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禜园

 

脑中依旧昏昏沉沉,沈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下一秒,她一下子坐了起来,记忆断断续续地涌入。

沈茯记得她偷偷地绕过了一个哨卡,在一条没有尽头的沿海公路上走着,接着在路边拦下了一辆黑se的车,然后……调戏了一个从车上下来的帅男人。

这之后的记忆一片空白,她应该是中暑晕了过去。

沈茯这才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开始打量起这个陌生的房间。

这是一个至少有三四百平方米的卧室,古朴的中式风格、规规矩矩的长方形走向,沈茯躺着的床在靠近里面的位置。

最让沈茯惊yan的是床前这一幅长达几十米的巨型山水画,她赤脚走到近前正要欣赏,却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

那不是一幅山水画,窗外是真的山水。

云雾初歇,山林一片烟雨朦胧,叆叇云层笼罩在万顷森绿之上。山风时而刮过,吹遍万里林涛,叶片上的细雨掉落,一时只闻阵阵穿林打叶声。

沈茯望向山的后面,是她来时见到的那片海。

房门突然被敲响,她蹑手蹑脚地躲回了床上。

“沈小姐,您醒了吗?”沉重的房门被人推开,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沈茯躲在被子里,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脚步声逐渐临近,那人走到沈茯床前又问了一遍:“沈小姐?”

无处可躲,沈茯索x一掀被子坐了起来:“您好,我叫沈茯。”

眼前的老人发须皆白,但依旧jg神矍铄,他或许没想到沈茯会这么说,愣了愣随即答应道:“好的。”

沈茯心中隐隐有个猜测:“请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崖山禜园。”老人回答道。

印证了心中猜想,沈茯悬起的心骤然落定,开始打听起眼前的老人:“请问您是?”

“叫我宗老就好。”沈纪宗笑眯眯地道。

沈茯咽了咽口水,随后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禜园……这里的主人是谁?”

“您不知道么?”沈纪宗有些惊讶于沈茯问出的这个问题。

他刚想回答,身上的感应器突然响了起来,随即转身对沈茯说道:“先生回来了……沈小姐,您跟我一起下去吧。”

走出了那间卧室,沈茯才知道那只不过是这座深山大宅中的冰山一角,这里就像一个被尘世遗忘百年的隐居桃源。

沈纪宗带她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天井,雕花长廊的两侧是苏式造景的假山楼台,里面别有洞天,雅志不一。

又走了一段,头顶上方开始蔓延起无尽的绿意,百年的参天大树,树影交错,许多不知名的鸟类栖落在枝头树g,仿佛置身于百鸟园林。

“那是什么?”沈茯看着前方的一处树冠问道。

那是一只巨大的长羽白鸟,停落在一支深se的树g上,白背黑腹红冠,流苏一般飘逸的尾羽静静垂落。

沈纪宗看了看那处,笑着说:“小白啊……这段时间都没见着她,不知道又去哪儿玩了。”

看着沈茯一脸茫然,他又解释道:“是一只白鹇,崖山是她的家,先生经常喂她,她也经常会飞来院子里玩。”

白鹇,国家稀有保护动物。

可这的确算不上私人圈养,顶多算是……家里b较大。

这一路看来,沈茯暗自心惊。

她在京墨市生活了十多年,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处地方。禜园的一切,显然已经不是金钱所能达到的境界,这更像是一种世家大族的历代传承。

“宗老,这里为什么要叫禜园?”沈茯对这个奇怪的名字感到不解。

沈纪宗突然笑了起来,不答反问:“呵呵……沈小姐,你可知道‘沈’之一姓的来源?”

沈纪宗见她不答,0了把胡子,开始娓娓道来:“沈,陵上沆水,见声。礼记有云‘祭水曰沈’。古时巫觋职司,以牛羊沉于水中祭天求雨,保四方安宁,得沈一字。”

“……禜,乃祭名,祭水以禳灾。y明浮烁,沉禜深沦,且佑沈氏一族世代兴荣。”

话音刚落,二人走出了园林,眼前豁然开朗,隐约能听见海浪的声音。下一刻,一座大型的现代建筑映入了沈茯的眼中。

身后宗老开口道:“沈小姐,主宅到了。”

眼前的这座建筑,竟然坐落在悬崖之上。

通t岩灰se的基调充满了现代科技感,从空阔的山林峭壁中凭空延伸出来,立于陡峭的悬崖之上,脚下是万丈深渊。

这里能更加清晰地听见海浪声,沈茯向下望了望,别墅之下是百米高的海崖怪石,海平面上的无边巨浪翻涌至此,撞碎在崖壁之上化作白se泡影。

“这里是先生平时会客和处理公务的地方,也是这一代禜园的主宅。”沈纪宗介绍道。

“禜园由沈家先祖于明嘉靖年间建成,代代沿承至今,近几十年沈氏人丁单薄,到了先生这一代也惟他一人小有建树,便请人设计建成了这栋新宅。”

小有建树……沈茯看着眼前磅礴大气的建筑,对这过度谦逊的用词感到夸张。

她心中的割裂感愈发强烈,如果那个人什么都不缺,那为什么这十多年来都对她不闻不问?

空旷的别墅里十分安静,沈茯此时无心去观赏,紧紧跟在沈纪宗后面,心跳得愈发快。

楼梯上传来一道脚步声,沈茯隐约闻到了一gu熟悉的味道。

“沈小姐,这位就是禜园的主人,也是您的父亲,沈赫年。”沈纪宗的声音适时响起,他往后退了半步,将沈茯留在了前面。

这一刻沈茯想象过无数次,这仿佛是她人生的一个节点,她无b迫切的想知道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闭了闭眼,深x1口气抬起了头。

一缕冷寂的佛香钻入鼻中,接着是那张白日里留下过深刻印象的脸。

沈茯的大脑出现了片刻的呆滞。

那人依旧穿着下午时的那件丝绸质地的普鲁士蓝暗纹衬衫,没系领带,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与下身一丝不苟的正装西k形成强烈的反差。

他站在大厅正中的旋转楼梯上,垂眼看着她。

身后的沈纪宗感觉气氛有些奇怪,清了清嗓子。

沈茯回过神来,只觉得脸上火辣一片,上下嘴唇都粘在了一起,她好一会才儿艰难地张开嘴,声音小的如同蚊呐:爸……”

“嗯。”

沈赫年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要提起其他事情的意思。

就在沈茯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沈赫年突然开口问道:“多大了?”

无b耳熟的问题在沈茯脑中回荡,这次她只敢老老实实的实话实说:“十七岁……零三个月。”

沈茯恨不得打个地洞当场钻进去,她现在无b痛恨下午时被那张脸蒙蔽了双眼的自己。

“看着也不太像十八。”

楼梯上传来一声低笑,低沉的嗓音里带些淡淡的玩味。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叫沈茯再次憋红了脸。

大厅稍暗的光线下,红透了脸的少nv双手紧紧绞在身前,乖巧又局促地站在原地。沈赫年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留下句话就转身上了楼。

“去洗澡,然后到我书房来。”

沈赫年走后,主厅里的两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回想着方才那个气场神秘的男人,沈茯有些猜不透他的年龄,问道:“他……我爸今年多大了?”

沈泽宗知道沈茯的意思,笑了笑:“先生过两年就四十了。”

沈茯有些惊讶,那是一张完全看不出岁月痕迹的脸。

她终于弄懂了那种矛盾感从何而来,年轻俊逸的面容和岁月醇厚的气质融合在一处,那是沈赫年身上的矛盾感所在。

“他没有结婚么?”沈茯问道。

偌大的别墅里没有什么人气,也没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

“先生这么多年一直是独身一人,没有结婚。”

独身一人?那她是怎么来的?沈茯觉得可笑。

仿佛是感受到了沈茯的情绪,沈泽宗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除了沈小姐您的母亲……但那也是在您八岁之后才联系上的,在这之前,先生并不知道您的存在。”

一切都对上了,八岁,陌生的汇款。

以及她十八年没见过面的亲生父亲。

沈茯急匆匆地洗完澡,头发仍然半sh着,敲响了沈赫年的房门。

她有些害怕沈赫年,垂首站在那扇沉重的木门前。

“进来。”一道低磁的男声从里面传来,沈茯推开门走了进去。

书桌前,沈赫年戴着一只单片眼镜看着手中的文件,光线很亮,反光的镜片让沈茯看不清他的眼睛。

走到近前,沈赫年示意她坐下。

沈茯看了看周围,坐到了书桌对面。过了一会儿,沈赫年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抬头静静地看着她。

沈茯这才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也是刚刚洗完澡。

沈赫年穿着一身黑se浴袍,半sh的黑发利落地向后梳起,领口禁yu地交叠在锁骨下方,只露出了一截凸起的喉骨,浴袍缎面的材质微微贴身,g勒出隐约的x肌轮廓……

“在哪里上学?课业成绩怎么样?”沈赫年看见她在走神,指节在书桌上敲了敲。

沈茯回过神来,心跳加速地低下了头:“……在市一中,高三,上次联考是全市第八。”

“有什么兴趣ai好么?”

“会拉竖琴,想学表演。”

“国内外有心仪的大学吗?”

……

二人一问一答,沈赫年问的都是些沈茯的基础情况,直至最后一个问题结束。

“以后禜园就是你的家,宗老每天会安排人送你去学校。生活上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可以直接来书房找我,我不在的时候宗老会处理好一切。生活费依旧是每个月七十万,会有人准时打到你的卡上。”

七十万,是沈赫年算好的一个数字,足以支撑母nv二人过上优渥的生活,又刚好能够让她们在一些挥金如土的场所外望而却步。

安排一切好后,沈赫年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沈茯放在桌下的手攥紧又松开,她看着沈赫年的眼睛问道:“爸……你怎么不问问我妈?”

“她si了,我知道。”沈赫年的语气很平静,好像只是在陈述着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沈茯第一次为秦丽卿感到悲哀。

她恨沈赫年这幅高高在上,仿佛掌控着一切的态度。

沈茯起身离开了这个让她感到压抑的书房,走到门口时沈赫年叫住了她。

“记得把头发吹g,别感冒了。”

她回头看去,沈赫年依然坐在书桌前看着文件,书房的光线打在他身上,冷漠又肃然。

回到房中,沈茯吹g了头发躺在床上,窗外是微雨过山林的簌簌夜风,暗se的树影横斜摇曳,她闭着眼试图入睡,可脑中始终思绪繁乱。

她不可抑制地去想沈赫年。

她无法在那个男人身上看到任何父亲的影子,可那的的确确是她的父亲。

沈赫年很冷漠,可所做的一切又让人无法挑出错处,沈茯想那是一种无力的感觉,叫人无处生恨。

后山雨声淅沥,沈茯渐渐阖眼睡去,半梦半醒间,她看到了一个男人坐在她的床边,那人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身上有gu让人安宁的香气。

她贪婪地呼x1着,那缕气息入鼻过肺,浸入每一条血管,最后弥散向四肢百骸。

轻飘飘地,仿佛飞往云端。

她落在柔软的云层之上,太yan热情,身上越来越热,血ye被点燃沸腾,鼻尖仿佛被自己呼出的浊气烫伤。

双手不自觉地往热源处游去,触上果核的一瞬间热意得到释放。

床边的男人牵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握,交握的手指不分彼此地逗弄着花蕊,沈茯蜷起脚趾sheny1n出声。

sh黏的手指不自觉地滑向甬道的入口,在外划着圈探索,而后一并深入。

x壁上的软r0u挤压着侵入的手指,仿佛身在一处拥挤的溶洞,cha0sh,温热。指尖熟练地探索着秘处,在敏感地段停留抚慰,又往深处抠弄,按压上快感的开关,直到yuwang的洪流泄闸。

那是一种极致的欢愉,被大脑无限放大,cha0水般奔涌上快感的岸。

沈茯的鼻尖总是萦绕着一gu淡淡的香气,随着她的动作或浓或淡,隐隐地跳动。

q1ngyu的浪cha0褪去,那个男人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却始终被一片浓雾所笼罩着,但她知道,他在注视着她。

睡梦中,沈茯的右手又开始微微地颤抖。

迷雾散去,她闻见一gu清冷的佛香。

沈茯醒得很早,醒来时床上一片狼藉,她不得不清醒地面对这个事实。

她又发病了。

回想起昨晚发病时的整个过程,半梦半醒之间,身t开始不受控制,yuwang推翻了理智,霸占了她整个灵魂。

这次发病与往常几乎没有什么不同,毫无征兆且来势汹汹,让她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沦陷。

只是她现在回想起来却清楚地记得,昨夜发病时她梦中的那个男人……竟然是沈赫年。

那缕佛香与昨夜的记忆挂钩,让她如鲠在喉,却久久无法忘却。

上次开的地西泮早就吃完了,沈茯无法再以强迫症的名头去医院开药。

陆野放说的没错,她右手抖动的频率越来越高,已经不能再拖了。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迟迟不愿意去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沈茯并不认为医生能治好她。

收拾好一切,沈茯下了楼。

昨天晚上宗老告诉她,她的房间到主宅有直通的悬浮梯,无需绕过整个禜园。

她到主宅时,沈赫年正坐在餐厅的长桌上,面前摆了整整一桌各式各样的早点,昨天那个从副驾驶上下来的男人正站在一边跟他说些什么。

沈茯自觉地坐了过去。

“早。”

“……早。”

她这才注意到沈赫年的打扮,一件紧身的黑se短袖,脖子上挂着条毛巾,鬓角还有细细的汗,一幅刚晨练完的样子。

见到她来了,沈赫年抬手示意齐彦暂停,对沈茯道:“早餐一般都喜欢吃什么?昨天忘记问你了,我让阿姨都做了一点。”

“我不吃早餐。”沈茯如实回答,她确实没有吃早餐的习惯,秦丽卿几乎没有给她做过早餐。

沈赫年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这是他遇到不满意的事情时一个下意识动作。

“这不是个好习惯,以后每天下来跟我一起吃早餐。”

又是这种不可违抗的命令式语气,沈茯本想反驳,可当她抬头看到沈赫年线条凌厉的侧脸,不经又想起昨晚。

右手开始隐隐地有反应,密密麻麻的,从骨头缝里生出痒意,她强忍着不适坐在桌上,可右手却越来越痒,开始无法控制地发颤……

餐桌上,沈茯突然站了起来,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齐彦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反倒是沈赫年淡定地饮了口手中的茶:“小孩,叛逆期。”

沈茯从餐厅离开后就一个人去了禜园,一路上不断地深呼x1,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反应,右手的异常才慢慢平息下来。

自从来到禜园,她发病的概率越来越大,每次都毫无征兆,让人捉0不透。

更加准确的说……是从见到沈赫年开始。

四周无人,沈茯点燃支nv士香烟,拨出了通讯录里的那个号码。

“喂,ida,是我……我的药吃完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能给我开药,药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只是,最近我发病得几率高的可怕,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换环境……还有人?”

“嗯,我最近搬家了,也……遇到了新的人。”

“他是……”

沈茯沉默了,她没有说出沈赫年是谁。

电话那头的人察觉到了沈茯的异常,她斟酌了一下,试探x地问道:“你是不是……见到你的freud了。”

弗洛伊德。

这是沈茯和ida约定的一个只有她们两人知道的代称,那是沈茯最不愿意面对的,也是她多年以来x瘾的根源x成因。

电话挂断后,沈茯盯着眼前自己吐出的烟雾久久出神。

她知道ida的意思,她还没有到electraplex这个程度,但沈赫年的确是她x瘾症的病因。

那些来自童年的黑se回忆,时而会在沈茯的记忆深处一闪而过。

头顶上方突然掠过一抹白se,一些落叶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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