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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我会等你的 第四天

 

宗盐随口扔下的一句话,像一枚隐而不发的炸弹,装在了密闭的洗手间里。

司疆站在原地,发了一阵疯,又突然冷静了下来。

他神经质地弯下腰,双手护住蜡烛火苗。

自言自语:“不能闹,不能闹,蜡烛差点就吹灭了。”

“冷静点,司疆,你乖点。”

他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又瑟缩地收了回去。

“我现在要干什么,哦,洗完澡了,还得上厕所。”

司疆抱着小红凳,缩回自己的小隔间里。

别扭地蹲下,半边身体撑在凳子上边。

一分钟……两分钟……

司疆想,他上不出来。

为什么上不出来,他应该上厕所的。

“司疆,你不会连排泄功能也没有了吧?”

“原来你还能更加废物。”

“不会睡一觉醒来,你就发现自己失禁了,天啊,别人会怎么看待你。”

“那个女人一定会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你的。”

司疆低斥,嘴唇颤抖:“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司疆,你——”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

司疆捂着耳朵,闭上眼睛:“司疆,别听他的,那是幻听。医生说过,这些声音是假的,不要去理会它。”

是心理阴影导致的幻觉幻听。

只要无视它,不要去想它,它会自己消失的。

医生这么说过。

耳边那道声音讥讽地笑着,飘忽不定又毫无频率,仿佛是什么邪恶的生灵一直在附近徘徊,等待着占据他灵魂的那一刻。

“司疆,反正你都脏了,不如我们一起去海底吧。”

“司疆……”

司疆抿紧唇,抱着小红凳,远离那片空间,藏到了洗手台下。

正好是脖子上的项圈有拉扯感的距离。

这种拉扯会带来微弱的窒息感,但此时此刻,这种平时会让人不适的窒息,却是司疆最渴望的真实。

对,他现在是被宗盐关了起来。

宗盐给他水,给他凳子,说明他身体里面没有受伤。

他很正常,幻听在骗他。

所以他不会失禁,更不会被幻觉抓走。

司疆把下巴靠在项圈上,逼自己冷静思考。

宗盐才是真实的,所以她说的话应该也是真实的。

什么叫做没有回去的地方了。

宗盐难道看到爸妈的消息了?他们真出事了?

怎么可能,那两个人,平日里最注重的就是自己的利益和人身安全,世界上一半的人死光了,他们都不会出事。

那为什么,宗盐要这么说。

“嘎吱,嘎吱,嘎吱。“

指甲被咬得泛出血色。

司疆眼睛不安地转动,要是那两个人真死了呢?

虽然从小,他们就没怎么关心照顾过他。

但是,他从没有想过不认这对爸妈。

因为对于小时候的他来说,家人,不就是他的全世界吗?

爸妈死了……

爸妈死了,不就没人来救他了吗?

他突然害怕了起来,缩着身体,小心翼翼地看四周。

那这个箱子,还能谁来打开?谁还会来救他?

他会被绑架犯扔到海里去的。

“嘻嘻嘻嘻嘻,是的。”

“你爸妈死了,不要你了,司疆。”

“你会和我一起,永远地待在箱子里,最后沉入海底。”

不要,他不要被关在箱子里。

谁来救救他?

里面真的很黑,又黑,又小。

他躺在里面,慢慢地,慢慢地,都好像要变成箱子里的一具僵硬的尸体。

蜡烛又灭了。

他把自己藏进更深的角落里。

宗盐什么时候来?

要是宗盐把他忘了,不再来了呢?

司疆,你不能等,你要自救。

医生说过的,你已经有了自救的能力。

他从洗手台下面爬出来,双手使劲往前伸,终于碰到了那扇门。

距离够!

司疆心下大喜,摸索着去找门把,很快就碰到了金属,手一摸,果然是门把手。

可以出去了!

他往下一扳,没扳动。

“咔嚓咔嚓。”

无论他往哪个方向使劲,门把手都掰不动。

门被反锁了。

脑海中似乎有一根紧绷已久的弦,忽地一下,断开了。

他出不去了。

他会永远地关在箱子里。

半夜的时候,宗盐被一阵急促的撞击声惊醒。

她下意识拿起身边的剪刀。

直到确认声音是从密室里传来,才稍微放下心。

司疆那人在干什么?

宗盐皱眉,穿好鞋子,往里面走去。

门在震动。

不是地震。

宗盐手贴在门上,是里面有人在用头撞门,一下一下的,像是时钟出了故障。

她一把把门打开。

里面的人动作落空,身体没收住力,被项圈一拉,向后倒去。

宗盐点燃一根蜡烛,居高临下地看着双手撑在腰后的司疆,问:“怎么了。”

司疆瞳孔失焦,眼球乱转,像是失了神志。

宗盐只好蹲下来,本想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脑子里又突然想起看到的新闻和资料,最终收了力,改为摸向他额头上的伤。

“司疆,是我。”

“啊。”

司疆嘴巴动了动。

“你不怕把自己撞傻?”

“我……”

他又往旁边看了一眼,像是终于确定不是别的声音,蓦地伸出手,抓住宗盐的手臂。

“你,你是来救我的吗?”

“我被人绑架了,你能帮帮我吗?”

望过来的眼神竟然格外的单纯干净,像极了一块宝石。

宗盐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班上女生的评价,一时无语:“……”

露出这种表情,司疆真傻了?

见她不回答,司疆慌忙凑到她耳边,小声补充道:“我知道这里很危险,外面有两个男人,他们很强壮。你要是现在救不了我,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能不能时不时来偷偷看我,箱子里好黑,我怕。”

宗盐眯起眼睛,想从男人的脸上找到演戏的痕迹,失败了。

对方好像真的心理退行回了小时候。

不得不说,这样的司疆,比成年后,顺眼多了。

可怜兮兮的,仿佛自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少了她,他就会死。

于是宗盐点头:“可以。”

“真的吗!”

司疆张大嘴,又惊喜又担忧。

“那,那你多久来看一次我。”

宗盐沉思了片刻,说:“你把手伸出来。”

“嗯嗯。”

司疆乖乖伸出双手。

“这根蜡烛你拿着,就不会觉得黑。它熄灭后最多一个小时,我就会来。”

“好!”

他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抱住那根蜡烛。

“你一定要说话算数。”

“我从不说谎。”

“那我相信你,我会等你的,你要记得我在等你。”

大学校区的实验楼里,正进行着多场考试。

不出宗盐所料,学校终究还是坚持期末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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