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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后真心

 

今上还未赶到咸吉道,李施ai之乱就已平息。

不久,他于途返京中坠马的消息传来。

“哎,殿下说马上看到了金宗瑞,突然过来推了他一把。”中g0ng忧心忡忡叹着气。

“那伤势重不重?”公主忙问。

“还好只伤到了脚,不危及x命。”

“哦,万幸。。。”她惋惜道。

这便是龙脑所致的幻象吧,只是见到故人影相,离发疯至si还差得有点远。

“公主殿下,主上叫您过去呢。”内官过来传话。

“敬惠啊,你来了。”湖心亭中,王难得温柔一笑,随即屏退左右。

仅一月余,他就多出许多白发,眼角的皱纹也更深刻,仿佛换了只面具一般。

一路上的水土不服和恶梦连连,致使临行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已微微露出风烛残年的前兆。

“这一路上,寡人回想起不少往事,颇感过去对你不起啊。”他叹道。

“殿下,您又再何必提这些呢?”不觉得太迟了么?

“寡人的脚,暂时无法走太久的路,所以不能出g0ng找你,只能劳烦你来这里了。我虽从未说过一句抱歉,但是鲁山一事,的确是寡人负了你啊。”

“殿下。。。”一提及早夭的幼弟,弘珠就泪水盈眶。

“不管你相信与否,寡人一开始,确实是不打算杀他的。但是,不断有人以他的名义发动叛乱,只要有一个成功的话,那身首异处的便是寡人了。”

“这我明白。”她忍住泪低语,怕过于流露情绪,被g0ng中耳目窥到。

“这些日子以来,寡人常常梦到另一个世界的亲人,他们都在问,寡人为何要手足相残。入了轮回的魂魄尚且如此,活人的怨怼只怕会更多吧。因此寡人想,你从来就没原谅过寡人,是不是?”

不及公主作答又说:“寡人不是在强求你的谅解,只是想为自己辩白,当日实在并非故意欺骗你。寡人在义城时所言,句句真心,只是日后事态的发展,很快就超出了寡人的预期,为了自保,只得牺牲他和对你的承诺。若举事后又选择了回头路,那条道路,只怕b现在走过的这条,更加血腥不堪啊。。。寡人自感时日无多,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单独见你,故即使惹人闲话,也要对你讲出肺腑之言,以免留下终生大憾啊!”

今上慢慢站起来,跛着脚走了几步,弘珠见状不免落泪,这曾力制奔牛、走及奔马的英雄,仍摆脱不了凡人的宿命啊。

“你送的香囊,寡人一直有带在身上,每晚就寝时都置于枕畔,就好像你在身边一样。”

“殿下,那香囊还给我吧!”她听到自己说,如在梦中一样。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怕中g0ng殿会发觉。。发觉我们的事。。。”

“呵,不会的,它被藏得很好。而且,寡人不与中殿合房已久,她不回来寡人的寝室的。”他低低说,似在安慰,又似邀功。

这风流成x的男子,竟于暮年重拾忠贞,只为了这1uannj情,并且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一伤再伤的侄nv,身t也只属于他一个。

公主血ye逆流,x腔几yu爆破,她想歇斯底里地尖叫,想抓破他的脸和x膛:为什么、你为什么,现在要说这种话?现在才说这种话!不觉得太晚了吗,何不更残忍一点?或者g脆去si,带我一起去si呢?!

幻想推他一起入湖的瞬间恍惚,被宦者禀报王后驾临的高声打断。

“主上,湖上风大,您还是不要久待了。”中g0ng关切道。

说着,她将一件披风替王批上,而他也顺从地一动不动。

“耽误主上休息,实在是我的罪过,那么我先告退了。”弘珠狼狈逃走。

正如过去见到他们夫妇恩ai时,她的嫉妒、不甘和自卑野火般延烧,一点都未有因仇恨和岁月减损。

序贤亭边,风暖日高,今上命世子及gui城君李浚进酒起舞。

九妓歌曰:“谁是大将军?gui城君是。谁是平定天下?gui城君是。谁是天下人物?gui城君是。谁是少子?gui城君是。谁是大勋?gui城君是。”

俄而令韩明浍进酒,令妓歌曰:

“谁是元勋?韩明浍是。谁是旧勋?韩明浍是。谁是新勋?gui城君是。”

虽已证实李施ai所言韩明浍、申淑舟谋反为假,但李瑈并未放松对其警惕,二人虽得释,且被恩准参加平乱庆功宴,却要当众遭受如此轻侮。

上党君韩饮下一杯苦酒,看着新得势的两位年轻王族南怡和gui城君,深不可测的眼中漏出冰冷的寒光。

早晚有一天,靠博得王欢心的他们也会失势,正如今天的自己,而自己还要夹着尾巴多久,亦是未定之数呢。

又令永顺君李浦起舞,令妓歌曰:“谁是无勋?永顺君是。”

众人哄堂大笑,永顺君自己也笑得东倒西歪,君臣皆醺醺然交谈、穿梭、舞蹈,如夏日的蜜蜂般充满快活忙碌的气氛。

令再唱,极欢乃罢。

李瑈的虚弱像盛夏的炎热,只一阵便消失得无踪影了,连往日的脾气、记恨和芥蒂,都一并随着他的健康欣然回归。

弘珠闻此,苦笑着慨叹自己的心软,他说了几句连忏悔都不算的话,她就几乎要原谅他了,这样的懦弱和反复多变,的确不适合杀人和从事政治。

难怪,她一早便在二人的对弈中输得jg光。

没过多久,王彻底痊愈,郑显祖闻讯,特地从黑市买了明国来的能使人神志昏沉的药。

“既不能杀人,用它做什么?”公主问。

“你若不介意与仇人共枕,就将当我没来好了。”语气中妒情不露。

她这才收下,暗叹他的周慎。

初冬,修养了一季的今上终于造访,弘珠命人烤了栗子作为宵夜。

“哈,寡人儿时常吃的。”他兴奋道。

“殿下多吃些吧,g0ng里做的肯定无民间的地道。”她笑盈盈劝道。

一连吃了十几颗,他觉得渴了,公主忙倒上参茶,喂其饮了一大杯。

“嗯,不知是不是天冷了,食饱后觉得好困。”他依偎在她怀中喃喃。

“您日理万机,还是多休息些吧。”她抚了抚他渐白的鬓角。

驸马所赠之药起了效,今上很快便打起呼噜,她则一丝睡意都没有。

那香囊似乎作用有限,看来yu至此人于si地,还需要另寻他法才可。

王回去后,疮疾复发,腥臭溃烂,苦不堪言。

“是不是你所为?”郑显祖找上门来。

弘珠点头。

“这太危险了!此事你已做过一次,他若稍微回忆一下,不难发现其中联系。你切莫再用药伤其肌肤,王室已决定于八道遍寻名医,万一有人看出这是人为所至,那你的境况就岌岌可危了。”

“那么,你有任何办法吗?”她蹙眉不悦道,他既无功劳,又有何资格g预。

“你等我,开春后必有转机。”

一冬过,今上在nv儿劝诱下,打算遍访名山古刹,祈祷赎罪,并在五台山月jg寺修行数月。

临行,懿淑公主突发疾病,不能伴驾,驸马因此成了随行宗室的唯一人。

他侍奉岳父细致入微,后者的饮食起居,无一不经他安排协调。

头些日子,王的状况的确好了很多,不仅旧疮新愈,连带jg神都有改善。

一日,他于山间溪水中沐浴,恍然见身后有一童子,正拿白布为自己擦背。

是寺中的小和尚吗?可本寺最小的也有十几岁了。

“你不知道吗?凡是触0寡人身t的人,都要斩首。”他凛然道。

为了提防暗杀,这几年做了更严苛的规定。

童子听后,从容走到他身前,毫无惧se地说:“殿下过于残忍嗜杀了,您的罪行已受到文殊菩萨的谴责。”说罢,便消失便无影无踪。

李瑈悚然,这孩子。。。竟平空不见了?!

这到底是自己的又一幻觉,还是真的菩萨派人来提醒?

他将头埋入水中直许久,直到无法呼x1才猛然起身,水花四溅,清凉中带着未尽的寒意,一gu彻骨的冰冷在x中透出。

无论是上天没有原谅他,还是自己的良心在作怪,直至今日,都摆脱不了迟来的问罪啊。。。

当夜,王发了风寒,于高烧中喃喃自语,近侍者听出他似乎在与已故的王族诸人辩白。

郑显祖写密函寄与弘珠,简略记述了此事,以期她得到些许安慰;计划b想象中顺利,不需她冒险前来,假扮亡母再入那位梦中了。

几日后,今上虽病愈,但噩梦与幻听幻视却更甚从前,有时一整晚都在梦魇中度过,出的汗之多需更换好几次衣衾,以至圣驾不得不提前回銮。

仲夏夜,轻云漫漫,星河耿耿。

“这蛊毒,据说是很凶的,蛊师答应我六个月后,再催动蛊虫的攻击。”金承琉坐在灯旁低声说。

“如此甚好。”弘珠答道。

“但是,你不是说那位多病,已有很久没来了吗?”

他收到她的密信,说要致命的剧毒,猜此必用于首yan,但若服下不久身亡,她一定脱不了嫌疑。

因此,他特地去婆罗洲求来这神秘的蛊毒,以期减少心ai之人的危险。

“是,不过,中秋的g0ng宴,宗亲都会出席,我打算那时候动手,将蛊加到进献的饮食中。”

“但是。。。”男子沉y,到时变数太多,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门“咣”的一声被推开,一个高长身影闯了进来——是郑显祖。

“你不能这么做,太危险了!”他低声喝道。

作为内部人士,他知道王室所雇术士中,有一人擅解蛊毒,即使是域外之蛊,也未必能逃过其法眼。

“你是谁?”金承琉立即起身拔剑,眼看要刺中不速之客。

“停下!”弘珠恐慌地叫道,“承琉啊,不要伤害他!”

“承琉?莫非。。。他是——金承琉?!”驸马惊异。

“你又是谁?”对方戒备地问道。

“在下郑显祖。”

“驸马是郑麟趾之子,但已经多次帮过我了,他是我们这边的人。”她解释道。

驸马?而今能称驸马的,只有首yan次nv的丈夫了,但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我们这边的”?金承琉狐疑。

她身边的郑悰si了,现在又多出来一个?其实说起来,自己娶了世熙,也可算是驸马了。这十数年来朝鲜的三位驸马,看来都围着敬惠公主在转。

而郑显祖,听到她叫“承琉”,便估两人关系匪浅,又联系到金本应是已si之人,却在此时出现于此处,不难推出他与她必有旧情。

昏暗中,两个男子打量着面目不清的彼此,心中皆五味杂陈。

中秋宴上,宗亲毕至。

驸马深深看弘珠一眼,用眼神告诉她:不要贸然行事。

她不是不了解这么做的风险,可是除了众人聚集的佳节,实在再难找出更好的机会了。

公主府特酿的菊花酒端来,她从g0ng人手中拿过琉璃杯,若无其事地抚了抚手指,一滴含蛊的水滴下,从戒指的宝石中落入杯里。

她拉着眉寿各执一杯,准备进献给王与王后,后者的那杯自然无毒。

“父王,在饮敬惠王姐的酒前,还是先尝尝我的九花茶吧。酒的味重,若先饮之,一会就品不出茶的微妙了。”懿淑公主抢先一步说道,似乎怕自己的风头被夺去。

“这孩子说的也有理,不如我们就先饮茶,等用过点心再饮酒吧。”中g0ng溺ai地笑道。

懿淑与驸马执盏献与双亲,返座时,后者衣袖仿佛不经意间,拂过弘珠手中的琉璃杯。

杯盏落地,铿然而碎。

她知他是故意的,但也无可奈何,等换完衣衫回来,已是半个时辰后。

公主刚吩咐人温上新酒,就发现场面有点不对劲。

今上对着清瘦的驸马执手相看,满眼含泪。

“清之啊。。。”他哽咽道。

“殿下?”郑显祖不解。

“清之,你没有si,为何不肯告诉寡人?这么多年,寡人对你甚是想念哪!”

此言一出,近旁几人皆惊诧,字为清之的亡故者,除了锦城大君李瑜,还能有谁?而他形态气质确与眼前这位相似。

“殿下误会了。。。”驸马语气颇尴尬,似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这一辈王子皆以美玉为名,但只有你一人才真正名副其实,可惜你为着执念英年早逝了。你知不知道,寡人在听到你的si讯后,有多少后悔、多苦痛?兄不想你si啊清之!你以jg钢温润之质,非要与沉悍铁石争锋,最后落得玉碎珠si。你是求仁得仁了,可是留兄在世上,无时无刻不在缅怀,无时无刻不在恸悔啊。。。”王言罢泣下。

一座闻此咸愀然变se,不安地窃窃私语开来。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他不是锦城啊!锦城已经si去多年了!”中g0ng殿闻讯飞奔而来,已顾不得国母仪态。

看到丈夫错把他人当大君,还抱之泣涕哀嚎,她也不禁泪下,堂堂大丈夫失态若此,运命何其残酷!

“是清之回来了,他没有si!你看,他还好好活着,与十年前一模一样!”李瑈笑着轻揾郑显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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