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想睡,想着借光清理下还没来得及摆去竹屋的瓶瓶罐罐。
小客栈里头狭窄,他贴着墙小心翼翼顺着楼梯往下,才走了一半,听到厅堂处隐约传来争执声。
楼梯上轻微的吱呀声停了。
他们说的是康瑞当地的方言,问荇听起来费劲,也没兴趣听。
他刚要转身离开等会再来,敏锐的听力却恰好捕捉到了丝要紧的细节。
“山边水全是脏的!”
问荇扶着墙,侧耳倾听。
“这样下去,店是没法开了!”
说话的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女子,另个叹着气安慰她的正是掌柜。
“这不是还有井好着,有好着的就行。”
“可这么多井一个个不行了,好的也要都不行的。”姑娘声音里难掩疲惫,“阿爹,我们做生意这么多年,今年这情况,我真第一次见。”
“去别的地方找地种吧。”
“我知道,我知道。”
掌柜也只能不停继续叹气。
一口口井变得脏污却又找不到源头,对水源的焦虑弥漫在不大的镇子里,宛如附骨之蛆。
就连表面上看着随和无比的掌柜,背地里也在不住地发愁。
问荇等了有一刻钟,等到姑娘平静下来回到屋里休息,才佯装刚下楼,出现在掌柜面前。
掌柜听说他可能就住最后一晚上,勉强笑着,眼中却全是愁色。
他不担心没了这个客人,只是最近客人也太少了,这日子望不到头。
问荇谢过他,领着油灯上了楼,又忙了一个多时辰才睡下。
清晨。
为了感谢他这几日的热心,柳连鹊多给了客栈掌柜十文钱。
中年人脸上喜色转瞬即逝,等到问荇到门口时再往回看,他又是副隐隐发愁模样。
家家有难念的苦,现在的康瑞百姓更是到了最苦的时候,哪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收拾好心情,两人再次踏上那条越走越窄的山路,只是这次,心绪比以往雀跃了许多。
小竹屋里传来乒乓声,赵小鲤和柳连鹊费劲抬起床板,问荇将其同床的四角固定起来。
虽然很累,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期盼,尤其是赵小鲤,累得直喘气却一句怨言也没有。
他之前因为是哥儿受过冷落,现在其实也不想总因为是哥儿被照顾。问荇和柳连鹊对他的态度刚好,会关心他,也会让他帮忙,让他觉得亲切又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