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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无父何怙(四)

 

这g0ng室繁复雷同,布局又暗合卦阵,朱夫人追没两步便跟丢了“郎主”,反与赶来的葛小娘子迎面撞上。

“阿娘!”葛小娘子脱口喊她,又被朱夫人瞪得改口,“师……师父,义父呢?”

朱夫人不动声se地牵着nv儿往回走,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问她:“那药可妥当?”

“师父放心,必是万无一失!”葛小娘子红着脸补充道,“那些仆婢都是受过师父恩惠的人,只验酒食,旁的不管,我便将药抹在盏底……”

朱夫人听了却无喜se,怏怏道:“到底是昏招,便只求没叫郎主发觉你我做蠢事便罢了,这宴席散得太快些……”

葛小娘子却得意道:“师父放心,那药x你也清楚,沾上一些些便是神仙难耐,何况有酒催发?我仔细留心了,方才义父被那小病秧子气得不轻,曾满饮一杯!”

朱夫人似惊似喜,忍羞追问道:“当真?”

葛小娘子怪模怪样地虚虚作揖,笑嘻嘻与她耳语:“岂能有假,只盼母亲gxia0勉力、一举得男……”

“呸!si丫头!”朱夫人忍笑低骂她,也顾不上怪她错了称谓。

她二人急急折返小瑶台,去寻仆婢领路。

所谓静室,除却一道小门,四壁都是粗糙石板,用金墨镌刻着小篆经文,悬顶平整,绘有纹样古朴的阵图,其间大小明珠星罗棋布,意代穹苍。

喻俏被小nv童领进门,望着四角夜明珠的冷光,幽幽打了个寒噤——也不知谢濯那厮是什么盘算,这静室里光照不进、风吹不入,si气沉沉连烛火都没一盏,在这里空待一夜,岂非要命?

领路的两个小nv童,为她在案桌前铺好厚厚毛毡软垫,正要退下。喻俏立时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婆娑。

小nv童都是自小入山修道的,久在趾g0ng,与成瑾多少有些情分。此时见她咳得厉害,皆慌得手足无措,一个圆脸儿的好意问她:“nv郎你……要饮热茶汤吗?”

喻俏连连摆手,她眼神扫过案桌边法器堆,瞧见一把鎏花嵌宝的镇邪剑,心中有了计较,可怜巴巴求道:“小道长若肯发善心,还请帮我个忙,替我将一样要紧物件送给我阿耶。”

两个小nv童互相望一眼,眼中都露怯,推脱道:“好叫nv郎知道,郎主的起居,不归我们管,我们实在不清楚……”

“谁布置的郎主屋室,你们一问便知,送样东西有什么为难?”喻俏见她们犹豫,笑着撒娇道:“只是递送东西,那是我亲阿耶,不会怪罪的!小道长,小师姐,帮帮忙呀~”

成瑾病容憔悴,瓷娃娃一般,两个小nv童经不起她磨,勉强应了,“nv郎快把东西给我们,自当送到的。这毛毡铺得宽大,捱不住时就略睡一睡……”

喻俏却不打算在这里过夜,她0上那把镇邪剑,“仓啷”一声拔剑出鞘。

“nv郎!”两个小nv童误解她要自戕,惊得上前抱住她手臂。

喻俏笑道:“镇邪法器,没开锋的,两位小道长不要惊慌。”

那圆脸的小nv童先醒悟过来,将头摆得像拨浪鼓,颤声道:“漏夜时分,带兵器去见郎主,那也是不合规矩的……”

喻俏点点头扔了剑,留下那花里胡哨的剑鞘,商量道:“不敢为难两位小师姐,那,一柄鞘总不算什么吧?”

“这……”两个小nv童犯了难,她们连番拒绝,nv郎却始终温和有礼,小孩儿心x单纯哪经得住这样温柔一刀的磋磨?两个小人儿于心不忍,愧怍胜过理智,稀里糊涂就点点头,胡乱答应了这坏心眼的nv郎。

喻俏送走两个小nv孩儿,耐心在静室里熬了一刻钟,果然有人前来开门接引她。

她心中得意,正要端腔作态,却在瞧见那两个满头珠翠的nv婢的脸孔时喷笑出声。

“nv郎要笑,便留在这里慢慢笑吧。”斫剑冷着脸,转身要走。

“别别……好斫剑,是我笑错了。”喻俏连忙敛容跟上,肃容诚恳道,“我哪有恶意?能投生做nv子,那是天赐大运道!”

成琴闻之一抖,战战兢兢地问:“我们已经重新投生了?郎君不是说这里是幻境吗?”

那献鞘暗示的小y婢还未到,暖室里,谢濯举杯啮雪饮冰,克制t内的躁yu。诸葛朗的身t大概被酒se所误,虚汗不止,连累得谢濯不得不歪在榻上假寐休整。

他合上眼,冷不防坠入梦中梦……

明霞幌幌、碧雾蒙蒙,谢濯的脚步仿佛飘沉在云间——他麻木地向前走,头脑昏昏不知所往,一进进珠g0ng贝阙,一层层琼楼深阁,在他身边匆匆闪过。

“谢莲痕,哪里去!”忽听一道高声,唤停了他的脚步,谢濯回头,眼前迷雾渐渐消散——另一个谢濯,正微微笑盘膝端坐在棋局前,他捻起一颗黑子,扔进棋瓮,笑道,“你半途脱逃,合该舍一子谢罪!”

谢濯看着这个镜妖造物,渐渐回想起道场上的事——他大意分神,中了朱夫人暗算,陷入了上古镜妖的幻境棋局中,对手是另一个自己……可他明明记得,片刻前棋局未了时,他已进入另一个幻境中……

谢濯回到棋局前盘膝坐定,略扫一眼,面无表情道:“这棋局已坏,还请阁下重开新局。”

那镜中幻影失笑:“你怀疑我偷改了棋局?谢莲痕,我就是你,又岂是这等争强好胜、不择手段的小人?”

谢濯自顾自收起盘上棋子,也不辩驳,“阁下怎么称呼?”

那幻影大笑不止,摇头道:“我便是你,你是谢濯,我亦是谢濯。”

“阁下没有名字?”谢濯并不被他带偏,云淡风轻道:“我为阁下取个名字如何?”

幻影笑容微滞,眼中神se变幻——名,是天道束缚,也是命运的开始。无名时无生无si,只是一片虚空,有名,才会有生与灭,有无尽的欢喜和无边的寂寞……他若有名,将不再是镜中一片幻影,而成为真正的妖魔——谢濯在诱惑他。

镜中幻影冷笑,不为所动:“你若输了,这副皮囊归我,我又何愁无名?”

谢濯策反不成,也不坚持,自顾自执黑开局——只要成为赢家,争强好胜、不择手段又如何?

棋者,道也。枰盘四角,各九十路,外周七十二,枯棋三百六十枚,各应对人间四季、一季九十天数、七十二时令、三百六十周天。局方而静,棋圆而动,动在静上,拟遍生si,所谓“日日新”,言自古及今,棋无同局也。

两个谢濯非但相貌趋同,所思所想、攻守心术,都恰如照镜无二,斗杀间如双蛇绞缠般难舍难分。

忽然,那镜中幻影唇角露出点笑意,揶揄道:“谢莲痕,你的情劫来了。”他话音落,边上凭空出现个华服少nv,乌发雪肤明yan动人。

果然是不择手段——这镜妖的美人计,直白得有些过头了。谢濯一眼都欠奉,依旧盯着棋局,落子不停。

一阵珠玉轻击的碎响后,那遍t馨香的少nv挨近谢濯,柔声道:“郎君,许久不来见我。”她将锦绣包裹的香软yut1,贴在谢濯背后,俯身轻搂住他脖颈,对着他耳边吹气,幽怨道:“郎君,我心悦你,你不心悦我吗?”

谢濯凝神对着棋局,将那耳边香息视若无物,镜中幻影忍不住抚掌大笑,“我岂不知灵昌不合你心意?谢莲痕,你再细细看她,到底是谁!”他说罢,不再落子,有意拖延棋局,b他分心。

那华服少nv松开双臂,一边用手轻抚谢濯的脸颊,一边莲步轻移,转到他眼前……忽见她矮下身,纤腰一扭卧在他身侧,双臂环住他腰,将珠翠点缀的小脑袋挤进他怀里……她故作娇态,咬着唇,怯生生抬头望他,许久才开口轻y:“谢真人,谢郎君,是我呀,郎君的玉剑之鞘……”

那娇yanyu滴的一张新脸容贴在谢濯心口,谢濯避无可避,他伸出手轻抚那小y婢的脸——幻境这一次捏出的,b方才诸葛家家宴上出现的那一个差得多了,远不足以乱真。

那小y婢歪着头蹭他掌心,一脸的天真无邪。她张口吞吮谢濯如玉的手指,不料被谢濯ch0u手躲开去,仍不肯罢休,委委屈屈地松开交缠在谢濯腰上的双臂,空出小手抚弄他袍下怒涨已久的那柄凶剑,极力取悦……

见谢濯的视线陷在那少nv身上,镜中幻影得意不已,取子落盘,伺机列阵,他嘴上还不饶人,“谢莲痕,人心不足蛇吞象,除这幻境中,何处又有这样xia0hun绝se,似公主又似妖nv,既足你权yu,又偿你seyu?”

“公主?”谢濯轻笑,他的手落在那少nv纤颀玉颈上,声音温和似自语,“妖nv?”他手上骤然发力,那少nv窒息难耐,流着泪挣扎片刻在瞬间消散如烟。谢濯的声音冷淡幽渺,“上古镜妖,便只有这点雕虫小技么?”

谢濯嘲讽挑衅,那幻影却全然不放在心上,他见美人计不成,又来攻心,诱惑道:“你想破局出境,只两条路:或‘胜’,或‘和’。取胜不易,‘和’又何难?只要你稍退让些,我是你之镜象,自然随你而动,到时当是我做个人情,我们以‘和’收尾,送你出幻境去,如何?”

棋有“木野狐”之称,迷惑人百十年也是寻常,何况眼下谢濯是与自己较真,一味缠斗下去哪里有尽头?幻影的提议诱人至极。

谢濯轻笑,“棋道谓‘惴惴小心,如临崖谷’。若求胜,一往无前,尚有生路;若求和,猜疑踯躅,惟余一si。我愿为阁下立名求生,阁下何苦诱我向si?”

幻影被他看穿,一脸漠然,“我无实形,立名亦无用。”

人间人、世间事,在猜忌与顾虑中、在y谋与yan谋下,代价最高昂是讲和,更高昂是同自己讲和。朱夫人的药虎狼般凶狠,谢濯心神不稳,再无力拖延,只能舍心饲鬼。他抬手将余下棋子尽倾盘中,笑道:“无妨,我借阁下方寸天地居留,今后阁下便叫谢浊。”

那幻影应名而活,归入谢濯方寸,镜妖幻境由此而破。转瞬间,辉辉楼阁、煌煌天宇连同那盘棋局都寸寸碎裂,消散如烟。

方寸者,心也。他因一念之差入镜,以舍心饲鬼脱困,一梦而心魔生。

谢濯在榻上醒来,仍旧身在群玉山上,窗外山风呼啸,眼前红缭缠绵,缭纱后模糊一道窈窕身影,轻轻推门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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枰盘四角,各九十路,外周七十二,枯棋三百六十枚,各应对人间四季、一季九十天数、七十二时令、三百六十周天。局方而静,棋圆而动,动在静上,拟遍生si,所谓“日日新”,言自古及今,棋无同局也。参考自《烂柯经》,有改动。

且说那朱夫人,好一番苦心做局要与诸葛朗重温旧梦,直到赶来诸葛朗寝殿,才发现半路杀出个诸葛成瑾。

她在殿中遍寻这父nv二人不得,自知亲酿这出人l惨剧已是覆水难收,一时又是惊怒又是痛悔。那彩檀条案被撞得歪撇,案上烛盏翻落,一星灯火瞬间湮灭如迟暮之眼。寸光熄尽,殿里夜cha0上涌,珠玉成尘、绮绣黯淡,只剩朱夫人悲声凄切。

一墙之隔的暗格中,珊瑚夜珠冷光微微。谢濯合目端坐在地,摊着左手掌心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平静地放血。

喻俏取回那支暗藏机巧的玳瑁珠花长簪,兴味盎然地打量——方才谢濯便是从她发间取下这支簪,从里扭出一柄三寸长短的锋锐细刃,轻巧割开了手掌。

她因嫌恶蛮力下乘,向来ai这些取巧之物,此刻ai不释手,悄悄在心里盘算——待她醒了梦,必要在y皇笛里也藏一柄暗刃。

谢濯借失血之冷,生生压下q1ngyu,眉间妖异的红痣随之消去。他凝神侧耳,听得隔墙外朱夫人呜咽悲啼之声渐止,接着轻巧一阵脚步声直往殿外——大约是她收住了情绪,出殿去了。

暗影隐去谢濯半张苍白脸容,也隐去他片刻前纵yu求欢的狼狈。风神秀彻的谢郎君,此刻神思清明,看向喻俏眼神,与看枯木顽石无异,声音温和而疏离:“依nv郎所说,入梦人与失魂人所见皆不同,朱夫人、葛小娘子两个所见无二,倒没有失魂之嫌。”

喻俏正在孔眼儿处窥探,听他开口,转身施施然伸手,将滑落腰间的蝉翼小衫重新拉回肩上,堪堪掩住滴坠坠两团饱圆的雪x。

暗格狭小,她矮下身蹲在谢濯眼前,与他呼x1相闻。

那簪头玳瑁,暧昧描画谢濯眉心处,似在寻那颗殷yan如血的红痣,喻俏声音纤细如鬼魅:“谢真人,不要明知故问,朱夫人与葛小娘子身上有什么玄妙,你岂不b我清楚?梦境是我的地盘,你算计我全是白搭,有力气不如留着追魂惊梦。俗话说‘先小人后nv子’,丑话当先——我若不愿醒,你与你两个徒弟都得陪我,si在这混沌迷梦里。”

她逞凶,谢濯却不怕,轻声反问道:“si?”

那两眸星潭,甚至漾出点危险的笑意,他唇吐轻风,“庄生梦蝶,贪恋蛱蝶轻盈自在,沉醉不已,何故还是醒来做庄生?”

自是因为蛱蝶寿促,身si而梦醒。

梦的道理大抵如此,c控梦境的人若在梦中身si,这梦境无以为继,其余入梦人便会醒来——至于追魂的成败,谢濯自是不关心的。

他虽不知文王玺印,但见过珍奇无数,这梦境中的弯弯绕绕,轻易便叫他推出个大概。没了q1ngyu羁绊,在戳穿喻俏的虚张声势时,他倒是半点情面不留。

喻俏也不恼,扭出那簪中暗刃,贴在谢濯颈上轻轻滑动。她一张俏脸笑意盈盈,樱花淡粉的漂亮小嘴里yyan怪气:“真人好聪明啊……不过,中原有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劝真人不要轻举妄动,想杀了我匆匆醒梦,甚至还要好好保全我。除非,真人不在意这一身修为,也愿与我一般醒后做个废人……”

说来也巧,谢濯最初受这小nv郎的蒙骗,正因她身似凡俗,全无修炼痕迹。可笑彼时他无来由的意动,自以为在这蛮僻野地捡了只灵巧玩物,预备带她回洛yan去……想不到这小狗牙尖嘴利,原是大有来历。

暗格里剑拔弩张,一时寂寂,忽听得远远传来极细微的人语声——

“……入夜里便无人出殿……一定就在里面……”

“……我亲自去搜……”

这声音越来越近,越听得分明,大约只在殿门处,正是葛小娘子的声音。

“阿娘,这贱人做下这等丑事,你还拦我!”

朱夫人的声音响起,似极疲惫:“到底与我们脱不了g系,若纠缠起来,查出些什么……你我又如何自处?”

“她漏夜时分,独身入亲父寝殿,这般无矩,难道推脱给我们?阿娘,你休拦我——”葛小娘子的声音怒火冲天。

忽听“啪”一声脆响,葛小娘子的吵嚷声似断在喉中,俄而转为低泣,“师父……”

朱夫人厉声冷责,“你既知是丑事,还敢高声?还敢一味往你父亲身上攀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连这点g系还想不分明,趁早滚回江上去!”

喻俏将耳朵贴在隔墙上,听得正起劲,她一双赤脚踩在谢濯褪下的衣物上,泛出莹莹玉se。

谢濯的目光轻轻掠过那双小脚,他将掌心流血的伤口握起,起身去窥看那孔眼。

喻俏睨他一眼,也不点破他装模作样,顺着这送到眼前的台阶就下了,悄声问:“一具人身无两命,她两个梦外共用一副躯t,必是一个早已身si,另一个献t共生。谢郎君既有故交情分,可知哪个是si,哪个是生?”

琅琊yan都诸葛氏,汉司隶校尉诸葛丰后人。百十年前三国混战时期,这一门曾豪杰并出,分布三国,各据一方权柄,诸葛一族由此名震天下。

只是天地不仁,万物都作刍狗。朝局颠覆,人命凋散时轻巧无二,任什么修士与凡俗、智者与愚人、高门与贱户,皆如花谢,富贵荣华转眼落地成尘。

到二十年前,“诸葛”家事早是上嘴都嫌馊的旧闻。诸葛朗彼时初入洛yan,偌大皇城,无人因他的姓氏高看他一分。

尽管他在明王叛逆、朝廷危急的关头,带着三万淮河水师这样丰厚的“陪嫁”,却依旧像所有寒门新妇一样,顶着淮南道司隶参军的空衔,在皇都里卑身下贱,仰人鼻息地过活。

……

喻俏正垫着谢濯的衣服,席地坐着听他说书。听到兴头上,心觉好笑,忍不住出声打断道:“谢郎君,你这般描述,倒似十分同情他。”

谢濯一怔,他对诸葛朗自然无甚么同情,只是人非草木、物伤其类,眼见盛极之衰,谁人不心生恻恻?惟有眼前人天真烂漫,心似铁石般不为所动。

喻俏见他沉声不言,后悔自己多嘴点破,连忙伏在他膝头,放柔声音追问:“后来呢?后来,他是如何翻身做了丞相?”

后来?谢濯被膝上不可思议的绵软触感分了心,三言两语便收了尾——

“诸葛朗做了桓家的nv婿,他手下三万淮河水师,在桓家平叛江南时立下头功,他自然乘势而起、青云直上,成了炙手可热的洛yan新贵。”

谢濯闭上嘴,暗格里一时寂寂。

良久,喻俏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没了?”

“没了。”谢濯这回连眼也闭上,不去看她。

就这!就这啊!喻俏心里的白眼差点翻到脸上,嘴上还强装和气,“那朱夫人呢?葛小娘子呢?”

膝上软玉温香,渐成催命的符咒。谢濯掌心伤处痛意上涌,身下的yuwang突如凶兽苏醒般叫嚣不止。他眉间的红痣隐隐现现,浑身血热如沸,耳边喻俏的声音,已辨不出意义,只是一声声妖媚的蛊惑。

“谢郎君?”喻俏不知道心魔一事,眼下见他痛苦不堪,心觉诧异——一个寡yu冷情的剑修,又不惜放血来息止yu念,仍旧被折磨至此。什么春药如此霸道?发作起来堪b痴心蛊,正不知朱夫人母nv哪里捞的偏方好货……喻俏一时心痒,眼下没有称手的材料,不然少不得要以蛊攻毒,分个上下。

谢濯与朱夫人分明有旧交,却不肯如实交待,眼下他受苦,喻俏幸灾乐祸。

她闲闲伸手戳了戳谢濯x膛,指尖被那滚烫的汗珠濡sh,“谢郎君,朱夫人方才训斥葛小娘子,我模糊听得‘回江上’一句,我来猜一猜……”她凑近谢濯耳边,暧昧低声道,“诸葛朗那三万淮河水军,该和朱夫人有关吧?”

谢濯垂首不语,他此刻半身隐在暗中,珊瑚夜珠散发的微芒,为他半边身躯镶上晕光浅浅。他披发凌乱,鼻尖上汗珠滴坠,一时有如玉山将毁、神明落泪。

喻俏偏不吃这套,她的手顺着谢濯x膛一路向下,在他肌理分明的腰腹上抚弄。她感受着手下身躯的战栗,冷笑着分析道:“朱夫人甘愿舍去本姓,想来是出身不高?可诸葛朗狼子野心,能得他青睐的,必是来历不凡,大有可利用之处——我猜这位朱夫人必是行伍出身……谢郎君,你谢家手握重兵,你却百般为朱夫人遮掩,想必你们也有见不得人的叛逆g连吧……”

谢浊抬起头,直视喻俏。他眉间红痣如血,眼梢g出微红,yanse灼灼、俊美b人。他伸手钳住身上作乱不止的那只柔荑,柔声沙哑:“尨尨好聪敏啊……好尨尨,见不得旁人的,对你却是百无禁忌。”他将喻俏的手带向下,直到落在那根y如坚铁的巨硕上,调笑道,“只是我此刻难受得紧,心思也乱了……”

眼前人分明神智清晰,眼见是摆脱了药x,或许方才也只是演来戏耍她!喻俏羞恼,勉力要挣开他手,她身娇r0uneng,瓷白细腕上早已一片红淤。

谢浊倏然松开力道,叫她被惯x挣出一个趔趄,小脑袋在隔墙上撞得“咚”一声响。

喻俏吃痛,一面r0u着脑袋,一面在心里痛骂这心思y险的小贱人。

谢浊笑得轻浮,凑上前闻她颈边淡香,“尨尨生气了?”

诸葛成瑾弱质纤纤,喻俏自己又没有蛊虫在手,心知斗不过,便也不多言,只在心里骂谢濯——尨个头尨,迟早叫你手脚着地来跪我,到时候才知谁是谁的小狗!

谢濯不肯多言,喻俏眼里权当他无用。趁着殿里空荡无人,她扭身去开暗格的密道,顺着石壁里缓缓伸出的台阶,走出暗格去。

谢浊并不拦她,他b谢濯有耐心得多,所谓yu擒而故纵,他要这娇媚nv郎来日匍匐在他脚边,祈求他的垂青——她求解惑,这便很好。他最喜欢有所求者,她总要回来求他的。

山风夜雪,冰寒彻骨,月已倾西。

朱夫人母nv二人不见踪影,一路上无人拦阻,喻俏自称得了郎主首肯,坐着颠颠晃晃的肩舆,回到了趾g0ng角落里诸葛成瑾清修所居的偏苑。

临苑前下舆,nv婢们掀开帷幕,喻俏被迎面冷风呛出一阵痛嗽。分明在梦中,她背后拜朱夫人所赐的伤处,却一阵一阵向四肢百骸蔓延出麻木——强行带这许多人入梦,太过消耗心力,她从蒲yan身上盘剥的那点儿巫力,大约支撑不了多久了。

喻俏起身,忽觉天旋地转,周围的nv婢们惊慌失措,齐齐涌上来扶。

亏得nv婢们连托带抱,才将这病美人请进房门,偏她软倒在塌前时,还不忘交待着:“快去请陆……请诸葛成玉过来……”

nv婢们贴身侍奉她时日已久,早知兄妹二人有些悖逆l常的暧昧,却是头回见nv郎这样明目张胆。此刻个个垂头缩手,更无一个敢听她使唤挪动半步。

喻俏自出娘胎便康健灵巧赛过猕猴,哪里尝过病躯柔弱的苦楚。此刻是龙游浅水、鱼困涸辙,计穷策尽,急得她半真半假滚落两行热泪。

忽闻苑门处传来响动,而后匆匆一阵脚步。众人看去,寝居门口帷幕微掀,大步走进一个俊美无俦积月盈衣的郎君,不是陆雪名是谁?

喻俏身躯麻痹、意识昏沉,只能模糊瞧见来人的轮廓,她口中不言,哭倒更凶,眼中珠泪扑簌簌滴落不歇。

片刻后,一众nv婢都被陆雪名遣出房去,香闺玲珑,灯火渐渐熄尽。

“妹妹……”陆雪名一面轻声唤她,一面屈起长腿,小心挨着床沿矮塌坐下。月光从琉璃窗镂里照进,他掖住被角的指尖,犹残着山林雪地里碧竹青松的冷香。

“谁是你妹妹!”喻俏ch0u噎着寒声抱怨,她嘴上不怂,其实满眼泛花,已是晕得冷汗直流。她坐起身,伸手抱住这便宜儿子落在锦被上的手臂,无端涌起悬心落定的错觉。

眼前只是梦境,哪有什么哥哥妹妹?她说得半点不错,陆雪名无言以对,只好默然。一室里,只听得屋外雪落檐头的轻响。

暗夜幽幽,撒完冤枉气的喻俏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眼下她行动不便,绝不能开罪了陆雪名。她放软了态度,歪在他肩头,哑着嗓子勉力开口攀谈,“陆道友,你怎么知道要过来看我?”

陆雪名的声音波澜不惊、清冷如旧,道:“你负伤在身,在静室过夜自然不妥。”他说完,yu盖弥彰地又接一句,“阁下受某拖累,才陷此局中,某出力护卫,乃分内之责。”

原来是巴巴地一路追随着,还别别扭扭称什么“阁下”,不如直接叫“娘”亲切些。喻俏忍不住想笑,却扯出一阵苦嗽,她伏身在床,咳得浑身震颤,恰似骤雨冲败娇菡萏般花枝乱抖。

陆雪名伸手轻拍她背,一时舌头都打结,“喻娘子,你当喝些热茶汤……”

喻俏顾不得这怪里怪气的称呼,伸手一把扯住起身yu走的陆雪名。她枯瘦细腕险些挣得脱力,心恨陆雪名分不清轻重缓急,嘴上却不能抱怨,只能细声哀求:“你别走……咳咳……我不喝什么茶汤……你,你一刻不能远着我……”

陆雪名重新坐回塌边,觉察出她异状,神sey郁,压低声反问她:“喻娘子,有什么顾虑?”他的脑中不受控制地开始猜忌,难道静室一出,并非她计划之中?难道那假“郎主”是敌非友,戕害于她?

喻俏见陆雪名还肯听自己使唤,心中立时有了决断——此梦之中她不能重蹈覆辙,一无所知地任人宰割,否则这次身si,恐怕不止是以失去巫力为代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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