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
亦失哈大惊。
却见朱棣在殿外,趿鞋借着月光,努力地扫视着寝殿的殿顶。
似乎还不放心,又捡起一根小石子,朝那殿顶狠狠扔去。
啪……
那小石子在殿顶上的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然后滚落下来。
朱棣这才将视线从殿顶的方向收了回来,摇摇头,嘴里嘟囔着道:“哼,幸好这小子不在,若是还敢来,朕正好打他一顿出出气。”
说罢,便转身,泱泱地回了寝殿。
徐皇后看着走回来的朱棣,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朱棣随意地道:“没怎么样,睡觉,睡觉了。”
徐皇后凤眸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朱棣,便噤声了。
一夜无话。
……
镇江靠近京城,乃京城门户。
此时,一个狼狈的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出现在街面上,他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脏污,似乞儿一般。
只是他虽是衣衫褴褛,可若是仔细的看,这一身衣衫的衣料,却像是绸缎的。
他一瘸一拐地出现在街面,很快便引起了几个公人的注意。
这几个公人一路尾随。
却见他不断询人问路,朝码头方向去。
这几个公人惊疑不定,因为对方的身份实在难测。
若说是普通流民,可此人衣衫虽破烂却又显得华贵,除此之外,一开口,也是一口十分纯正的官话,能说这种官话的人,显然就绝不是普通人了,哪怕是一些普通的读书人,也不会有如此纯正的口音。
公人们可以说是见多识广的,之所以没有轻易上前,就是因为知晓对方可能不是寻常人,不愿给自己惹麻烦。
那人随即来到了码头,上了一艘挂着黑旗的船,又被人指点着去买了船票,他似乎已经没有银子了,因而从身上搜罗出了一块玉佩,想要抵押在那售票处。
售票的人一看这玉佩不简单,忙自己掏钱给他买了一张票,自己则将玉收了。
于是,这人捏着船票,便登上了船。
公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其中一人低声道:“人要走了,好像朝京城去的。”
另一人便道:“去其他地方,咱们兄弟倒也可以置之不理,只是去京城,还是去问问吧。”
当下,两个公人便冲了上去,一把将那人拦住,口里冷声大呼道:“你是什么人?”
这人吓了一跳的样子,而后立即道:“别拿我,别拿我,我要去见大明皇帝,我乃安南国王子陈天平,我要去告御状!”
此言一出,两个公人面面相觑,眼中都闪过震惊。
这叫陈天平的人又用最纯正的官话道:“安南国……有人谋篡王位,诛杀我安南宗室,大明皇帝被奸臣蒙骗了!”
斩尽杀绝
公人面面相觑。
安南国宗室?
“我乃安南王陈暊之子……”
这叫陈天平的人道:“我身上有先王印信,安南国胡氏谋逆,勾结了大明的奸臣,害死我宗亲数百人,我侥幸逃脱,此时必须入京,我的父祖……”
他顿了顿,虽然他衣衫褴褛,却用一种镇定的语气对这两公人道:“我的父祖世代侍奉大明皇帝,洪武年间,便敕发印绶,钦赐安南王,将我安南列为不征之国,洪武皇帝命我父祖世镇安南,保我宗庙不绝,今胡氏勾结贼子,祸乱国家,毁我宗庙,尽诛我的同族,罪恶滔天,罄竹难书,我父祖常言,我安南小邦,侍奉天朝当如儿子侍奉父亲一样,现在儿子有难,理应去求见父邦,申诉冤屈,你们不可阻拦!”
公人听罢,只觉得棘手。
倒是那预备开船的船夫听了,道:“是安南国来的?”
陈天平点头。
船夫来了精神,忙道:“京城三凶一直让我们留意这江面上,是否有安南国的人,说是近来安南国可能会有事发生,若是有什么消息,一定要沿途妥加照顾。”
陈天平一头雾水。
那船夫于是便上前,与那两个公人交涉。
这江面上,但凡是挂黑旗的船只,都是京城三凶的产业,寻常的官差,已经不敢轻易欺负了。
这些船夫肯加入兄弟船业,也是这个原因,他们只需要做买卖,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无论是官府还是三教九流,谁要是敢压榨他们,只需报到上头去,自然会有人出面。
这镇江的公人,是很不喜欢兄弟船业的,因为此前江面上的油水十分丰厚,可如今,却已经没有了插手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就连平日里见了他们都要点头哈腰,送上孝敬的船夫们,如今也敢平等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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