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真是美丽
放假的日子总显得短。——更何况本来就没几天。
辛世很快也回了学校,没这个弟弟天天同自己贴在一起,桂祎身边再次安静下来。
他也乐得清闲。
至少不会再总被什么人卖乖犯蠢骗了压着做爱。
事到如今,桂祎反而没什么想说的。因为他忽然发现,有些时候自己犯贱,也怨不得别人。
他垂着眼睛,忽然很想笑。
桂祎缓了会,搁下茶杯,用发圈随手把头发捆了几道,终于出门去了。
公司里居然没见到时堰,连关湖都没了踪影。听说他们这几个年轻人被派去分公司帮忙,最近忙得很。
桂祎说不上心里有什么感觉,只偶尔会想,这帮人最好再也别回来。
午后,他接了杯咖啡,留在茶水间里慢慢啜饮偷闲。
“您好?”
忽然有一道年轻的嗓音从身后冒出来,打断了默默发呆的桂祎心中不无阴暗的想法。
——明明都躲到素来没什么人的茶水间了。
他脸上扬得体的笑,定睛望向面前的人。
“您好。有什么事?”
这人他没见过,只看得对方发长及肩,柔和地打着卷。仔细端详下来,只感觉他气质文雅端肃,容貌出挑,却实在有些过于年轻了。
年轻人笑起来。他拢了下垂到颊边的发,随即开口:“我叫北识终,这周刚刚入职。”
“久仰您大名,听说您休假回来,想着还是要来拜访一二。”
这人说话轻声细语,几乎有些书生气,想必是底蕴深厚的书香门第养出来的。
桂祎闻言莞尔,听这人说话谦逊温和,不免放松了些,转而略靠在吧台上。
“欢迎。”他抿了口手中端着的咖啡,“今后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尽可以问我。”
桂祎不爱总扎着头发,早上随手绑好的头发此时已略散,他便将发圈摘下来,任长发铺了满背。
北识终视线从他垂下的眼睫慢慢滑到鼻尖、下颌,一直到他散至腰背的长发,不禁在心中暗叹了句真是美丽。
他说久仰桂祎大名不假,可却不是以什么正儿八经的工作渠道,而是被从京城丢到这个相比之下的小城时,惊鸿一瞥的念念不忘。
他家人勒令他好好找个工作,莫要再老想着画他的什么画。
可他们大约也没想到,北识终居然在这里,寻到了他的缪斯。
“谢谢前辈,”他眉眼弯弯,“我明白了。”
他本担心贸然前来有些冒昧,可他看桂祎神态动作自若,也没了这份担心。
某种屡试不爽的直觉告诉北识终,他面前这位前辈,早已被他人采摘过。
他也接了杯咖啡,同桂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公司空调开得足,午后温暖让人倦懒,却慢慢有些热起来。
桂祎挽起袖口,于是自然露出手腕骨上绕着的细木头珠子。
北识终同他聊了许久,才彬彬有礼地告辞。
只是在此之前,他目光从对方面容、脖颈一直毫无顾忌地滑到手腕那串珠子,打量了个心满意足。
他笑眼弯弯,走前意味不明地补了句:“公司的咖啡,还不错。”
节后工作骤然多起来,桂祎家里没人等,他便变本加厉地整天泡在办公室里。
很少有人记得他也曾是个散漫而自由的人,那个时候他的光芒太耀眼,明亮却温和。
只是如今,他似乎的确经受了些长大所必须的事。
他变成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精英,或许当真忘了自己轻狂时发过的誓。
走得太远了。
他被削得越来越锋利,越来越“独”。
终于,成了如今的样子。
——有人恨之如仇,有人爱之如狂。
北识终敲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进了桂祎的办公室。
他跑了两杯咖啡,将一杯搁在对方桌上:“前辈,已经很晚了。”
桂祎敲下最后一个字符,抬眼看向他。
他眼睛的形状很漂亮,睫毛下垂,勾过眼尾,看起来相当赏心悦目。
“唔,”他笑了下,说,“谢谢。”
桂祎收拾桌面,顺便有空抿了一口北识终递来的咖啡。他看起来很温和,问:“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在等您。”北识终走近他,轻轻笑起来,“窗外黑透了……”
他声音很轻,像极尽克制的耳语:“这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们两个。”
桂祎动作一顿,随即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他端坐在办公椅上,任凭北识终越发靠近,直到对方深刻的眉眼清楚地映在眼睛里。
桂祎觉得有些想笑,于是也再次笑出来:“你在暗示我什么呢?”
他略仰了头,面容与北识终的脸离得极近,二人呼吸几乎交缠在一起。
而北识终却看得清楚,桂祎漂亮的笑里,蕴满了冷冽而艳丽的恶意。
“我还以为你很能沉得住气。”桂祎说。
北识终微长的卷发快要垂到桂祎脸侧,他分毫不恼,笑意盈盈地接了这句讽刺。
“我也是俗人呀,前辈。”
前辈冷眼看着他,最终妥协。他垂眼笑了下:“……别在这里。”
北识终将手抚上桂祎侧颈,凑上去亲吻他,动作温柔克制得仿佛他真的是个文质彬彬的君子。
酒店房间里亮堂堂,他将桂祎压在门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他的嘴唇,像艺术家亲吻自己亲爱的石膏像。
桂祎被他弄得痒,想躲开,却被环住了腰。
——这年轻的少爷,力气居然这么大。
他无奈,自己跳的坑也只好顺着他,任他这样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亲。
终于,北识终抬手开始一粒一粒解他衬衫扣子。他指尖是凉的,划过皮肤带来阵飘忽的痒意。
就着半解的衣衫,他继续,亲吻桂祎的脖颈,再到他左胸前敏感的乳尖。
桂祎抖了一下,差点站不稳。
北识终像在把玩什么珍器,另一只手抚上桂祎右胸口,细致地捻揉他乳头。
桂祎战栗不止,手抵在他肩上,喘息起来。
北识终抬眼自下而上地仰视他,分明是臣服的姿态,可他眼里蕴满凶猛的欲望,烫得桂祎移开了视线。
对方躲自己,北识终亦不恼。他放过桂祎的躯体,短暂的空白后,他看着桂祎浸了湿意的双眼,再也装不下去君子了。
他最多算个疯子。
北识终再次吻住他嘴唇,手掌轻轻掐着他脖颈,另一只手握住对方性器。
他动作很有技巧,桂祎很快硬了,欲望攀上顶峰,却又猛然被拽下来。
北识终的手指、堵住了他。
桂祎五指收紧,死死抓着北识终的手臂,大口喘息起来,几乎泄出点哭腔。
北识终轻轻磨着他性器的顶端,桂祎茫然地看着他,看起来很可怜、像是在控诉面前不讲道理的人。
可惜北识终好铁石心肠。
桂祎失神地攀上北识终肩膀,他看不清对方的目光,自己的眼睛里蒙了一层雾。
北识终饶有趣味地欣赏着他的神态,残留的那点微薄的道德感让他意识到——自己真是个混蛋。
不过,没关系。
“怎么了前辈?”他又吻了下桂祎的嘴唇,“您很难受吗?”
明知故问。桂祎咬牙,他眨眼压下眼里雾蒙蒙的水光,没什么攻击性地瞪视北识终。
“……放开、”
圈着他的手指又轻轻动作几下,之后,北识终从善如流,当真松开了他。
“……”桂祎觉得自己是疯了。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像被卡在不上不下的空中,原本想寻个痛快的解脱,弄半天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感觉到北识终的手不紧不慢地一下下压着自己喉管。桂祎微仰着头,眼皮半阖辨不清神色。
他喘息着,嗓音却很平静:“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北识终一时没回话,只静静凝视着他,许久才继续说:“……您真漂亮。”
“实在受不了的话、”他笑得很灿烂,桂祎看见他唇间露出的尖利犬齿,“您不妨自己想个办法。”
北识终好整以暇,半靠坐在床头,双手隔着解开的衬衫扶着桂祎窄细的腰。
桂祎低头,双腿分开跪坐在北识终身前,他面对着北识终,头发长长垂下来。
发梢若有若无扫在北识终腰腹上,闹得那里有些痒。
北识终看见桂祎堪称屈辱的神态,发觉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颇为好心地问:“需要帮忙吗?前辈?”
他嘴上礼貌,手掌却肆无忌惮地往下,一只手托住他腰臀,另一手握住桂祎翘起的性器动作着,抹了满手湿润的体液。
桂祎再也受不住,这种姿势带来的快感与屈辱一同袭上头脑,他崩溃地闭上眼,额头抵在北识终肩膀。
那只手一直游移到他后腰,顺着脊线向下,指尖探进久未被侵入的地方。北识终觉得自己被桂祎抓得有些痛。
他探索的动作很慢,直到桂祎的呼吸某一刻骤然变了节奏。
啊。明白了。
北识终的手指坏心眼地在那块软肉周边游移,激得桂祎略微抬起头,重重咬了他侧颈一口。
他发现北识终喜欢搞这些莫名其妙的把戏,喜欢若无其事地掌握别人。可惜他们现在亲密无间地面对着彼此,桂祎无法掩饰自己外露的情欲,北识终亦然。
他睁开眼,一览无余地看见北识终,嗤笑一声,声音里却还带着点喘息:“你装什么。”
北识终笑起来,手指终于毫不留情地辗转按上桂祎最碰不得的地方。他猛然软了腰,仰起头喘息,长发扫在北识终胸膛。
那样的快感久违而猛烈,桂祎招架不能,忽然问他一句:
“你有烟么?”
北识终有些讶然。随后他说:“有的,只是应酬用,算不得太好……”
“我不在乎。”
他亲手替桂祎点了烟,桂祎垂头吸了一口,左手手指夹着烟,北识终看着他修长苍白的手指。
他垂头,故意偏开不看北识终,右手扶着对方挺立的性器,慢慢往下坐。
二人都轻轻吸气。
北识终惊奇地发现自己有点忍不住了。桂祎大约发觉他的难耐,瞥他一眼,声音有点哑:“别动。”
此时二人地位逆转,掌控全局的人成了桂祎。
这个姿势,它让时间越发漫长、感知越发鲜明。桂祎几乎能感受到自己被一寸寸顶开,许久才终于到头。
他僵着身子适应那样的满涨,感觉动起来怕是更难耐。
北识终听他话,也没动作,只额头渗了点汗。他此时显得乖巧,一双眼睛含笑地盯着桂祎。
“……”
桂祎将烟送到唇间,终于认命。
他垂着头咬着烟,脸色没变,耳后到脖颈红了一片。
桂祎皮肤白,耳根颈后的红便显得更明显。他撑着北识终的躯体,极轻极慢地沉浮动作着。
此时他是掌舵人。浪潮翻覆,他唯恐自己被卷进去,可心里最深的地方似乎又怕错过它。
粗热的性器偶尔顶过那片最触之不得的地方,桂祎便要咬紧牙关,不让什么哭喘的声音泄出来。
他齿间咬着的烟缓缓燃烧着,烧着的烟气往上飘,烧尽的烟灰往下掉。黑长的发尾被拢到一边,垂在他身前摇晃着。
桂祎像是寻到了其中关窍,慢慢能自得其乐。
他仰起头,修韧的脖颈全然暴露,手指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之后,移开烟嘴。
他另一只手掐着北识终的下巴,二人此时紧密相连着,桂祎还要倾身上去。他吻他的嘴唇,渡过去一口烟气。
北识终被他弄得猝不及防,呛咳几声,平复后看见桂祎漂亮的脸上挂了点笑。
可他分明还埋在桂祎最软热的地方。
北识终忍无可忍,抚上桂祎的腰,局面再次调换,他带着桂祎直直撞进那片黑色的浪潮里。
率先挑衅的人瞬间丢盔卸甲,桂祎深吸一口气,手指差点夹不住烟。
这样的姿势……太深了。
北识终紧紧握住他拿烟的手腕,将那只手扯到一边。
之后,他隔着衬衫衣料按住桂祎腰背压向自己,那段削直的脊背被按出点漂亮柔韧的弧度。
“烟,别弄掉了,”他轻声喊他,“前辈。”
“……会很危险。”
而此刻桂祎仰着头,在他的顶撞中不住喘息,手掌撑在北识终身后靠着的床头上,勉强尝试维持体面。
虽然他颈背发红,睫毛泪湿,挂在臂弯的衣服也带不来半点遮挡。
他被突然发狠的北识终弄得不知所措。
“你、”他一把抓住北识终脑后漂亮的卷发,“慢点。”
“别不讲道理呀前辈。”
天旋地转。
桂祎感觉自己手里的烟头被夺走,头脑被腹间一阵刺激弄得发懵。再反应过来,他与北识终位置彻底逆转。
对方在床头柜的玻璃台面上按灭烟头,随后俯下身吻他。
卷发垂下来一缕搔着桂祎脸侧,触感像北识终的吻一样轻柔。
可惜这是个惯会表里不一的人,他顶撞的动作越发猛烈,桂祎攥紧手指,抓皱了一片床单。
二人无话,房间盈满水声与喘息声。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勉强的和谐。
桂祎很快发现那是自己的电话。
北识终居高临下地笑看着他,他的动作忽然变得慢而深,快感忽然变得绵长柔腻,可桂祎有点不详的预感。
下一秒,北识终从床头柜上拿过他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他看也没看来电的是谁,体贴又恶劣地直接将听筒放到桂祎耳边。
桂祎崩溃地闭上眼。带着电流声的低沉嗓音传到他耳朵里,那头的人语气温和,带着点熨帖的笑意。
“我出差回来了。”他说,“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桂祎压着快感,也压着喘息,以至于声音有些异样的哑。
“哦——你嗓子不舒服么?”对方关切地问。
“……没有。”
“那便好,明天记得来找我一躺。桂祎,我等着你。”
“好的……”桂祎咬牙,“程先生。”
忙音。电话挂断。
桂祎再也招架不住北识终新一轮的攻势,在北识终的注视下,射了出来。
1“那是谁?”北识终吻桂祎的嘴角与他温存,颇为好奇地问。
桂祎用胳膊挡着眼睛,遮住红透的眼尾。闻言,他嗤笑一声:
“你我的、顶头上司。”
“程先生。”
桂祎敲了敲总裁办公室内间的门。
他今日衣冠楚楚,头发垂顺地散在身后,穿白衬衫配西装马甲,搭了件灰色长风衣,显得十分修长清瘦。
门内的人答:“请进。”
他推门而入,一眼便看见端坐在办公桌后的程遇。桂祎在他桌前站定,垂首的样子看着很顺从。
程遇静静看着桂祎。
他眉目英俊,颇有些岁月积淀的沉稳。
二人年纪没差多少,程遇只比桂祎略长三岁,却做上了执行总裁的位置,稳稳压了桂祎一头。
而且……
一时间无人开口,桂祎看向程遇——他像这样半垂着眼皮时,睫毛掩住眼珠,神色总是冷淡又招人。
“我不在的时候,公司情况怎么样?”程遇终于开口,问他。
“一切如常。”桂祎答。
他分明是驯服的做派,偏偏二人一坐一站,桂祎居高临下,视线落到人身上不管怎样都像审视。
于是程遇站起身,边从办公桌后绕出来边说:
“你昨天接电话时,嗓子沙哑,是生病了吗?”
他笑道:“要不要给你批两天假?”
……被发现了。
桂祎抬头,视线追随着他。他神色很平静:“不用……劳您费心了。”
他看着程遇倚坐在办公桌上,往后退了两步。
“躲我做什么?”程遇温柔地问,“难道你也发现,你最近不太听话了么?”
桂祎慢慢又退后两步,他镇静地低声回答:“抱歉。程先生。”
“叫我什么?”
“……先生。”
后背抵到冰凉的玻璃门上,桂祎手向后探,握住门把手,感觉心里安定了些。
虽然他心知肚明,如果程遇真要对他做什么,他压根逃不掉。
——也不能逃。
“我给你最大的自由,”程遇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明明不止我一个人。”
桂祎卸了点伪装,声音冷得像冰,毫不留情地挡开程遇的虚假温柔。
“什么?”程遇像是随口问。他已站到桂祎面前,接着伸出手,将他背在身后的手臂捉出来。
“被你寄予厚望的不止我一个人,先生。”桂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我做什么,应该也与您无关了。”
“你竟然是这样想我的?”
桂祎感觉到一只炙热的手张开握住了自己的手,然后放开,像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
而做出幼稚行为的人笑得春风化雨:“可是,你是我最喜欢的。”
桂祎沉默许久。
之后,他问:“所以您想要什么?”
程遇锁上办公室门,他松开桂祎,端庄地站着。
“我想看看你。”
桂祎看着他,无动于衷。
程遇挑眉,笑问:“还是说,你希望我来帮你?”
他手指辗转,从桂祎的大衣翻领抚摸至衬衫纽扣,从一丝不苟扣着的第一颗一步步开始解。
桂祎靠在门上,感觉外间的凉气从后背透过来。
他不做反应。从敞开的领口钻进来的手指,冰凉,好像浑身细鳞的蛇。
那只手缓慢划过桂祎露出的皮肤,从锁骨到脖颈,再到他的侧脸。
桂祎没忍住偏过头躲了一下。
下一刻,他感觉下巴被对方掐住、强硬地转回来。他睫毛抖动两下,望着程遇眨眼。
有点痛。桂祎心想。
“为什么他们都可以,偏偏要躲我呢?”程遇的声音很低、很慢,“就这样讨厌我吗?”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桂祎十分想回他一句“不然呢”。
“……没有。先生。”他垂下眼皮,温驯地回答。
他靠在门上,感觉到程遇慢条斯理地解开他的马甲和衬衫纽扣。
他图方便,人也懒,一向穿得不多,冷了加一两件厚外套足矣,而此刻竟然方便了程遇的动作。
虽说此刻他身上一件衣服没脱,可胸腹的皮肤半敞在空气里,更远远算不得体面。
程遇不知道是哪个科属种的生物,办公室里空调温度开得并不高,他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不自觉紧绷肌肉。
程遇欣赏着他,目光从他平静的脸向下滑,看他苍白修长的颈项、锁骨,再到流畅修韧的腰腹线条。
“我一贯放纵你,这不该是你反抗我的理由。”程遇说。
“不过没关系,你依然是我最喜欢的。”
程遇倾身过来吻他,那一瞬间,桂祎只觉得对方身上的衣料好凉,他打了个寒噤。
呼吸被掠去。没有太过火的亲密动作,桂祎并不情愿被他掌控一切节奏,却还是慢慢乱了呼吸,软了腰腿。
程遇的手顺着他敞开的衣襟探进去,掌心抚在后腰细腻柔韧的皮肤上,他看桂祎明显一愣,目光终于舍得再次落在他身上。
“你、您,想要我做什么?”
程遇放过桂祎的唇舌,仔细凝视着桂祎形状漂亮的眼睛。
语气倒是很冷静,可惜说出口的话让他又露了马脚,程遇说:
“我要你——顺从我。”
桂祎靠在门上,听见程遇的话,他微微抬起下巴又歪了点头,轻轻笑起来。身后长发早被揉得微乱,垂在脸边几缕,看起来——
很漂亮。
“可惜我天生学不会顺从,这样,您还需要我吗?”
程遇抚摸他的脸,凑近些,低头望进那双长着长睫毛的黑色眼睛,他颇为无奈似的叹息一声:
“而这只会让我越来越喜欢你。”
“喜欢”两个字被咬得很重,竟然类似于没那么体面的咬牙切齿。
他再次吻他,替他脱掉厚重的大衣、西装马甲,只留下一件白衬衫。
可在这间气氛怪异的办公室里,仅仅如此,是起不到保暖或蔽体的作用的。
桂祎身后玻璃冰凉,身前倒是有热源,只可惜对方全然没有分他一丝温暖的意愿。
程遇的手掌探进桂祎的西裤,握住他的性器。桂祎压抑喘息,眯着眼睛看他。
他比北识终更过分些,尚存三分理智时,桂祎心想。
他自己被弄得衣不蔽体、喘息不止,程遇眼睛还是平静温和,大衣都没多一分皱褶。
而且……
在他被欲望和快感拖着攀上高峰时,程遇总在最后一刻堵住他发泄的出口,不待快感平复,作乱的手就再次抚弄他。
桂祎没经历过这样绵长的痛苦的欢愉,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程遇手掌的温度,指腹微许的粗糙。
他把头抵在程遇肩膀,自己后背却被按在玻璃门上,冰得发疼,也硌得发疼。
“先生……”他没办法,竟然向凶手求援,“求您、”
桂祎眼睛里的水汽打湿了睫毛,他转过头向程遇,而程遇也十分配合地看向他,二人靠得很近,这样的动作亦很亲昵。
他贴在程遇耳边说话,声音听起来很可怜。
“……求您原谅我。”
程遇带着桂祎进了休息室。他是惯于在公司加班的,扩建的休息室功能齐全,像把一间公寓搬了进来。
桂祎被他制着,只能腹诽:真是无法无天。
二人一同进了淋浴间。程遇脱了外套丢在洗手台上,倚在一边,顺手按开了花洒和暖风系统。
桂祎刚好被还未转热的凉水淋了一身。
他应对不及,被冰得瑟缩。
他的长发、身上仅存的衬衫西裤湿漉漉。桂祎前行一步躲开水流,站在原地望向程遇。
水很快变得温热,程遇作壁上观,见雾气薄薄地蒸腾起来,低声道:“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桂祎冷冰冰地看着他。
他与程遇对峙,无果。
半晌,终于他垂下眼睛,慢得不能再慢地脱下衬衫、侧身褪去西裤。此刻桂祎赤条条站着,不愿意再转过身看程遇。
水流声近在咫尺,他没听见程遇的声音。于是,对方忽然走过来掰过他的脸与他接吻时,桂祎又被吓了一跳。
程遇贴过来,抬起桂祎一条腿,将他最后蔽体的衣物除下。
桂祎被迫与他坦诚相对,感觉到难堪。恼羞成怒一样,他转过头同程遇接吻,身上挂着的水汽彻底沾湿了对方的薄毛衣。
程遇干脆脱了衣服。他们紧抱着对方接吻,一同站在花洒底下淋着热水。
只不过桂祎的背被抵靠在墙上,瓷砖触感滑腻又冷硬冰凉。
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蛇,像毒蛇细长的身子一寸寸缠住他。
——他最讨厌蛇。
许久,桂祎几乎快觉得自己不会呼吸,程遇终于松开他,同他额头抵着额头。二人的皮肤毫无阻隔地贴着,加之这样的姿势,像情人耳语一般亲昵。
桂祎觉得烦,所以再次吻程遇的嘴唇、再到他的脖颈,他唇齿游移,最终用力咬了程遇的颈项。
程遇吃痛,抱着他腰的手挪上来掐住他后颈。桂祎从善如流,放过了他的皮肉。
“先生,您真的喜欢我吗?”
他故作姿态,抬头看过去,表面天真又漂亮,偏偏没全然掩住恶意,相悖的气质揉杂,显露出一些攻击性。
终于装不下去了吗?
程遇低头看着他的脸,眼睛里掩藏住一闪而过的痴迷。
他答非所问:“你很漂亮。”
程遇的手指借着温水的湿润进入桂祎。他攀在程遇身上,头埋在他颈窝,呼吸洒下来,很热。
程遇慢慢探索着,桂祎的身体早就得了情欲的启发,此刻更是敏感得一塌糊涂,光是手指缓慢的动作便足够让他颤栗不止。
手指反复按压着桂祎最敏感的地方,桂祎招架不来,连喘息都乱了节奏。
不知多久,他感觉手指抽离,再次抵上来的的东西却出乎他意料,冰凉而冷硬。
桂祎一惊,不可置信地抬眼看程遇。
而与此同时,那个东西滑进去,像是球形,恰好停留在最刺激的地方振动。
太……太难以描述了。
他几乎被纯然的情欲的欢愉弄得失去理智。
桂祎很轻哑地“啊”了一声,猛然软了腿,向下滑去。
程遇抱住他,吻了下他的眼睛。
随后,他恶劣地,将振动的幅度调大了一档。
桂祎再也受不住,混乱的喘息里多了哭腔。
桂祎觉得自己被拽进深海里去了。
其实他很想骂人,但目光触碰到对方那张英俊而讨厌的面孔时,还是没能开口。
……他仅存的理智提醒他,毕竟、是顶头上司呢。
他咬牙,勉力压抑着快要溢出喉咙的声音,紧抓着程遇的肩膀,最终忍无可忍,崩溃地问:
“……有意思吗?”
程遇居然脱了君子皮,他话语中笑意清晰可察,貌似温柔实则颇为无赖地回答:“有啊。”
桂祎无言以对,只能冷冷地瞧他。但实际上,这种威胁没半点用处,那东西仍然埋在他身体里尽职尽责地工作着。
快感重复堆叠,太多了便成了另外的折磨。
程遇打量着桂祎面上难耐的神色,替他拨开打湿贴在颊边的一缕黑发。而桂祎眼眶通红,看起来……像是快要哭了。
他早就硬起来,桂祎探下手想要抚慰自己,动了两下,没感觉好些。
他混乱的脑子让他迫切想要得到解脱,于是他竟然故技重施,伸出指尖去碰对方硬热的性器。
程遇难得一愣,没想到这个在自己面前向来矜持又体面的人,居然真的能轻易臣服于情欲。
“做什么?”
“……把它拿出去,”桂祎看着他,“然后……您想做什么都可以。”
桂祎被程遇压着,身后是对方的躯体,热烫的性器进入他。穴肉早被弄得柔软,被插入时却还是漫上来一阵猛烈的快感。
他手掌抵在墙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却没能让他离开冰凉的墙面。
乳尖被摩擦着慢慢挺立,传来的尽是让他战栗的酥麻。
瓷砖实在是太凉了,身后又是男人侵略的躯体,桂祎进退维谷,他再也压不下哭喘,声音又轻又低,听起来很可怜。
而他居然也当真很不合时宜地委屈起来。本来就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他说:“我好冷。”
桂祎转过身想看程遇,此刻程遇掐着他的腰,顶撞他的动作停了一瞬,他便接着说:“我有点疼。”
他觉得自己在诉苦或是诘问,可惜脑子慢一拍,没反应过来此情此景这种行为有个别称叫作“撒娇”。
在这样本该针锋相对的场合率先示弱,不论是否是他的本意,都实在是有点犯规了。
程遇动作顿住。下一刻,他抱着桂祎转过身,同他面对面站着,哑声问:“难受吗?”
桂祎靠着他的力气才站得稳,只茫然地看着他,眨两下眼,后知后觉地“嗯”一声。
程遇叹息。
他扯过浴巾草草擦了下彼此潮湿的躯体,而后将桂祎抱起来走出浴室,把他放在休息间的床上,倾身覆压上去。
程遇吻上他,从嘴唇到锁骨,在那里端端正正地留下一枚吻痕。
与此同时,他再次进入桂祎。
床铺柔软,室内也暖和,桂祎再也没了诘问的条件,只能全然沉入这场性爱。
他仰着头,长发沾湿一片,本该也是凉的,却被他自己的体温暖得温热。
倒不难受,就是有点奇怪。头发蜿蜒着贴在他腰背上,一动作便如同蛇一般在皮肤上滑动。
触感滑腻,还有点痒。
程遇像是与他心有灵犀,替他将头发拢到身侧。
之后便是漫长的夜晚。
桂祎记不清自己神志不清时说了多少不应该的话,只发觉自己再次醒来时眼尾通红。
……不晓得流了多少泪。
“你看,外面在下雪。”程遇牵着桂祎走到落地窗前,把他的手掌贴向玻璃,“这里不常下这么大的雪。”
桂祎面容被窗外雪光映得也像雪一般白。程遇看见他笑了下。
“是啊。
……不常有这么大的雪。”
上一个下大雪的日子,程遇第一次见到桂祎。
那天他参加一场应酬,谈话后对方邀请一众人去了酒吧,程遇无心参与这种活动,奈何盛情难却。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他们行过一小段昏暗的、下雪的路。走进室内,程遇脱了外衣,顺手掸了下雪。
雪片很快在温暖的室内融化蒸发。
程遇找了个角落躲清闲——左右他不出现也没人敢挑他毛病。他拿了杯酒慢慢啜饮,一抬眼目光却被光线最亮的地方吸引。
准确来说,是光下站着的一位青年。
对方长发高束,穿白衬衫配黑西裤,简单得有些初出茅庐的青春气,同身边人说话时气度却从容自若。
像服务生的打扮,但大约没人会把他当作服务生。
……大约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容貌,因为他舒展的眉眼,挺直的鼻梁或是微勾的嘴角。
程遇后知后觉那青年站在一张台球桌边。
他握着台球杆俯下身,发尾贴着肩膀垂下来,架在桌上的手指骨节修匀、苍白而漂亮。
程遇发觉自己像个登徒子。但他天生道德感淡薄,这样暧昧的场合更没兴趣继续装君子。
随着桌上局势变化,青年也换了角度姿势,程遇看清他修韧的腰身、看清他臀腿漂亮的弧度。
大约因为空气灼热,他解了几粒扣子,顶光明亮地照下来,更照得他凸起的锁骨莹白如玉。
这时东道主终于找到程遇,同他搭话。
程遇同他碰杯,微微颔首:“张总。”
张总顺着他视线转过头,笑了声:“您在看桂祎吗?”
“他的确能力不凡,是个相当出众的青年。”
桂祎。
程遇觉得挺有意思:“他在您手下工作吗?”
“他六月份毕业,在我手下实习罢了,”张总摆摆手,接着说,“您若是欣赏他……”
“您不嫌我挖墙角烦人?”
“哈哈……”张总笑得眯眼睛。
“能卖程总的人情,反而是我的荣幸啊。”
程遇顺从本心,上前同桂祎搭话。
他的君子皮稳定又自然,二人从母校谈到工作,从现实聊到理想,期间甚至惊奇地发现二人从同一个学校毕业。
程遇越发明白桂祎是个颇有志气的年轻人,他眉眼总是带笑,里面的神采美丽又明亮,很讨人喜欢。
程遇自然而然向他抛了橄榄枝,他觉得自己埋下了一粒花种。
只可惜,时过境迁,他青涩的玫瑰开得太艳,居然先遭了他人的觊觎。
不过没关系。
没有养花人会怪罪自己的花。他会将他剪下来,插进自己的花瓶。
程遇再次看见一场往下飘的大雪。
他亲吻现在的桂祎褪去稚嫩的脸,咬他的嘴唇。
程遇问:“你在那之后还打过台球吗?”
桂祎微微仰头退开一寸,答:“您倒是会问。”
程遇听明白他在笑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不过,”桂祎接着说,“您是想看么?”
“我可以打给您看,先生。”
桂祎的样子看起来一如当年,他微微笑着,故意说勾引的话也冷淡又克制。
“我对您的提携,不胜感激。”
春天在这个城市热热闹闹地铺开。
桂祎喜欢春天。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旁,俯视公司大楼旁几棵花树的树顶,看粉白的颜色被清淡的阳光照得鲜亮。
他早就认清现实,但好在,春天到了,事情总不会变得再糟糕了。
身体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筹码的一种,况且,情欲之中谁也不吃亏。
桂祎想起来另一件事——那两个有点烦人的后辈也随着程遇回来了。
桂祎算不上讨厌他们,至少跟程遇那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相比,年轻人还算是真诚。
公司举办了一场盛大又相当正式的宴会,桂祎穿一身正装,头发规规矩矩地高束起来,发带垂在发辫底下。
他甚至破天荒地戴了副细框眼镜,镜链垂在肩上,闪烁着细碎的光。
桂祎几乎不会这样打扮,以至于他一露面,便有许多目光落在他身上。
关湖挺久没见他,他同身旁来往的人随口寒暄着,视线却总是向着桂祎。
他是个绝对算不上强壮的人,此刻,西装布料妥帖合宜地包裹着那副躯体,显得他腰身窄细、双腿修长。
严肃的正装同他那张漂亮的脸搭配起来其实……很合适。
桂祎在人群里一向是最出众的那个,是被追捧了许多年长盛不衰的青年才俊,关湖独自站在人群边缘,目光追逐着桂祎。
而这样的觑觎当然不止来自于他一个人。关湖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时堰,默默饮了一口手里握着的香槟。
同僚……也是对手啊。
宴会将散,关湖看见桂祎慢慢脱离了人群中央,顺势跟着他一路溜达到大厅外花园的角落。
此时天色已晚,月光静静照着,户外与室内的热闹截然相反,空气冷清又寂静,除了他俩便再没有其他人。
桂祎的声音响起,打破这片寂静:“有什么事?”
他转过身,同关湖遥遥相望。声音从那边传过来,隔了一段距离显得有些不真实。
关湖一时没接话,眼里是他脸边镜链如水的粼粼碎光,还有镜片后那双形状漂亮而朦胧的眼睛。
他走过去,手掌贴上桂祎微凉的侧脸。
“我们应该见面,”关湖冷静地说,“大概是因为我有点想你。”
桂祎愣了下,不知道因为他的动作还是因为他的话语。
随后,关湖看见他的眼睛弯起来,更深的东西却看不清。桂祎的声音又轻又低,像故意诱导他陷入一场梦:
“真的么?……这是我的荣幸。”
关湖没再接话,只是手掌缓缓下移,覆着桂祎的后颈。被衣领隔着,他只触碰到一小片细腻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