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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走出来你就是我的宠物

 

“哐当。”

金属落地。

司疆有些茫然,不知道宗盐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关着他了?

宗盐站到门口中间,认真地对他说。

“司疆,我一直想有一只宠物。”

“我不会放弃它,抛弃它,会学着怎么养它。”

“它负责陪伴我,每天在家里等着我回家,除了我,谁都不能带走它。”

“走过来,你就是我的宠物。呆在里面,我依然会定时给你蜡烛。”

“现在,你怎么选择?”

即使快过了夏日最热的时候,太阳刚刚出现在地平线,热气依旧肉眼可见地冲向人间。

这样的天气,大部分人都无法想象没有空调的生活。

但凡享受过机器制造的冷气,就再也忍受不了失去它。

至少司疆是这样的。

曾经在家里,24小时恒温,冬天享受地暖温泉,夏日在泳池和空调房里消遣,那时候只觉得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生活。

而现在,司疆闭着眼,睡在地板的凉席上,枕头是一团旧衣裳,胸膛微微起伏,呼吸轻而规律。

一把落地风扇嘎吱嘎吱地响,在沙发和茶几一片中尽心尽力地制造凉风。

即使如此,他的脸上身上依旧覆着一层薄汗,身上穿着的宽松t恤衣领也被拉得很低。

早上六点,宗盐睁开眼睛,无需闹钟,这是她早就养成的生物钟。

打开手机,确认时间,她从沙发上坐起身,有些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

宠物昨晚又闹腾了。

宗盐接了兼职,白天通常在外打工,正是城市百废待兴的时候,许多地方都缺零工。

因为人少事多,一个不注意,便加班过了头。

老板在宗盐沉默的注视下,给她多结了加班费,还递给她一个大西瓜:“小姑娘,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快回去休息吧,家里人应该在等你吃晚饭了。”

宗盐提着西瓜,路过加油站,买了瓶柴油,才骑着自行车,匆匆往家里赶去。

夏天天黑得很晚,但宗盐走过附近居民区时,已经可以看到万家灯火,家家户户各有各的热闹,天真的孩子看电视,家长骂骂咧咧指导孩子写作业,饭菜的香味顺着空气钻进宗盐的呼吸里,是呛人而灼热的味道。

她远远看了一眼,便埋头继续走自己的路,今晚吃什么?

宗盐很少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能填饱肚子,就算是完成日常任务了。

但是现在不太一样,她得养一个宠物。

宠物之前过得太好了,就算现在逆来顺受,不敢抱怨,但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宠物跟着她凑合地吃了一阵子,每顿食量越来越少,逐渐瘦得下巴都尖了。

宗盐盯着司疆的下巴和锁骨,小小地反思了一下:或许得养得更精细点?

毕竟她不是想要一个短命的宠物。

最重要的是,司疆近期表现得都还不错。

从小区后门绕进去,保安头也没抬,沉迷在短视频里,夸张的笑声掩盖住了宗盐的动静。

宗盐往小区深出走去,除了最靠外的一栋成功交房外,里面的楼栋基本看不见人烟。

一路上,杂草丛生,工地挖的坑闲置在原地,已经形成了天然的脏水池和垃圾堆。

若是外人晚上走在这条路上,恐怕只会提心吊胆,以为自己闯进了什么荒郊野外。

终于来到自己家楼下,宗盐抬头看,马上便皱起了眉。

没有亮灯。

怎么回事?

她小跑上楼,没有灯的楼梯间根本无法影响她的步伐。

这条路,她走了很多年了,闭着眼都知道每个阶梯长什么样。

掏出钥匙,插入门锁中,宗盐停下动作。

如果,是司疆跑了,她该怎么做?

她不太想面对这个问题。

自从司疆成为她的宠物,宗盐的生活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很少有这些体验。

无论是学习的时候,还是用电脑画图时,室内都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有时候,司疆就是在睡觉。他晚上一般睡不好。

有时候,司疆醒着,就坐在自己的“床”上发呆,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以前从不这样,他需要热闹和陪伴,最好每时每刻都有欢声笑语围绕在身边。

宗盐看他实在无聊,从书柜里拿了本书,扔给他。

司疆最开始根本看不进去,他不喜欢看书,但是实在没事做,便只能强逼着自己看这本不明所以的旧书。

看了没几秒,眼一闭,呼吸一重。

宗盐的脚上一沉,一个脑袋就枕在了旁边。

她没有理会,只是专注做手上的活,最近的图卖的很快,价格也比之前高。

或许是因为地震后,需求高了。她得趁这个时间,尽量多赚些钱。

等到天快黑下来了,她才把电脑合上。

司疆依旧睡在她腿边,蜷缩着,像一只正常的家犬。

宗盐这才捡起掉在一旁的书,翻过来一看,嘴角轻轻勾起。

难怪他一看就睡,她把以前打包买的旧书里,唯一一本外文书掏出来了。

司疆英文应该不错,有钱人家文化课也许可以一般,但是外语是不会太差的,毕竟大部分二代们都会选择出国镀金。

只是这本书,是一本德国的童话书,全篇德语。

等宗盐开火做饭时,司疆会默默坐到一旁,然后又开始发呆。

脖子上的项圈松紧正好地系在上边,项圈吊环上挂着一块方形的蜡块。

已经被磨得很润滑,没有什么杂质。

如果司疆敢跑。

她一定会把他抓回来。

属于宗盐的东西很少,所以她绝不会轻易放手。

等把他抓回来,她会更用心地学习,直到把她的宠物培养成合格且忠诚的家犬。

绝不会再有离开念头的私有物。

至于具体用什么办法,宗盐按下了那些黑暗的念头。

“咔嚓。”

门锁打开。

满室黑暗,宗盐却不再感到熟悉。

因为那晚,把司疆从暗室里放出来后,宗盐便把邻居遗留下来的发电机搬了回来,想办法接通了电路。

家里重新拥有了电。

从此就没有再暗下来过。

第一晚,宗盐试图关灯睡觉,晚上便被司疆的叫声吵醒。

他满脸冷汗地缩到宗盐旁边,一直喊着黑。

宗盐打开灯,他也依旧没有太大好转。

直到宗盐又给他点燃一根蜡烛,他盯着蜡烛的火光,才慢慢恢复正常。

蜡烛不能一直用。

从此,晚上睡觉前,宗盐把台灯调暗,放在茶几上,给夜晚留下一道光。

起初,司疆还是不能适应,又不敢再吵醒宗盐,便抱着自己的玻璃罐子熬过一晚又一晚。

黑眼圈快挂到脸颊中间。

宗盐没有心软,到了夜晚,依旧在他哀求的眼神中,打开台灯,关闭主灯。

司疆咬牙,盯着宗盐,委屈道:“当你的宠物,连蜡烛都没有了。我怕黑,我睡不着!再这样下去我要疯了!”

但是回应他的只是宗盐的背影。

“主人”睡在舒服的沙发床上。

他作为“宠物”睡在茶几和沙发中间的地上。

真是优越的生活条件呢。

司疆磨着牙,心里狠狠骂着这个心冷如铁的女人,就这样,还养什么宠物。

至少他认识的那些养狗养猫的,哪个不是把宠物捧在手里,生怕委屈了它们。

而他,司疆,哪像个宠物,活像个奴隶!

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他得造反,给自己争取权益,蜡烛不能少!

心中愤恨再多,可随着黑暗逐渐浓稠,他依旧是无法自控地僵住了身体,熟悉的恐惧爬上心头。

司疆不敢看向任何黑暗的角落,里面像藏着无数蠢蠢欲动的手,在等待他的松懈,只要他一放松警惕,就会把他拉入深渊。

唯一能看的,只有宗盐的背影。

虽然那个背影又冷漠又无趣,一个晚上可能都不会动一下。

但是却也是空旷的房子里,唯一真实的存在了。

司疆控制着急促的呼吸,痛苦地咬住唇肉,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在窸窸窣窣地响着,那爬行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在耳畔吹了一口气,叫他“司疆”……

他不敢动了。

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快撞破他的喉咙。

夏日夜晚,他如坠冰窟。

直到脖子上突然一沉,微弱的拉扯感把他拉回现实。

宗盐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他。

她手中握着一条长长的牵引绳,绳子末端是自己脖子上的项圈。

司疆:“……这啥玩意?”

宗盐:“你有眼睛。”

司疆:“你真把我当狗了!?”

宗盐:“只要我拉着牵引绳,谁都别想带走你。”

司疆:“……”

他这一晚,睡着了。

第二天。

当司疆醒来,宗盐早就出了门。

他脖子上的牵引绳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重新熔铸成型的蜡块。

司疆从茶几下取出自己的玻璃罐子。

里面少了一半。

“乱动我东西。”

他不满地晃了晃。

却没有试图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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