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起一脚踢翻身畔冒出黑气的油灯,试图破坏掉屋里摆出的阵法结构。
这招奏效,邪物本想和柳连鹊扭打在缠斗,灯座翻落后,那张扭曲模糊的脸上显现出强烈的畏惧,哪怕只有短短一瞬。
随后邪物喘着粗气,咆哮冲向试图打翻另个灯座的问荇。
柳连鹊这才注意到问荇跟了进来,混沌的脑海中涌入一丝清明,本来已经快要趁虚而入,钻入他灵体的怨气瞬间分崩离析。
他眼中只看到问荇朝他过来,原本好看的睫毛上沾着血,手背也蹭出淤青。
“问荇,出去。”
柳连鹊一把抓住邪物的脖子,力道大得可怕,咬牙又重复了遍:“出去!”
问荇咬着牙摇摇头,拼尽全力用身子撞翻供桌:“要么我们死在这里,要么你和我一起出去。”
已经略微腐烂散发着酒香的贡果落在地上砸得稀烂,烛台也和蜡烛身首异处,发出可怜的响动声。他被撞得生疼,却依旧不顾撞出的青紫爬起身来,继续要去破坏地上的邪像。
这是寄生邪像的鬼,邪像才是它的根本,必须毁掉它。
“啊啊啊啊啊!!!!”
眼见寄身之处要被毁坏,邪物彻底发了疯,挣脱开柳连鹊的束缚。灵体浑身是伤,凶狠地生扑向问荇。
问荇抽出符箓挡在身前,厚重的冬衣被邪祟的怨气生生撕裂出大口,伤到他的皮肉,却离动骨还差得远。
他轻微嘶了声抬起头来。
同样浑身是伤的柳连鹊正拼命牵制住恶心的邪物,祟气化成锁链缚绳的模样渐渐收紧,无形又致命,一道道捆在脆弱的器官上。
问荇直观地感受到了柳连鹊的强大,若不是邪祟还存了几分理智,老县丞的屋子今天连地基都别想要了。
他举起邪像,重重砸在地上。
哐当——
邪像本身丝毫未损,但邪像露出的獠牙颤动,凶神恶煞的邪像表情严重地扭曲、畸形,露出痛苦来。
凡人没有窥探鬼神的能力,但有毁坏鬼神寄生之物的力量。
寄生于其中的怪异邪物哀哀吼叫,在原地疯狂打着滚,十几根手指上都长着尖利的指甲,妄图撕碎柳连鹊的禁锢。
可本已疲惫异常的一人一鬼突然都同吃错药似得,一个不要命地钳制住他,一个发疯似得一次次摔击邪像。
摔打声逐渐变了调,问荇的手上发酸,周身缠绕的怨气也侵蚀着他的精神,耳边孩童、成人的声音渐起,似真似假,笑着哭着说要带他离开。
甚至还出现了他上辈子亲生父母的声音。
“真是养不熟的狼崽子。”
“我们又没做错什么,没找你吃穿和钱,你就是这个冷冰冰的态度对待爸爸妈妈?”
也多亏了这些声音,让他确信侵蚀他意志的是幻觉,而非怨气。
问荇看了眼柳连鹊,喉结滚动咽下血水,力道不增反减。
他不会死在这里。
他们要一起出去!
半年多扛锄下地的日子让他的身体素质远好于从前,支撑着他岌岌可危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