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没惹过他和柳连鹊的人,他也没难堪过谁。
等了有一刻钟时间,院子里传来响动。
问荇察觉到异常往后退半步,几乎是他后退的同时,六个家仆鱼贯而出。
每个人都衣着得体,但看起来神色狼狈又慌乱,一看就是被临时拉来充数的倒霉蛋。
“请问公子同我们一道去沐浴更衣,最后去见柳夫人。”
一个皮相白净的男人颤颤巍巍给他行了个礼,不敢正眼看问荇。
他低着头高举起两只手,想要接过问荇手中的斗笠,但问荇好似没瞧见他般,把斗笠递给另个下人。
刚遇着问荇就碰了一鼻子灰,男人讪讪收回手,强撑着笑引他入内。
等到更衣的屋边,本来该有两个下人进去服侍,问荇却又突然对他态度转好,只点了他进来。
男人惴惴不安地入内,直觉让他预感不妙。
柳夫人对他的态度比之前好很多,屋里有各式各样衣裳供问荇换,多数都合他的尺码,也件件得体又贵气。
他进去后却不急着更衣,反倒是开始和那下人扯闲话。
“我见过你,你是之前服侍我夫郎的人。”
问荇不咸不淡地开口。
“是,我服侍柳少爷有三年,您记性可真好。”
下人不明白他的用意,可还是恭恭敬敬地答,期望能借着这层关系好让问荇对他态度好些。
但他没意识到,问荇的语气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
“既然服侍了他三年,为何我守灵那几日都没见过你?”问荇微笑着看向他,眼神却丝毫没笑意。
“他身边的家仆来了六成,你是没来的那四成之一。”
他知道那四成人的去向,都是柳连鹊死后急着想和柳夫人邀功,自己也想换个主子好过日子,所以都跑出去找柳携鹰了。
“依照规矩,少宁身边的家仆也当跪七天七夜,须得由你来盯着。”
“但少宁一直惦记着携鹰,所以他身边的人也有些要去寻鹰儿,也算是圆鹊儿的心愿,就不罚跪了。”
这些都是柳夫人亲口说的,彼时的柳夫人对他戒心没现在这么重,而且柳连鹊假死,她心思在其他事上。
已死大哥牵挂是浪荡子的二弟,临死还派自己人去劝他迷途知返,还能给柳家和柳连鹊挣个好名声。
但最要紧的事莫过于,柳夫人是真希望柳携鹰能意识到兄长不在,自己该挑起大梁。
看起来除去“死”掉的柳连鹊只讨到半点用没有的身后名,其他人多少都捞着了好处。
柳携鹰最终没找来,跟过去的下人也没依照规矩守灵。
问荇是唯一一个从头跪到尾的人,他冷眼看着所有人来来往往,和柳连鹊平分秋色的记性逼迫他记下了来过的人,也自然记下了该来却没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