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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她手中的玉石

 

“哦。”

“乔峭,你也放下。走。”

“老大我们不想去看。”

关之檀听不到拒绝,依旧道:“起来。”

王莹和乔峭对视,二人皆隐秘的笑了,被关之檀目光扫到后才收敛,大着胆子打趣道:“王爷,您这是自个想去又不敢去吧。”

关之檀像听见笑话似的冷哼了声,嗤笑回道:“你觉得有什么是我不敢干的吗?”

大堂烛火绰约,戏台上如白昼般敞亮,台下坐着的观众们兴致盎然的等待戏开。其中看的最入迷的当是从未见过京戏的安国王子们。锣鼓丝竹,清袖暗香,桩桩件件都与安国不同,盛大奢靡间引人入胜。管事眼尖的瞧见二楼王爷常用的雅舍里走出几位人影,于是赶忙迎上,在楼梯处侧身等候。

“王爷万福~”

关之檀嗯了声,不用她示意,人精似的管事便将她们引入赏台,戏都要开了你才入戏,这是哪家的女子如此不懂风雅规矩?毫不尊重啊!原是王爷,眼见着大堂要乌泱乌泱的跪倒一片,关之檀云淡风轻手指轻抬,随即便挑了个离王子较近的桌子自顾坐下。

南飞雁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打搅,回身看去竟发现关之檀气定神闲的坐在他们斜后方的桌子。烛火闪烁,阴阳共生,他们几日未见到她,不得不承认回到京城后的她漂亮尊贵的令人不敢直视。像盘踞圣山的貌美精怪,强大瞩目。

关之檀捕捉到王子们投来各异的目光后下意识的避开望向戏台,戏幕已被挑开,吹弹声如细流划过,静谧的大堂只有烛影在晃。

她不爱听戏,戏中种种过于虚影,现实往往残酷到难以搬上台面。但文君说这是为她开的戏,她不想拂了他的意。只是她到了已经有会儿怎没见他,正思绪游离着,忽然听见观众们一阵吸气惊呼,怎的了,她抬眸往台上看去——

戏台中央立着屏门,水天碧的络纱被一双素如白玉的纤手挑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露出三分,台下的看客忍不住站起身去探望。在灯光的照耀下他的美丽无处可藏,一颦一笑皆被放大延缓。

在满春堂这地方,男子的美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因为年轻貌美男儿遍地都是。但如果你看到他或许会自觉失言,他的美是直观的,是大方的,是经得起无数推敲与驳怼,哪怕岁月无情车辙碾过,哪怕冬寒枯叶,他也是陪枯的伴雪,莹莹涤落自成皎皎。他太美了,美到无法想象他流珠般的双眸会落在凡胎身上,他应该真身为仙在壁画中飞天。

他身着淡雅桃夭色粉嫩飘渺,宽大仙逸的外袍衣袖拢起,露出一截白皙细嫩的小臂,此时乐声奏响,银弦如山涧流水悠扬,又如急雨敲窗。台上貌美绝色的男子轻甩衣袖翩然起舞,旋律与细腻舞步相交相踏。戏堂门前融冷光,泠泠舞中琴。画上的仙子舞步轻盈,身段柔软又富有力量,宛如壁画飞天生动。

“这男子好美!但未曾见过啊?是新来的花魁?”

“不知啊,整条街都没见过比他还美的!”

“你们当真不认识?他可是陈文君啊!”

“陈文君?女君说的可是几年前艳冠花街的陈文君?”

“是啊!你们真是年轻,连他都不认识!不过也怪不得,他自从出阁夜示人外,便再也没上台过一次。你们没瞧见也是正常的,如此美人王爷肯定是藏的紧,这不甫一露面台下的人都看直了眼。”

“王爷?他是王爷的?”

“嘘!趁着王爷现在心情好快多看几眼!”

交谈声歇下,将她们的话尽收耳中的南飞雁等人不约而同的沉默,台上男子迷人的舞姿婉转,且不论别的就凭他的外貌便值得万人追捧,外表如此出色绝美的男子也是她的?怪不得她眼光甚高,瞧他们不上。怪不得——

关之檀饶有兴味的追随着陈文君的身影,恍惚间她似乎看见曾经的文君,那时候的他比如今青涩许多,双颊还微微鼓着,如葡萄似的眼望着谁都是一副怯怯的模样,他出身卑微从未来过京城,没想到第一次来京城便是在青楼等待卖身。

他们初见算不上纯洁,他在台上献舞,台下的嫖客看客云云,她也是其中一人。那时的她成日醉在花天酒地中,不思进取,甚至生死都毫无所谓。

那时的他初来繁华的享乐场所还不适应,哪怕身着华衣但骨子里的贫土干涩仍在。但最独特的是他的一双眼睛,像璀璨的明珠似的将她的目光勾住。

彼时舞步豫顿,动作拖泥带水,身体僵直无法自由的面对台下赤裸的目光,那时的陈文君除了脸担得上花魁头衔,其余的不过尔尔。

不知因为何种心思,她喊来当时满春堂的老鸨嘱咐,为他请来京中当红的老师。这其中不仅有欢乐场中浸淫的舞者、乐师,还有教书育人的先生。她那时想,京中贵人多喜肚中有文墨的美人,彼时的他美则美矣但少了几分灵魂。真是多管闲事啊她,但若璞玉在手也难免有几分打磨之意。

如今看来,这块玉确实被打磨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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