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求吻
一周后,瞿思杨才回来。还没上楼找拉查克,那人就已经靠在楼梯扶手上看他,手里掐着根没有点燃的烟。
“想我了吗?”拉查克浅笑着看他,把烟捏在手指尖看了看,最后问他:“想抽烟吗?”
瞿思杨站在楼下,抬头看他,从这个角度看他无法看清拉查克的眼神,只能看清他高瘦的身形,和倚靠在扶手上时漫不经心的姿态。
“当然想了,”瞿思杨和他对视,“你呢,不打算下来迎接我吗?”
拉查克嘴角上扬,摊开手从楼梯上下来,抱住他:“事情都处理完了?”
瞿思杨搂着他,思忖了会:“嗯,算处理完了。”
“好,”拉查克后退一步,手指从他的衬衫领口伸进去,勾着他的衣服,目光轻佻地把他往自己这边拉,“我们去喝酒吧,上一次你灌醉我,这笔账还没算呢。”
瞿思杨握着他的手腕,又捏了捏他的鼻尖,温声道:“小酒鬼,上周才喝醉,今天就又想去了。”
拉查克莞尔一笑,微微点头,手指却不安分地解开他的衬衫扣子,“不去喝酒还能干嘛。”
瞿思杨低头看他的动作,眼见扣子快解到腰腹那,但抬眼看到拉查克锁骨那的淤紫,立马拦住,“好,去喝酒。”
“那你把衣服穿好,”拉查克手背在身后,倾身在他耳边说,“我可不想你这样出门。”
他转头看了瞿思杨一眼,“需要我帮你吗?”
“当然,”瞿思杨不满地睨了他一眼,握着他的手把他拽到沙发那,“扣上。”
拉查克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随后乖乖帮他扣上扣子,一颗一颗地慢慢扣上,手指总是故意隔着缝隙碰到他的肌肤。
他特意没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看着对方微微显露的锁骨,拉查克突然凑近吻了一下,把脸贴着他的肩膀说,“瞿思杨,我想看你穿西装,穿全套,戴领针,系领带……”
手挪到他身侧,渐渐和他十指紧扣。
“那你要慢慢等了,”瞿思杨手指托着他的下巴,语气失落,“我不喜欢穿西装。”
拉查克挑眉,闭着眼点了点头,“好吧好吧,我还是在做春梦的时候幻想一下吧。”
“不会让我一直等着吧,”拉查克不信地看着他,“你真的会让我一直等吗,我恨不得现在就看到你穿上西装的样子。”
瞿思杨按揉了一下鼻梁侧边,似笑非笑,“那么想看,可能这几天会穿。就是不知道那时候你还期不期待了。”
拉查克手搭上他的肩膀,和他额头相抵:“在你没穿上之前,我会一直期待的。”
想再近一点,拉查克忽然想起来什么,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道,“走吧。”
他们去了比先前那家更嗨场子更热的酒吧,才一进去就扑面而来的混合酒精味,浓到像是要把人醺醉。
拉查克往里走,瞿思杨犹豫地拉住他的手臂,“要不换一家。”
“不换,就这家。”拉查克反拉住他,把他往里边带。
坐进卡座,他按着瞿思杨的肩,一个膝盖跪在他腿间俯身说:“我去吧台点酒,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你。”
说完他奖励地在瞿思杨唇角亲了一下。
看着他没入人群的单薄身影,瞿思杨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扑克玩了起来。
他过于正经,禁欲的外表,玩牌的行为都与酒吧里的其他人格格不入,所以在拉查克回来之前确实没人靠近他,但偷看他想要凑近搭讪的却不少。
拉查克过去时,手里拿着两瓶酒,一手一瓶,转身看着那群偷瞄瞿思杨的人,抽出中指对着他们,得意地嘴里说着:“heise”
说完他笑了,皱着鼻子,眼睛一大一小地张着,笑得很欠揍。
瞿思杨看到他过来,手撑在桌上托着脸,上下打量他:“去那么久?点了多少?”
“不多,和上次一样。”拉查克坐在他旁边,手指摸着他的脸颊,“他们在看你诶。”
瞿思杨挑眉,手里捏着一张黑桃k,漫不经心道:“生气了?”
拉查克失笑,震惊地指了指自己:“我?我怎么可能生气?就因为他们看你?想多了。”
瞿思杨把牌放回去,修长的手指剐蹭了一下单薄纸牌的侧边,粉白的指腹被如刀锋一样的纸牌压得凹陷,瞿思杨盯着凹陷那处,勾起唇角,头偏着,下颚线轮廓清晰可见。
“原来是我想多了。”瞿思杨把牌放回桌上,倒了杯酒先喝,“这次是要灌醉我对吗?”
拉查克正盯着他的手发呆,听到他这么一问,赶紧回应:“对,这次要灌醉你。”
他倾身靠在瞿思杨身上,半个身体的重量压过去,勾着他的下巴,让他把脸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你想让我喂你吗?”
拉查克手指按着自己的下唇。
瞿思杨先是抬了一下头,后又转头,让他手指远离自己的下巴,淡定地说:“不用。”
看他这幅正经的样子,拉查克拍手大笑,靠在墙上说:“现在就喝吧,剩下的酒待会儿就会送过来。”
拉查克也给自己拿了一个杯子,在瞿思杨倒完酒后,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趁他要贴着嘴倒酒时,拉查克抢先和他碰了杯。
“砰”的一声脆响回荡在瞿思杨耳内。
“喝吧。”拉查克说。
就这么倒一杯碰一下杯再喝,连着喝了几十杯,瞿思杨脸已经有些红晕。
拉查克手肘压在桌上,撑着脸,歪头看他,另一只手抚摸着瞿思杨发烫的脸颊,嘴角露着笑:“喝醉了?”
瞿思杨看他,眼睛明亮,摇摇头:“没有喝醉。”
拉查克笑得更深,扣着他的脖子让他靠近自己。拉查克贴着他的唇,感受到一股浓浓的酒味,这样贴了一会儿,他伸出舌头把瞿思杨有些干的嘴唇舔了舔。
期间瞿思杨一直微睁着眼看他,目光幽暗,在拉查克快要松开他时,他突然认真又孩子气地说了句:“还要。”
这句不同寻常语气的“还要”让拉查克身心微颤,他拉开了一点距离,看着他过分英俊的脸问:“还要什么?”
瞿思杨此刻醉醺醺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刚刚那个感觉很舒服,他还要。
“还要你刚刚对我那样。”瞿思杨不由分说地搂着他的腰,把他往自己身边拉进,然后撑着眼皮,把眼睛睁的又大又无辜,一脸单纯道:“还要。”
拉查克被他一脸正经求要的样子弄得不好意思,脸都通红了,视线胡乱瞥着,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他突然笑了,心想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喝醉的心智还未成熟的少年撩到。
他无语地笑了一下,随后把瞿思杨压在卡座靠背上,单膝跪在他腿间,勾着他的下巴浅吻他。
他先亲的唇角,又慢慢挪到下唇,舌尖试探地舔过,而后又移到上唇,舌尖按压着微凸的唇珠,最后直接探进他微张的唇隙里勾着他的舌头和他湿吻。
在这种酒吧,接吻是很常见的。
只要不做太过分的事,酒吧的人是不会过来阻拦的。
拉查克感受到瞿思杨的手已经摸到了他的后腰,并且娴熟地挑逗着他后腰的敏感处,这么撩拨几下,拉查克腿就发软,忍不住倒进他怀里。
耳尖通红,忍不住腹诽,都喝醉了还这么坏。
察觉到异常,瞿思杨松开他,笑眯眯且一脸单纯地看他,“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指腹按着拉查克的唇,又轻缓地抹过:“好多水,好红,像草莓,像樱桃……真的好红。”
每呢喃一句,拉查克就觉得自己心里像有小猫爪子在挠一样,很痒。
拉查克抿了抿嘴,起身坐回去,表情也变得冷淡。
“怎么了?”瞿思杨歪头靠在他肩膀上,“生气了吗?”
拉查克看他一眼,轻笑,手摸着他的脸,“没生气,怎么喝醉了问题这么多。”
瞿思杨起身,转头看他,认真道:“我没喝醉。”
拉查克挑眉,忍住笑意,顺了顺他的头发,“嗯嗯嗯,没醉。”
桌上瞿思杨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个陌生来电,瞿思杨没有接,拉查克问:“怎么不接电话?”
瞿思杨关了手机,“没备注,不知道是谁打过来的,不接。”
半分钟后,那个电话又打过来,这一次拉查克在瞿思杨挂断之前接通电话。
“喂,我是瞿思杨的朋友,你是哪位?”
“您好,麻烦您转告瞿思杨先生,他上个月预约的骨科医生在这周五有时间,让他早上九点到医院。”
这句话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拉查克看了眼一旁盯着自己看的瞿思杨,他把手机拿在手里,问他:“你生病了?”
瞿思杨摇摇头,“没病。”
“那你约医生干嘛?”拉查克坐在他旁边,脸色凝重,盯着他的手机屏幕看:“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算了,瞒着就瞒着,”拉查克扯了下嘴角,“反正我们很快就会决裂。”
他点开瞿思杨的手机相册,里面有几张小图让他幻视自己,点开一看,发现真的是自己。
有几张裸照,还有纹身照,还有他被打的照片。
“你好变态,”拉查克转头看他,“存了我那么多裸照。”
他关了手机,甩了甩瞿思杨的手,“存我受伤的照片干嘛?想拿来威胁我?”
瞿思杨轻轻“嗯”一声,“你怎么知道……”
“我的手机怎么在你手里?”瞿思杨眼尾发红,看起来有点好欺负,拉查克手掌托着他的下巴,拇指拂过他的眼尾,轻声说:“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瞿思杨抿着嘴,沉默着。
片刻后,他把头低下去,埋在拉查克温热的颈窝里,头摇了摇,蓬松柔软的头发蹭得拉查克很痒但很舒服。
拉查克被他紧紧抱着,空出来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好也搂着他。
“你像个小孩,”拉查克手指顺着他的后颈摸到他有些有些凸起的脊梁骨,“想要什么就来要,也不在意会不会被丢下。”
大概十分钟后,瞿思杨突然一动不动了,拉查克问了声:“瞿思杨?你晕过去了?”
瞿思杨没有说话,但依旧靠在他怀里。
拉查克扶着他,看着他紧闭的眼睛,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想他应该是睡着了,便让他躺的舒服点。
看着他恬静的睡颜,拉查克突然拿起手机,靠在他肩上,把俩人靠在一起的画面拍下来。
酒吧暗,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身上和脸上,让照片里的人看起来有种双双颓靡堕落的感觉。
加上拉查克总是充斥着欲望的浅绿色双眼,和瞿思杨微敞的领口,以及裸露皮肤上被幽暗灯光照的看不清但又能看出是什么的痕迹。
拉查克仔细看了眼这张照片,不甚满意,正想删掉,又觉得还是应该留下。
他看着瞿思杨的唇,而后欺身吻上,闭着眼。
又这样拍了几张,拉查克看着俩人的接吻照,终于满意。
“那你就永远记住我吧。”拉查克将自己的耳钉取下放在他手掌心,又把他的手掌合上。
在离开这之前,他让服务员把瞿思杨带到楼上包厢,并且他叮嘱,不要告诉瞿思杨他去了哪里。
醒时身边空无一人,瞿思杨木讷地抬手挡了挡光。
他头有点痛,勉强能回忆起发生了什么,但画面也只停留在自己喝醉的前一秒——他和拉查克对视。
后面发生的一切他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带到包厢,以及拉查克去了哪里。
下楼时,他问了酒保拉查克的去向,酒保眼神飘忽,含糊地回了句。
小费被他用高脚杯压着,从莹黄的酒水看很模糊,看不清上面的数字。
瞿思杨看了眼手机,有一个未接来电和一段电话录音。
点开那段录音,是一个很熟悉但他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瞿先生,电话不是您本人接的,请问您接电话的那个朋友有将预约成功的事告诉您吗?收到请留言。”
瞿思杨混沌地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和闪烁的红灯,耳边微弱的耳鸣,汽笛声和路人嘈杂的说话声混杂在一起,让他头颅要裂开一样的难受。
他转了个方向,走上了街道,左边涂着蓝色油漆的墙很鲜艳,但忧郁沉闷的色调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电话是拉查克接的,他知道。
他预约的是拉查克的主治医生,他很担心他会知道。
“什么时候。”瞿思杨最后还是打电话过去,他边走边说,“你和我那个朋友说了些什么?”
“这周五的预约,瞿总千万不要忘记,”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清亮,听起来像是个有活力的年轻人,“我没有和您的朋友多说,您不必担心,另外,我想请问您,原来的那栋别墅您确定不住了对吗,还有在新港滩的别墅是已经买下准备入住?”
越听记忆就越清晰,瞿思杨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
他是瞿庭的特助,卡维尔。
“嗯,是这样。”瞿思杨深吸一口气,把额前的碎发往后梳弄。
“我已经安排人布置家具了,您的行李也会尽快拿过来,大概三天后可以正式入住。”
瞿思杨:“多谢。”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笑,“不客气,瞿总有空记得来公司看看。”
瞿思杨淡淡地“嗯”一声,挂了电话。
他回了家,瞿庭还在医院,家里空空荡荡的,他只好自己煮了点醒酒茶。
冰箱里还有新鲜的牛奶,面包和燕麦,瞿思杨煎了鸡蛋和培根,觉得单调,又去便利店买了一点蔬菜,简单做了个三明治,又倒了杯冰牛奶喝。
他就在厨房吃,靠在干燥的台子上,手里捏着三明治,蛋黄酱从土司边缘挤出来一点,沾到了他手上,瞿思杨低头看了一眼,拿纸擦干净了。
他提不起精神,吃过饭也这样,原先以为是饿得没精打采,但现在看来并不是,他像被挖空了意识,只剩下一具见底的躯壳。
随便一碰就可以变得粉碎。
把手洗干净后,瞿思杨回了自己的房间,看着透明柜子里摆的各种奖章和奖杯,以及下面抽屉里一摞一摞的荣誉证书,他本该对这些感到满足,但现在他根本不想看见这些虚空的荣誉。
今天周四,明天他就可以向那个医生问清楚一些事,想到这,瞿思杨难得的笑了。
这一晚他果然睡得不安稳。
第二天一早,八点医院开门,他的车就已经停在医院门口。
等了一会儿,等到九点半,等到他差不多来医院坐在诊室了,瞿思杨才进去。
他驾轻就熟地找到德谟克的诊室,看着门外的工作牌,他一把推开门。
“什么问题。”德谟克看着电脑,头也不抬,但在界面刷新到病人信息的时候,那张照片让他心里震悚。
“德谟克医生,你还真是不好预约。”瞿思杨坐到椅子上,面容舒缓,看起来很放松,不似医生那样有点紧绷。
瞿思杨偷偷观察着他,看到他一副惊讶又严肃紧张的样子,瞿思杨高兴极了。
“很抱歉占用了资源,”瞿思杨点了点桌面,“我来是想问拉查克的事。”
他紧盯着医生,表情也瞬间严肃,“他有哪些病,麻烦你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我。”
听到他这句话,德谟克忽然释怀地笑了,“你来是为了他啊。”
“他生了很多病,骨痛是长期服用催情药导致的,他还有焦虑症和躁郁症,哦,对了,他的身体很敏感虚弱,药物的副作用在他身上会放大至少三倍,所以他需要吃更多的药来压那些副作用。”
德谟克一口气说完,随后上下看他一眼,“你还想问什么?”
“他为什么会生这些病?”瞿思杨面无表情地问。
德谟克眼底闪过惊讶,莞尔一笑:“他什么都没有告诉你?”
“没有。”瞿思杨说。
德谟克点了点头,“也对,他那么爱你,如果把那些肮脏不堪的过往告诉你,你肯定会崩溃,然后抛弃他,厌恶他。”
瞿思杨神情冰冷,对他说的那些话充耳不闻:“情绪发泄完了吗?”
“发泄完了是不是该和我说说他的事了。”
德谟克转着笔,压下心头的怨和怒:“他以前是性奴,被很多人玩弄过。”
“他们怎么对他的?”瞿思杨依旧冷静。
“你觉得性奴该被怎样对待,”德谟克嗤笑,“不过就是下药,让他的意识介于清醒和混沌之间,然后折磨他,绑着他,往他身体里塞东西,用刀片割他,用鞭子抽他,用铁链和绳子勒他。”
瞿思杨手指曲了一下,然后又舒展开,掌心不知何时已经满是汗。
“有纸吗?”瞿思杨语气依旧淡定。
德谟克把纸递给他,又说:“四年前我被他父亲安排给他,照顾他,给他开药,在他每次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时候给他收拾,治疗。”
“那时候他多大。”瞿思杨问时手禁不住颤抖。
“15。”德谟克深吸一口气,“他那时候只有15岁。”
“他的病有办法治好吗?”瞿思杨这时候声音才颤抖。
“他正在养身体,今年是最后几年,骨痛会比较频繁,但等残留在他体内的催情药排干净,他就和正常人没区别了。”
德谟克拔下笔帽,“所以你来找我就是问这些?我还以为你出毛病了。”
瞿思杨摇头,眼神无光。
“拉查克是他本名吗?”瞿思杨问。
德谟克挑眉,“怎么突然问这个?”
瞿思杨看了眼手,“没什么。”
医生顿了一顿,“我和你说这些,是想你厌恶拉查。”
他看了眼瞿思杨,“现在看来,我失败了,你好像更在乎他了。”
瞿思杨不善地瞥了他一眼,椅子往后一挪,起身离开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德谟克用力扯了下嘴角,但怎么也笑不起来,眼里苦涩又失落,看着滚到一旁和笔分离的笔帽,他忽然意外地笑了出来。
“你会得到爱。”
那天从酒吧出来,拉查克就一直疯疯癫癫的,从去到赌场,拿带着毒的针头用力插毒瘾者的手臂,到出赌场,拿着一个小弟的枪对着一棵树连开四枪,最后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个哑枪,还意外地说了句,“真没子弹了。”
到最后,去到别墅后边养狼狗的地方,在这他似乎能闻到克拉德的血肉腥味。
他站在围栏外边,闭着眼呼吸,感受着早就消散的气味。
“你说的对,你怎么说的哪句话都这么正确,”拉查克睁开眼,悠哉地靠着栅栏:“你说我长得漂亮,会有很多人喜欢我,果然,我变成一件精致廉价的商品后,确实有很多人来买我。”
“你还说我命硬,怎么也死不了,拉查克点点头,“确实,我确实命硬,撑过一次又一次折磨,到现在我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没有人能杀死我。”
“你还说过我会是个大人物,”拉查克摇摇头,“存款几亿算不算个大人物呢,在康普顿和墨西哥的毒区,赌区混得风生水起算不算是个大人物呢。”
拉查克继续摇头,兀自说着,“当然不算,不过是个不断胀大的恶性肿瘤罢了。”
“你最后和我说过一句,我永远也不会得到爱,直到头发花白,牙掉光,直到死也不会有人爱我,”拉查克长长的“嗯”一声,哈哈大笑,“你又说对了。”
“你怎么这么厉害,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全部都是你赚钱的工具,我和妈妈让你赚的盆满钵满,让你名声大噪,让你在地下城一夜成名,你怎么一点也不感激我们。”
拉查克掏出枪,对着其中一只狼狗,自言自语,“我觉得我杀你不够狠,你觉得呢。”
话音刚落,枪响传入林子,鸟群振翅的声响传出。
又连续开了几枪,那五只狼狗全部都被他枪杀了。
拉查克拿着桶,打开栅栏把那几只狼狗放进去,又踢了一脚地上克拉德的头骨,头骨顺势滚了两圈,拉查克笑着看眼,然后也把头骨放进桶里。
他去水池边把头骨洗了洗,又把五只狼狗的皮撕下来,铺在一起,把他们肚子剖开,内脏掏出放进桶里,腥臭很快吸引蚊虫过来,不一会儿拉查克就被嗡嗡声烦的不弄了,把那些没弄好的都一把放进桶里,又把头骨扔进去。
最后去仓库拿了汽油倒进去,点火开烧。
拉查克掏出手机和那个着火的大桶拍了张照,照片中他笑得很开心,收了手机,右手郑重地放在心口,默念:“至此,我的父亲,玛萨莎的丈夫克拉德完全死去,只剩灰烬。”
“再见,祝你在地狱幸福。an。”
天碧蓝,晴空万里,宽阔的草地上一只银色到小腿高的铁桶熊熊燃烧。拉查克迎风离开,走向空无一人的别墅,一直没有回头。
卡维尔去医院接瞿庭回家,到别墅的时候特意给瞿思杨打了个电话。
“他没把你辞退吗?”瞿庭问。
卡维尔摇头,下车帮他打开车门,“他并没有辞退我。”
下了车,瞿庭深吸一口气,正要开门进去,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
安娜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嘴角噙着笑意:“伤好了?”
瞿庭后退一步,和她隔开距离,他愧对安娜,所以不敢直视她,只能低垂着眼问:“你怎么来这了?”
安娜侧过身,留出点空让他进屋,“我是负责监督你的。”
等他进屋后,安娜将门锁上,将早就准备好的水给他,瞿庭看了眼,毫无防备地喝了。
“里面下药了。”安娜在他喝完的时候说。
瞿庭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怪她吗,他没有资格怪罪安娜。
“不是毒药,”安娜上楼,“你会睡一觉,至于什么时候醒就看你的能耐了,另外,瞿思杨以后都不会过来了,过几天我会和我的妻子去法国……”
安娜转过头,“别墅里的每个房间和角落都装了监控,别想带奇怪的人回来。”
瞿庭坐在沙发上,靠着抱枕:“你再婚了?”
安娜没有理他,继续说:“我请了保镖公司的人监督你,你的所有行程他们都会向小瞿报备。”
“别再折磨小瞿了。”安娜对他说。
自从接管公司,瞿思杨就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时间,每天不是去公司就是在去公司的路上。
复习和学习新课程以及论文只能抽空完成。
他戴着耳机,看着腿上的笔记本,专心致志。
司机偶尔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他,都不敢急刹车,生怕打扰到他。
车停在停车场,瞿思杨摘下耳机,面无表情地把电脑放进公文包开车门走了。
到公司,卡维尔一直在一楼大厅等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左耳戴着一只黑色的蓝牙耳机。
看到瞿思杨进来,他立马迎上去把这几天公司的安排告诉他。
瞿思杨认真且耐心地听着,卡维尔说了几分钟,最后问了一句:“股份转让需要召开股东大会,是今天召开还是?”
“今天召开。”瞿思杨表情严肃,“我父亲就你一位特助吗?”
他转头看向卡维尔,那个年轻的美国精英。
“是的,”卡维尔浅笑,“您需要再招特助吗?”
“不用,”瞿思杨思索了两秒,“我父亲都让你做些什么事,除了公司还有哪些?”
卡维尔毫不犹豫,微笑着说:“除了公司的事,瞿总的一些衣食住行安排和商务以及旅游活动也是由我负责的。可以说瞿总每天的行程都要经由我安排和过目。”
电梯停在69层,瞿思杨大步走向办公室,卡维尔跟在他身旁一起进去,边走瞿思杨边问:“他给你开多少年薪?”
“7760万美金,不算上奖金。”
瞿思杨不轻不重地“嗯”一声,把包放好后,转身对上卡维尔有些期待的眼神,他问了句:“你有什么要说的?”
卡维尔低头笑了下,把文件夹里的一张照片抽出递给他,“这是之前您参加比赛,一直潜伏在对面那栋楼等待射杀您的狙击手,叫蒙塞·冈萨雷斯,来自委内瑞拉,雇佣他的人我已经查出来了,是来自墨西哥的一个庞大的毒贩家族——伊撒尔家族,目前确定的雇佣者是罗萨·伊撒尔。”
瞿思杨意外地看他,“你怎么会调查这件事。”
“了解您的经历是我应该做的。”卡维尔说,“您的人生经历还真是不凡,不仅获奖无数,还经历过这种事,另外……”
他又从文件夹抽出一张照片,只有一个背影,但瞿思杨一眼认出是拉查克。
“他和您是什么关系?”卡维尔问,“你们正在交往吗?”
瞿思杨盯着他手里的照片看了一秒,“什么时候拍的?”
“那天你们去了酒吧。”卡维尔说,“不要玩火自焚,相信瞿总听说过这句话。”
卡维尔把照片给他,“这个叫拉查克的人是康普顿最大的毒贩,名下拥有多所毒品加工厂,另外,他也是整个美洲身价最高的赌徒,他极其残忍,嗜好杀人和虐人,您知道吗?”
瞿思杨眸光微冷,问:“你想说什么?”
卡维尔握着文件夹的手攥紧又松开,释然一笑:“和谁交往是您的自由,我没有资格过问,您如果后面让我处理有关他的事,我也不会拒绝。但请您不要像您的父亲那样……”
“瞿庭怎么了?”瞿思杨把两张照片放在桌上,背靠着桌角看他,“说来听听,你对瞿庭有哪些意见。”
卡维尔笑容僵了一瞬,摇摇头:“我对瞿总没有意见。”
“有意见就说出来,没关系,对我有意见也可以直接说,”瞿思杨看了眼窗外,“以后可能要已经麻烦你。”
卡维尔侧头看他,瞥见他敞开领口内侧已经变暗变浅的吻痕,“您……成年了吗?”
瞿思杨莫名其妙地看他:“当然成年了。”
卡维尔紧抿着嘴,点点头,“股东大会什么时候召开?”
瞿思杨看向办公桌上的钟,时针和分针都指向九,“九点半。”
会议十一点才结束,僵持了很久。
那些股东是不赞成瞿庭把股份转让给年轻,没有任何工作阅历的瞿思杨的。
即使他已经是一个理论天才,但那些保守派笃定他会是一个实践白痴,会带领这个日收入接近一亿美金的公司走向破产。
这一次会议并没有成功,瞿思杨没有得到瞿庭的任何股份。
瞿思杨也不气也不恼,这次会议不成功,那就过段时间再开会,反正那部分股份迟早会到他手里。
“瞿总午餐想好怎么安排了吗?”卡维尔问。
瞿思杨摇头,“没。”
卡维尔将手里的平板给他,“第一家餐厅距离公司15公里,口味值四星,服务值五星。第二家日料店距离公司31公里,口味四星,服务三星。第三家……”
瞿思杨把平板还给他:“去最近的一家。”
“好,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俩人进了电梯,卡维尔按了一层:“我们直接下去。”
瞿思杨刚想说什么,但卡维尔就已经抢先一步说了:“我觉得您不需要再去办公室一趟,您没有带任何文书,如果你需要在吃饭的时候看课,这个平板足够,所以我们可以直接坐车去餐厅。”
“你还挺会安排的。”瞿思杨说,“你也是这么安排我父亲的行程的?”
“您比您父亲的安排简单的多,而且您有自己的规划,我只需要润色即可,但瞿总就不一样了,我需要帮他计划一切,让他同时在六个女人之间游走并且不被发现同时出轨,可真是太难了。”
瞿思杨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抬手挡了挡不太收敛的笑容:“你还要帮他安排这个?”
“嗯,”卡维尔表情正经,“虽然这种事很让我为难,但……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瞿思杨手插口袋,看了眼别处:“那你可以放心,我不滥交。”
“好,我很放心。”卡维尔翻着相册,继续说,“委内瑞拉的那位狙击手已经死了,罗萨,也死了。”
“分别是谁杀的?”瞿思杨皱眉。
他没想到那个幕后指使者也死了。
卡维尔顿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瞿思杨转头问,“没调查出来?”
“不是,都调查出来了。”卡维尔看了眼资料,“狙击手是被罗萨的手下杀害的,而罗萨……似乎是被拉查克杀死的。”
听到那个名字,瞿思杨心底一惊,心想: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最不爱多管闲事吗。
“我知道了,都确定吗?”瞿思杨重重呼出一口气,平复内心的震惊。
“罗萨的真实死因存疑,但拉查克确实害了他,我雇佣的私家侦探跟踪到拉查克去过罗萨的私人别墅,之后又去了伊撒尔家,待了将近四个小时,并且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我猜测……是他在伊撒尔家分尸罗萨,然后又顺便洗了个澡。”卡维尔抿了抿嘴,“一切都只是我和那个侦探的猜测。”
瞿思杨问:“他和罗萨是什么关系?两个人都是毒贩,多少有点利益联系吧?”
卡维尔看了眼瞿思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您不要生气……”
瞿思杨眼神怪异地看他,“怎么了?”
卡维尔说,“他们算是性伴侣关系,并且维持了两年之久,至于拉查克先生喜不喜欢他,这我就不知道了。”
“拉查克先生……他有一段漫长的滥交史,我觉得你在和他做爱之后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卡维尔认真地说,“并且他曾经是……”
“我知道他以前经历过什么,不用你提醒。”瞿思杨语气还算正常,但其实他已经有点生气,说不上是因为听到和罗萨的关系,还是那句让他去医院看看。
滥交史……
瞿思杨咀嚼着这几个词,他早该知道的。从第一次见面看到他和别人接吻,第一次和他上床时他表现出的经验丰富和游刃有余……以及在做爱时他知道如何给对方提供情绪,知道如何迎合对方,或者是在前戏的时候说一些暧昧又真实的调情的话……
拉查克的一切行为都表明他绝对不是一个有着浅薄性经验的人。
但这个词他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难受和恶心,他从来讨厌滥交的人,厌恶对感情不忠诚的人,但他又偏偏喜欢和痴迷于拉查克,这个行为与自己本身思想背道而驰的人。
纯情很难做到吗,或者它对一部分人来说特别难做到吗。
瞿思杨上了车,但卡维尔并没有要上车的意思,瞿思杨让司机先别急着走,调下车窗问他,“怎么不上车?”
卡维尔惊讶道:“我不和您一起去吃饭。”
“为什么?你中午有什么安排?”瞿思杨问,“一起去吧,有工作也暂时放一放。”
卡维尔还想拒绝,瞿思杨又说,“路上继续和我说说拉查克的事吧,我发现我对他还不够了解。”
卡维尔欣然一笑:“好,听您的安排。”
坐上车,卡维尔问:“您还想了解他什么?”
瞿思杨偏头看他,“我想知道在我遇见他之后,他还和谁有过性伴侣关系。”
卡维尔抬眉,这真是个火药味和醋味满满的问题。
这必须谨慎思考,组织好语言才能说。
忙了两周总算清闲点,虽然股份转让还没有成功,瞿庭那边同意转让,但公司的老员工迟迟不通过,非要等一个月后再说。
瞿思杨合上日历,距离开学只有十天不到。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手里转着黑色签字笔,看着面前还未放完的网课。
十二点,午餐时间。
瞿思杨本来打算在公司附近吃,但卡维尔突然问了一句,“不去找他吗?”
“你已经很久没去找他了。”卡维尔手里拿着冰咖啡,掌心被水汽捂湿,“去看看他吧。”
瞿思杨觉得不对劲,怀疑卡维尔调查出了什么,他试探地打量卡维尔,后者则一直保持着微笑,对他点了一下头。
“他出什么事了?”瞿思杨已经准备好走,已经把车钥匙拿在手里。
“一周前被加州警察带走了。”卡维尔喝了口咖啡,走到门口那,“早点过去吧。”
瞿思杨关上抽屉,忍不住看了眼手机,难怪他这段时间给拉查克发消息他都不回。
一路闯红灯超速,本来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被他压缩到了45分钟,到赌场时,乍一看还没有看出来不对劲。
他找到阿斯顿,问他拉查克在哪,阿斯顿放下手中的一摞筹码,瞥了他一眼。
“被带走了。”
瞿思杨无语,“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和我说?”
阿斯顿嘴角上扬,不屑道:“为什么要和你说?你和大哥关系很好吗?”
自从罗萨被拉查克剥皮,阿斯顿就再也不相信任何说喜欢拉查克的人了。
瞿思杨现在不想耗在这和他解释,他迫切想知道拉查克被关进了哪所监狱。
“你知道他被关在哪所监狱吗?”瞿思杨问。
阿斯顿看他一脸着急,内心有些动容,他转头看了赌场那些人,人多嘴杂,他于是把瞿思杨带到外边说话。
“加州南部的一所监狱,”阿斯顿说,“保释金43亿美金。”
“你要保释他?”阿斯顿抽出根烟,“我大哥走时跟我说,他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
瞿思杨脸色凝重,“我会帮他交保释金,但我需要一点时间。”
“不用了,”阿斯顿说,“有这点钱花在自己身上吧。”
瞿思杨靠在墙上,扫了他一眼:“你不想让他出来?”
“当然想。”阿斯顿没有犹豫。
他比谁都希望拉查克被释放。
但他更清楚的知道拉查克不希望欠瞿思杨人情。
“你手上有多少钱?”瞿思杨问。
“还差13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