐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去的,外祖母一直念着姐姐呢,可惜四妹妹怕是没机会了。”

她才不管沈英脸色如何,自她知道她与周士闵是被她种种撮合成的后,她对她这样,已经很是和气了。

她们走在长廊上,在前面带路的水柚忽然停了下来。

并半垂下了脑袋。

沈容正纳闷着四处张望,手心就被捏了一下,沈岚瞅了她一眼,那副神色明显是让她别四处乱看。

须臾,长廊上多了一行人走过,与她们正面相迎。

沈容依稀看见是一行男人,顾府上的外客多,这里出现男人,平常不过。

可当他们从沈容身边经过时,沈容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她竟有些心慌。

水柚也没敢动身,而前突然想起一声沉闷:“这几位是?”

“回老爷的话,是沈府上的小姐们,夫人命奴婢带几位小姐去姑娘那儿。”

沈容不禁暗道,原来是顾老爷,她偷偷抬眼,却看见了一张翩若惊鸿的面容,比夜里更加璀璨明眸,正是她在善正寺有过两面之缘的男子。

顾老爷在她们身上留了一眼,亲和的点头:“好好伺候沈家小姐,去罢。”

两行人便继续提步往前走了。

“英亲王近日身体可好?”

“劳顾老爷记挂,家父身子骨硬朗,还时常与卫国公对弈,两人相谈甚欢。”

沈容抬脚时,忽而听见这么两句话传入耳中,原来是他,从京城下调至江北,协助父亲任职的谢二公子,谢钰。

沈容抬脚时,忽而听见这么两句话传入耳中,原来是他,从京城下调至江北,协助父亲任职的谢二公子,谢钰。

见她愣神,沈岚轻轻掐了她一把,低声问道:“怎么了?”

沈容摇头,跟上了脚步。

顾家与齐家不对头是无需置疑的,英亲王妃是齐家的人,如今谢钰出现在顾府,看来英亲王府与齐家的关系也一般了。

想想上一世齐太后与瑞王逼宫,便可以解释了。

她们跟着水柚到了一处别致的小院,隔着雕花八角窗,依稀能看见院内错落有致的花架。

和微风拂过的花香。

顾月桐此时正坐在花架下亲自煮茶,穿了浅金桃红二色撒花褙子的她,明媚动人,露出半截白皙腕间在外,轻轻的摆动着几个碧青色的茶盏,她随意一瞥,就看见了水柚后面跟着的几人,脸色旋即一笑,施施起身,后头一丫鬟立即替顾月桐摆平了衣角。

“你们来了,正好我的茶刚煮好,我请你们喝茶。”顾月桐浅浅一笑,圆润的脸庞煞是可爱。

因同出去踏青过一次,几人并没有那么拘谨,都围着圆石桌坐了下来。

后面的丫鬟将茶盏一一放在了她们眼前。

顾月桐一面开口与沈容说:“寒食节后,我本想着能在善正寺见到你呢,却听英姐儿说你感了风寒,并没有跟着一同前来,我就在想,是不是那日哥哥将你吓着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哥哥知道了,准备登门道歉,可这又不合规矩,如今借着哥哥的生辰,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沈容嘴角微弯,眉头几不可见的皱起,此事,不曾听英姐儿提起。

“不是顾七爷的缘故,是我从秦关回来时,身子就有些不适,正巧赶着那日发出来罢了。”她莞尔一笑。

沈英干笑了一声:“都怪我那日没说清楚,才让桐姐儿误会了。”

顾月桐不在意的笑着,轻抿了口茶:“不说这些了,快尝尝这茶,我今日特加了一味甘菊。”

沈岚先浅抿了一口,沈容与沈英才相继端起茶盏。

正品茶时,忽然一道突兀的声音生生插了进来,“四姐姐,喝茶怎么也不叫上妹妹,咦?今日有客人在?能让四姐姐费心思的,一定是沈家小姐们。”

语气蛮横,沈容不动声色的放下茶盏,打量起花架下的翩翩少女,一身碧色挑线流云衫,留了一个垂髻,比之顾月桐,身姿要纤细些,虽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容貌却带着三分妖艳。

顾月桐脸上挂了几分不自在,她冲着沈容她们笑了笑,“这是我五妹妹红姐儿。”又与顾月红将沈岚沈容沈英三人通通介绍了一遍。

“各位姐姐,妹妹们好,我坐在这没事吧。”她挑了挑眉头,索性吩咐丫鬟:“去搬一把椅子来。”

就坐在了沈英旁边。

沈容看这位顾五小姐,嚣张气焰旺的很,据她所知,顾夫人只有顾月桐这一个嫡女,那这位红姐儿想必就是哪位姨娘的孩子了。

一个妾室的孩子,能嚣张如此,也是她的本事了。

顾月红插进来后,话显然少了,她们五人就围坐在圆桌前,大眼瞪小眼,偶尔应付几句,时间匆匆就过去了。

临近午时,水柚躬身上前:“诸位小姐,眼下该去芙蓉院了。”

这罢,她们一行人便往芙蓉院去。

“这位沈姑娘,听说上次寒食节七哥哥就是往你身上踢了一球,还害的你大病一场?”走在后面时,顾月红单独凑近沈容身后,新奇的开口,媚眼如钩的眸子流转秋波。

“我已经与你四姐姐说过了。”沈容说着,回头递了她一眼:“寒食节那日似乎未见顾五小姐,难道那日五小姐身子不适不能外出?”

顾月红脸色霎时变得绯红一片,寒食节,能在西郊踏青的都是各个府上的嫡女,她一介庶女是去不了那地方的,她咬紧牙关,狠狠盯着沈容看一眼,见她眸子清澈无辜,又想起她才从外回来,想来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就一笑而过:“那日我身子的确有些不适,不然一定会与三小姐结识的。”

“原来是这样。”沈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沈岚见她这样,连扯了扯她,示意她收敛着些,不放心的看着她。

芙蓉园内,欢声一片。

水柚带着她们上了二楼,那是她们女眷坐的地方。

低眼往下瞧,便都是男人们。

沈武恣意的站在一角,双手环抱,看着远处正往阁楼上瞄的顾行之,不由笑出了声,英俊潇洒的大步而至,一手搭在顾行之的肩上,揶揄道:“我们今日的寿星在到处找什么呢,魂不舍守的。”

“什么魂不守舍,小爷在这吹风呢。”顾行之一手打掉沈武的胳膊:“你那些兄弟呢?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在那坐着呢,今日我二叔也在,都不敢放肆,老实的很。”沈武扬了扬眉,从怀里取出一块汉白玉佩:“一点薄礼。”

顾行之掂着手里的玉佩,明眸忽然一亮:“我都忘了,今日我生辰,是有礼收的。”

沈武摇摇头,往沈平成的方向看去,歪了歪头:“那是谁?怎么没在永安城见过,咱们城里还有这样的公子哥?都直接与我二叔站在一起了。”沈武伸手指了指。

顾行之下意识看过去,连忙打掉他的手指:“别乱指,那可是英亲王府的。”

沈武点头,道了一声:“难怪。”便收回了目光。

只听耳边沉沉低喃:“你送我一块玉,也不知别人会送什么。”

沈武听见了,不客气的推了一把顾行之:“你想什么呢,我这是与你情分不同,才多送你一份,我们沈府的礼已经送过了,别人也是如此,哪会再多送你什么。”

“我自然是有法子。”顾行之得意的扬起嘴角,光亮华丽的宝蓝色锦缎,在灿烂的日头下散着淡淡的光辉,衬得他风姿卓越。

他目光匆匆一落,便看见了阁楼上姿态惬意的沈容,顺着纤细白亮的脖颈往上看,齿若瓠犀,人面桃花。

正看着,忽对上了一双西域葡萄般的杏眼,带着几分敏锐,锋利,不似平常女子般温婉,柔和。

猝不及防,只见她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留顾行之原地错愕,她竟然敢瞪他!还没有哪个姑娘敢这么瞪她,看来这个三姑娘还没那么无趣!

他偏过脸来:“咱们有乐子了。”

“什么乐子?别又是什么损招,上次你给郭先生身上放遗臭粉,害的我身上那是那股味,几天才散去,在府上没少遭白眼。”沈武一副嫌弃顾行之的表情,不太相信他的话。

但身为大户里的少爷,这不能做,那不能玩,又的确有些闷,他迟疑了会:“说出来听听。”

“行之!”

顾行之见是他老爹喊他,忙应声,胡乱的与沈武道:“先不说了,到时你就知道了。”大步跨到了顾老爷身边。

这时,芙蓉院就安静了下来。

顾夫人同顾老爷一起站在当中,身侧站着顾行之。

丫鬟们行走之间,陆陆续续将饭菜端上了桌。

沈容她们这些小辈们坐一桌。

沈容临窗而坐,她往下瞧了眼。

顾夫人目光四处转着,与身边的顾老爷道:“老爷,延安侯府的人还没来。”

眼看就要到午时,顾老爷顿了顿,脸色不大好:“看是不会来了,不用等了。”

话正落,顾夫人忽然眸间一亮,芙蓉院又被婢女带进来一行人,她低语:“人来了。”

为首的中年男人腰圆体胖,身边站着一风韵犹存的妇人,脸上歉意连连。

那妇人身后跟着两位姑娘,一个目光逼人,时不时的翻着眸子打量此处,另一个安分的站着,目光毫不外露。

而两位姑娘皆是面容清秀,小家碧玉。

再看身后跟着的玄衣少年,他长得白白净净,让人看得十分舒服,只是漆目会偶尔流露出的几分不屑来。

沈容看了眼那个玄衣少爷,延安侯府的小侯爷,顾月桐未来的夫君,从他们现在的姿态看,哪料到以后会发生那样的惨事。

延安候夫人先与顾夫人笑了笑,后由婢人引路,领着自己的一双女儿,先上了二楼。

延安候出现,各桌上的老爷必然少不了客套。

安静之余,顾老爷又开口讲了几句贺了几句贺词,无非是“今日小儿生辰,感谢各位老爷,夫人忙中抽时,参加小儿今日的宴请,今日府中无大小,只为开心!”

这才纷纷落座。

纪思琦同纪思琼也在顾月桐这桌坐了下来。

纪思琦忽然指着沈容这个位置,理所应当的开口:“我要坐这里。”

一时之间,桌上的人都大眼瞪小眼,似是没料到纪思琦会这么说。

一旁站着的纪思琼轻轻的扯了扯她:“妹妹,那位小姐是先到的,是咱们来迟了,就坐这罢,要不我同你换。”她声音又细又软,比沈岚还要柔上几分。

“你凭什么管我?我说了,我就要做这里!”纪思琦丝毫不给纪思琼留面子,她嚣张跋扈的盯着沈容,任性的开口。

顾月桐也为难了,顾月红幸灾乐祸似的轻咳了声。

这边的动静未吵到隔间的夫人们,所以谁也不吭声。

沈容双手绷紧,脸色显然也冷到了极点,这将后头侍奉的冬梅吓坏了,她生怕自家姑娘脾气也上来了,不顾身份的和延安侯府的小姐动起手来,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突然,沈容也开口了:“纪小姐想坐这里?看纪小姐的年龄似比我小一些。”

“谁说我比你小,我今年刚过了十二岁生辰!”纪思琦气恼的嚷嚷着。

“噢?那纪小姐是比我长一岁。”沈容低低一笑:“原想着我比纪小姐大,姐姐让着妹妹理所应当,如今看来是纪小姐比我还长一岁,我虽是妹妹,但还是让给姐姐坐罢,索性是纪小姐喜欢这里。”沈容说着便起了身。

她深深呼了口气,生怕自己忍不住抡她一巴掌。

纪思琦听沈容这一番话,再看众人奇怪的目光,霎时红了脸,她岂是不知道沈容那话的意思,明摆是说她这个年长的还不如沈容。

她恼火的摆摆手,嫌弃的瞥了眼沈容身下的椅子:“算了,别人坐过的地方,我才不稀罕。”

便就顾月红旁边坐了下来。

一顿饭,吃的十分压抑。

午宴过来,顾夫人请来了秦湘记的戏班子,纪思琦是从延安而来,她未见过秦湘记的戏子,好奇的多看了一眼。

时不时的点评几句,就是沈英在一旁也听得烦了,她往沈容身边移了移,低声道:“三姐姐,方才我真怕你和这位纪小姐动起手来,她是延安侯府的,三姐姐以后躲着她便是了,无需和她计较。”

沈容不动声色的抬眼看着沈英,沈英被这忽如其来一看,有些心虚,对上深漆如墨的眸子,她悻悻一笑,“三姐姐,你看我作甚,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沈容却在想,按着她以前的性子,她听见沈英这一番话,该是什么反应。

沈容笑了笑,回她:“你说的很对,我以后躲着她便是了。”

沈英愣神,沈容几时这么听话了…

沈容不管沈英怎么想,她往沈岚那瞧了眼,见沈岚脸色憋的通红,两手胡乱的绞着,她覆上手去:“姐姐,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沈岚摇头,最后声若蚊蝇的俯在沈容耳边:“我…我想如厕。”

沈容微滞,知道沈岚难以启齿,毕竟大家才刚用过饭,她动了动身,姑而用手扇了扇风,与沈岚道:“这里太闷了,姐姐,咱们出去走走。”

沈岚点头。

“三姐姐,我也去。”沈英小心的扯了扯沈容的衣角,留她应付这些贵主,她可不行。

遭了沈容一记白眼,她们三人便从侧门离开了。

又寻了一个丫鬟问路,方带沈岚找到了净房。

“原来是岚姐姐想要出恭啊。”沈英往后退了几步,她远远站了屋檐下,生怕沾上了什么味:“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大概开始讨厌一个人,就会连她身上一切都会讨厌,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沈容现在就有这种感受,她听见沈英的说话声,便已觉得厌烦。

沈容随处看着,顾府的格局十分古典雅致,青石板小路边是及过膝盖的紫色小花,朱漆色的回廊雕刻,大方别致。

待沈岚出来后,她们方回了芙蓉院看戏的地方。

顾夫人坐在当首,依次延安候夫人,赵氏,奇夫人等几位夫人占了头两排。

这种场面,顾家没允那些姨娘们露面。

几位姑娘则是围在后面坐着,听不懂就装着糊涂。

沈容从后方绕过没有回原来的位置,反而坐在了把边处,顾月桐见她,小心的压低了声音:“我还想着差人去找你们,怕你们别迷路了。”

沈容讪笑一声,认真的听起戏来。

前排的延安候夫人左手边是顾夫人,右手边是赵氏,她回头往后瞧了两回,抿唇低语:“沈夫人好福气啊,瞧两位沈小姐都乖巧的很呢,两位小姐都还未说亲罢。”

赵氏温婉一笑:“还未呢,我也舍不得。”

“可不是嘛,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哪能舍得。”延安候夫人拢了拢衣袖,低声应着。

说着又认真看戏了。

才消停了一会,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还伴着吊儿郎当的笑声。

“娘,今日我生辰,我和小侯爷,沈家兄弟要玩投壶,想向各位妹妹讨个彩头。”顾行之薄唇微微一抿,笑着道。

“你这个泼猴,也不怕其他夫人笑话了。”顾夫人虽这么说,脸上却是笑着的。

奇夫人立马接话:“顾夫人,我倒是觉得这个主意好,咱们几个在这看戏,姐儿们必定不会觉的有趣,就让她们在外院凑凑热闹吧。”

顾夫人看向延安候夫人与赵氏,毕竟这其中就只有她们两家小姐。

“由她们去罢。”延安候夫人笑着拿出一个银裸子来,交给身侧的侍婢,说:“替我压了远哥儿。”

延安候夫人这么做,赵氏不好反对,遂也同意了。

几位夫人凑着热闹,也都取出银裸子,压了各位小哥儿。

顾行之得意的扬眉:“娘,你不给我个彩头?”

顾夫人气恼的笑了笑,用一裸银将他打发了。

赵氏sp;赵氏递了方嬷嬷一眼,方嬷嬷会意的跟着沈容她们一起出了外院。

外院早被顾行之清了出来。

青石板的平地上,摆了一列铜壶,且从左到右,瓶口越小。

纪思琦老远就看见了纪思远,她迫不及待的高喊道:“哥哥,你可要赢啊!”

纪思远干笑了几声,眉头微微皱起。

而沈容与众位小姐只站在远处观望着。

投壶开始前,各位小哥儿身边的婢子都过来求彩头。

沈岚低声与沈容说:“图个乐子罢了,你觉得谁会赢便压谁。”

沈容盈盈一笑:“我就压众位哥哥们。”

忽然,人群中沈喧笑的猖狂,但不失阳光俊俏,只见他摊了摊肩膀,很无奈的道:“我真的不想赢。”

惹得沈容一阵发冷。

“狂妄!”纪思琦不屑的轻嗤一声。

就在这时,顾行之亲自端着铜盘走了过来,眸中似放着流光溢彩。

他先从顾月桐那讨了彩头,后停在了沈容身前:“沈三小姐,上次的事情,实在抱歉,不知沈三小姐可原谅我,能否讨一个彩头?”

沈容面容生硬,已经感受到了众人的灼灼目光,她看向如意,声音拔高:“给顾公子彩头,上次的事情是意外,顾公子不必记挂于心,不然倒显得我心眼小了。”

顾行之眸间一动,望着沈容只有巴掌大的脸庞,痴笑说:“沈三小姐都如此说了,岂有不遵之礼。”

沈容无聊的垂下了眼,顾行之总是有办法将她推到风浪尖口,以后一定要避而远之。

讨过彩头后,便开始了投壶。

正说沈喧所言,他一直领先于他们。

才玩了几轮,沈祥就先败下阵来。

之后沈衡也停手摇头,喘了两口气:“我认输。”

沈容望向最后一个铜壶,这个铜壶壶口不过孩童的拳头大小,她知道沈喧的水平,他是投不进去的。

不过先前顾行之与沈武也一一落败,沈喧就是不投,那也是赢家。

一旁的纪思琦双目瞪眼,紧紧盯着远处肆意笑声的沈喧,竟然真的让他赢了,心中是又气又恼,又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咬牙瞪了眼沈容。

外院这边的动静惊了远处的男人们,见小哥们玩得欢喜,他们也来了兴致。

近去的沈平成见自己儿子在那妄自得意,面色讪讪。

“不愧是沈大人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啊!”

被顾老爷这么一说,沈平成更是想找个地缝钻下去了,他摇头:“顾老爷严重了,小儿就是玩性大。”

延安候望向一直沉默寡言的谢钰,明明只是个十七八的少年,面色却深沉的让人看不透,别府上这个年龄的小哥儿都在玩投壶,而他却与他们商讨朝堂之事,他,好像生来就是让人敬畏的,迟疑片刻,道:“谢公子与那些小哥儿年纪无差,与我们这些老匹夫待在一起免不了无趣,不如也过去热闹热闹。”

延安候望向一直沉默寡言的谢钰,明明只是个十七八的少年,面色却深沉的让人看不透,别府上这个年龄的小哥儿都在玩投壶,而他却与他们商讨朝堂之事,他,好像生来就是让人敬畏的,迟疑片刻,道:“谢公子与那些小哥儿年纪无差,与我们这些老匹夫待在一起免不了无趣,不如也过去热闹热闹。”

“咱们也凑凑这热闹,看着他们小子玩投壶,我这手都痒了。”顾老爷高声应道。

这罢,几位老爷同谢钰一同去了外院。

“爹。”沈喧悻悻的过去将箭递给了沈平成,反正最后一个铜壶怎么试也过不了。

沈平成严肃着一张不失英俊的脸面,剜了他一眼,低声道了一句:“丢人。”

沈喧就不敢再说话了。

顾行之看几位老爷要投壶,便差人将之前投壶的木箭都收了起来通通放在了一边。

顾老爷身为东家,先拿了一支箭,笑道:“我现在是老眼昏花,投不过几位大人可别笑话我。”

其他几位大人都笑了。

“啾”的一声,是箭入壶口的声音。

延安候便也上了手。

延安候投过,便直接将箭交到了谢钰的手上。

谢钰一身黑色底团花锦衣玄色镶边,下颚微抬,交映的一抹余晖,将他的侧脸衬得柔和十分。

仿若嘈杂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关节分明,白皙的手指扣着木箭,腕间轻轻一转,木箭轻盈如风,投出了一道抛物线,准确无误的进了壶口。

这才是第一投,投进去是稀疏平常。

但仍旧引得几位小哥儿和姑娘们的主意。

他身姿修长,比府上几位小哥儿都要高些,五官深邃,如鬼斧神刀,站在当中,就好似一道移不开眼的风景,

纪思琦看得呆滞,不经意出口:“那是何人?”声音飘渺不尽。

顾月桐也是第一次见,缓缓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沈容看着他,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形,英亲王府的谢二公子,夜上善正寺,究竟是为了什么?

眼下又是一轮轮投壶,沈容今日穿着一双单菱绣鞋,薄底,站久了,凉气隔着薄薄一层鞋底就传入了体内,沈容有些不舒服,硬撑着几分。

老爷们开始投壶,几位小哥儿哪有立足之地,只得站在一处看着。

沉默许久的沈衡盯着谢钰看了会,低声感叹道:“做人怎么就这么不一样。”

“那得看是什么人了。”沈武搡了一把他,又冲着沈喧问:“喧哥儿,你是真投不过最后一壶,还是想给我们哥几个留个面子。”

顾行之闻言,也紧盯着沈喧。

“我要是能投进去,绝对不给你们面子。”沈喧耸了耸肩,“玩投壶我可不行。”

“嘿,这就是在埋汰我们哥几个了。”顾行之玩笑道,清澈的眸子亮如星辰。

沈喧一副正经神色:“当真没有,说起这投壶,我可比不过我那个妹妹。”

他想起在白马城时,他与阿容每次比试次比试,都略输她一筹,阿容说他是心思不静,才投不入。

“你妹妹?”纪思远也开口了。

输给男子,他可以忍受,可连女子都不如,哪还有面子,纪思远眉头高高隆起。

沈喧点头。

“想不到三妹妹还会投壶,真是稀奇,会握笔的女子常见,可会握箭的女子就没有了。”沈武冲顾行之挑了挑眉头。

沈祥闷哼一声,对之前的事情深记于心。

顾行之却忽然道:“我才不信,女儿家都是抓针刺绣的,怕是连箭都抓不稳吧。”

“不信你们就比试比试,我还会说假!”沈喧沉了脸色。

顾行之看向场中,已经是最后一投了,他爹未过,临安候是险过,谢钰也过了,沈平成在外从军十七年,过了也不足为奇。

而其他几位大人在前几投就已经败下阵来。

顾老爷觉得不够尽兴,便喊了一个小丫鬟:“去将我书房那玉净青瓷瓶取来!”

待小丫鬟将玉净瓷瓶取来后,众人都傻眼了。

沈英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壶口:“怎么可能,二姐姐,三姐姐,你们快瞧,那壶口,怎么可能投进。”

沈岚也是好奇:“我也是头一遭见。”沈容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其实投壶,最重要的是心静,当静下心后,你的眼中就只能容下壶口,壶口就仿佛被无限放大似得,这样就很好投掷了。

只见顾老爷命那小丫鬟将玉净青瓷瓶放在了铜壶处,与沈平成,延安候,谢钰三人道:“就你们三人过了最后一投,不如就试试这个,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那玉净青瓷瓶的瓶口是最后一投壶口的一半。

延安后红着张老脸摆手:“不行,不我不行,最后一投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再投这个,我这双眼睛非得废了不可,就看沈大人和谢公子的吧。”

谢钰沉沉一笑,声线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磁力,就是吸引着人的听觉:“这样我可要紧张了,沈大人先吧。”

“我尽量一试。”沈平成拿起一根木箭,仔细的寻了个位置,站定,放手一掷,木箭在瓶中晃了晃,最后稳了下来。

顾老爷大笑称赞道:“好,好!沈大人果然好箭术!”

谢钰深漆如墨的眸子带着沉沉笑意,容颜俊秀,他捏着木箭,风轻云淡的开口:“沈大人一投就入,晚辈是真的有些紧张了。”

话落,他目光敏锐的落在了玉净青瓷瓶上,投掷时,半截亮洁的手腕暴露于空气中,好像能清晰的看见腕间突起的青筋一般,只闻“嘭!”的一声,就在箭入壶口的一刹那,瓶子碎裂,碎片落了满地。

众人被这一幕,惊的目瞪口呆。

“顾老爷,怪我力道不准,您这青瓷瓶碎了。”谢钰忽然回眸,露着几分讶异与歉意,轻巧的开口。

顾老爷与沈平成听此,两人都是脊背一阵发凉。

莫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英亲王府?

沈容愣神,明摆着是这个谢二公子故意碎了青瓷瓶,真的是来者不善?

她身子是真的有些寒意来。

顾老爷脸上僵持露了一丝笑容来,谨慎开口道:“一个瓶子罢了,是谢公子的劲道厉害。”他差人将那碎片收拾了。

谢钰唇角微微一抿,轻轻的拍着衣角,偏过了脸。

这么一闹,人们的兴致也都散去了,顾老爷便让顾行之他们继续玩乐。

这方大人一散,顾行之就成了脱缰的野马,同几位小哥儿一哄而散,他对沈喧的话记得清清楚楚,他眉眼微微一弯,偏头再问一次沈喧:“沈三,你妹妹当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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