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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后又成宠妃 第73

 

孙伯昭突兀道:“这就是你强抢民女和民妇的原因?”姜榕道:“你如今是侯爷,或聘或买,不是难事,怎么想着去抢?你快快将人送出府,赔上一些银钱,求得对方谅解,念在你多年辛劳的份上,此事从轻发落。”孙伯昭出声阻止道:“陛下,国有国法,宁远侯罔顾纲纪,抢夺民女民妇影响恶劣,不惩处不足以平民愤。有一妇人孩子尚在襁褓之中,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就被宁远侯的豪奴抢走。”宁远侯叫嚷道:“我给了钱的,许多钱!”孙伯昭的眉头皱起来,厉声喝道:“人家是良家,不是能买卖的奴婢。你枉顾国法,抢夺民妇民女又岂止这一人?”宁远侯的气势被喝退一些,抬头看向姜榕,道:“臣若还是一个农夫就算了,破罐烂瓦不值什么,但是臣现在是侯爷呀,偌大的侯府不能没有继承人啊!所以……所以臣就选了几个宜男相的妇人传宗接代。”孙伯昭追问:“那些妇人都是自愿跟宁远侯的吗?圣天子在上,宁远侯敢发誓她们都是自愿跟着侯爷你的吗?”姜榕的目光平和地看着宁远侯,然而宁远侯的嘴唇颤抖了一下,道:“有几个不是,但是臣给她们家人钱财。”孙伯昭道:“既不是自愿,那就是强夺,掠良为奴,宁远侯可有话要说?”宁远侯没有说话,姜榕点头道:“既已查明,那就按律法来。”孙伯昭继续道:“臣还要弹劾宁远侯饱览词讼,致使数家家破人亡,但作恶者逍遥在外。”姜榕的脸色稍变,看向宁远侯,惊问:“这是不是真的?”宁远侯一脸雾水:“臣也不知啊,陛下,这孙子污蔑臣啊!”孙伯昭的脸上露出嘲讽:“那宁远侯认不认识王仁、严虚、赵德等无赖?”“啊,认识,他们咋啦?”宁远侯的脸上一片迷茫。孙伯昭道:“启禀陛下,这几个市井无赖替人包办词讼,而宁远侯就是他们的靠山。他们拿着宁远侯的书信就在京郊替人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使百姓求告无门,含冤而亡。”“宁远侯,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姜榕黑漆漆的眸子里蕴藏着风暴。宁远侯心中怯懦,吞吞吐吐道:“臣家里人口多,花销大,那点子俸禄哪里够,王仁他们给我送一千两银子要一张我盖了章的信纸。但是,他们保证不干坏事,只是县官偏袒别人,所以才找我支持公道,所……所以,我给了他们……”孙伯昭冷笑:“当今天子圣明,巡按四出,查访冤狱,故而地方官审案不得不多加慎重。别人买你的印信,你就卖。倘若有一天别人买的你手中的虎符,你也要卖吗?”宁远侯听了,心胆俱裂,叫冤道:“臣不敢!打仗不是儿戏,臣怎么敢卖虎符呢?你这孙子胡说八道,污蔑我!我打你个孙子……”“够了!”姜榕喝道。宁远侯立马双腿一软,又跪在地上,孙伯昭却面色不惧,面有慷慨之色。“堂堂天子脚下,竟然有如此荒谬的事情。宁远侯你是真不知道别人拿你的印信做什么,还是假不知道?”姜榕满脸怒容,起身走下来,指着宁远侯的手指发颤:“你是猪吗?别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给你钱?朕是昏君吗?百姓有冤不得审,非要你出面才能摆平地方官员,给他们一个公道?”姜榕气不过,抬脚要踹,但又“唉”得一声放下来,狠狠跺下,声音泛着苦涩:“咱们之前的苦日子你难道就忘了吗?正是这群无赖,咱们才受人欺辱,求告无门,铤而走险,致使家人遭难。你难道就忘记了吗?”姜榕的眼睛红了起来,对着宁远侯吼道:“就是这群人害了咱们,害了咱们的家人!你瞧瞧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你变得和当初害我们的奸臣一模一样啊!你看看你自己!”宁远侯先是一愣,继而嚎啕大哭,伸手去抢銮仪卫的剑要自刎谢罪。銮仪卫忙将宁远侯按住,姜榕的声音透着疲惫和悲伤,对孙伯昭道:“还有吗……”孙伯昭的声音打破了姜榕的庆幸:“臣要弹劾宁远侯克扣军饷。”姜榕蓦地转头,死死盯着宁远侯,不可置信道:“你连军饷都敢动?”宁远侯的哭声顿了一下,垂下头不敢说话。“说,你给我说清楚!”姜榕咬着牙齿道。宁远侯眼神躲闪,吞吞吐吐:“臣没有克扣,只是臣家中花销大,一时银钱不趁手,有人说先给士兵借一部分,放出去,还回来时给士兵些利钱,大家都好。”姜榕的脸上露出看蠢货的神情,只听孙伯昭又立马加了一句:“臣还要弹劾宁远侯放印子钱。”宁远侯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姜榕此刻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弯下腰对着宁远侯道:“你知道当初我们什么反了朝廷?”宁远侯怔愣,一时说不出话来。“那是因为朝廷没给我们活路,军饷被克扣无力养活妻儿,无辜蒙冤求助无门,借钱又受高利贷盘剥,有人甚至卖儿鬻女……你怎么敢这样做?”“你怎么敢啊?”姜榕的声音陡然提高,吓得宁远侯心脏一颤,忙不迭哭诉自己的无知和愚蠢。姜榕起身,仿佛连挥手都要耗尽浑身的力气,无力道:“带下去吧。”銮仪卫架着宁远侯离开,孙伯昭也告辞离去。悔恨的哭声越来越远,姜榕只觉得脑袋发蒙,无法思考。他以为宁远侯利欲熏心,没想到原因却是如此,可恨可叹又可怜。他神情颓然,坐在地上,拳头紧握。宁远侯是他能交付后背的同袍,但是他竟会因为无知愚蠢贪婪做下这等事情,如何处置令姜榕左右为难。柳温见銮仪卫将宁远侯拖走,给足了姜榕冷静的时间,然后才进来劝慰。姜榕这时有些怀疑人生:“我怎么办?”柳温从怀里掏出一小壶酒,递给姜榕道:“喝点,不要和蠢货计较,否则你也会变成蠢货。”姜榕推开酒壶,摇摇头道:“我不喝,你喝吧。”柳温没有客气,对着壶嘴喝了几口,道:“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然陛下何以对天下臣民?”

姜榕叹了一口气,道:“宁远侯很早就跟着我了,我还记得他当时拿木棒与官兵干仗的情形。”柳温叹了一声,道:“国有国法,陛下有澄清天下之志,何必因私而废公?”姜榕起身道:“当初来京师之前,我三令五申让他们谨言慎行,遵纪守法,做一勋贵与国朝共富贵。我今日要失言了……”柳温摇头道:“是宁远侯先不守信,不怪陛下失言。”两人说完话,姜榕的神色稍缓,收拾起精神,又开始批阅奏表。宁远侯被抓入大理寺,朝野上下又起了喧嚣。姜榕回到蓬莱殿,仰身坐在椅子上,双臂摊开,神情倦怠。郑湘刚想数落他姿态不雅,但被他蔫头蔫脑的样子吓了一跳,忙起身来到他身边,俯下身子,担忧问:“你这是怎么啦?”姜榕指了指腿,郑湘坐在他腿上,双手揽着他的脖子,柔声问:“谁惹你不开心了?”姜榕直起身子,将头埋在郑湘的脖间,挨挨蹭蹭,就像一只淋雨的大狗狗。郑湘不由得心疼起来,安抚地摩挲着他的后背,道:“可是今日宁远侯的事情让你为难了?”姜榕“嗯”了一声,然后仰起头,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仿佛从郑湘身上已汲取了力量。“这有什么为难的?宁远侯所做之事,他也承认了,纯属咎由自取。陛下要处罚他,人证物证俱在,无半点冤枉。”郑湘道。姜榕摇摇头,如墨丸似的眼睛凝视着郑湘,轻声道:“我在怀疑,我能否开创三百年之太平。”郑湘疑惑地看着姜榕,不明白他为何会想到这里。“国家太平无事,欣欣向荣,你怎么会这么想?”姜榕道:“在我眼前,我发现了一个宁远侯;也许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是不是还有千千万万个宁远侯?当初就是宁远侯这样的人,逼得我们铤而走险,宁远侯压迫的人当中难道就没有像我们这样的人吗?”郑湘听了一时无言,认真想了半响,眼睛里盛满了星辰,只见她郑重地对姜榕道:“宁远侯事发之后,陛下是在内省,但厉帝却是在逃避……”郑湘自从跟姜榕在一起后,很少说厉帝的事情。“逃避一切……他身为皇帝应该做的事情,继而沉迷于酒色,日日痛饮,人也慢慢变得格外暴力,谁进谏就打谁杀谁,看谁不顺眼了也要打杀,不如意了就随意点人打杀……这样的国家怎能长久?”姜榕扣住郑湘纤腰的手,慢慢收紧,继续听她说:“陛下比他强多了,为政勤勉,知人善任、宽仁待下,虚心纳谏,所以……”“陛下,你会成功的,必会开创三百年太平。”郑湘朝姜榕嫣然一笑。姜榕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笑完反应过来,脸又绷起来,拍了下郑湘的背,状若吃醋道:“以后不许说什么厉帝,晦气!”郑湘轻轻啐了一口,推了下姜榕:“是你先引我说起这事的。不过,他确实晦气。”郑湘自从与姜榕在一起后,诸事顺畅,身心畅快,往日的暗沉逐渐抛在脑后,脚步迈入了光明的坦途,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有时还会偶尔提到几句过去的事情,不过晦气的人,提了都嫌晦气,不提最好。姜榕听到这话,一手托起郑湘的后背,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将人抱起来,抬脚正要往内室走。郑湘忙低声吼他:“快放我下来,等会小花要回来用膳。”姜榕听了,脸上闪过懊恼之色,不情不愿将人放下来,没好气道:“早晚将这小子送出蓬莱殿。”郑湘站稳后,掩唇而笑,尔后瞪了姜榕一眼,冷笑道:“当初没有小孩时,你想要,有了,你又嫌弃他碍事。”姜榕强行辩解道:“还不是因为你对他溺爱太甚,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伴随着“阿娘”“爹”的乱叫。郑湘将眉毛一挑,转身看向小花,脸上露出笑容。小花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像小炮仗似的扑过来。姜榕大手一伸,抓住小花的领子,将人拎起来,还晃动了一下,道:“四皇子姜灿,你已经三岁了,以后不要这么冒冒失失。你娘身子弱,你将你娘撞倒了怎么办?”小花,大名姜灿,听了父亲这般话,立马转向母亲,不安道:“阿娘,你生病了?”郑湘将人从姜榕手下接住按坐到椅子上,笑说:“我好着呢,是你爹脑子今儿生病了。”姜灿信以为真,挣扎着站到椅子上,要为父亲吹吹额头,据他说,这样能止疼,也能好得快。郑湘推了一下姜榕,揶揄道:“快去让你儿子吹吹,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孝心。”姜榕怎么会乖乖让个小家伙吹额头?他抱起姜灿,打了一下他的屁股,道:“好话赖话都分不清,该打。”姜灿不服:“阿娘说,她说的就是对的。”姜榕一顿,扬起的手又拍了一下:“你说的对。”“那爹你为什么打我啊?”姜灿不解。郑湘笑道:“你爹给你拍身上的土呢,别歪缠,你们爷俩换过衣服洗完手,过来用饭。”“哦。”父子异口同声叹了一下,乖乖依照郑湘说的去做。 月宫仙子夜色浓烈,殿外偶然传来几声虫鸣,静悄悄的,恋恋不舍的月亮为郑湘沉梦的内室布下银光粼粼的光泽。绵长的呼吸声就像秋风吹出的涟漪,一道又一道在凉如水的深夜里荡漾。姜榕支着头,目光注视着郑湘看个没够,借着窗外的月色,只见她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姜榕的心变得轻飘飘的,翻过窗户,飘了出去,托着湘湘,将她送到银月上,高居在月宫之中,远离人世的挣扎和痛苦,既安全又璀璨。睡梦之中,郑湘翻个身,将洁白的手臂搭在姜榕的臂膀上,嘴里咕囔了一句,惊醒了不寐沉思的姜榕。他将被子拉了拉,又把人往怀里一揽,将凉夜驱赶出去。次日醒来,郑湘的喉咙变得沙哑,传太医看了,太医诊完笑道:“娘娘只着了一点凉,不妨事,饮食略清淡些,衣服穿暖和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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