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点破
恋ai问题解决以后,还是要上班的。
这两个人有意思的很,明明私底下就黏在一起,公事还非得跑到办公室来谈,洞察一切的小罗内心腹诽。他这几天被安排做美术馆官网的页面设计更新,此时正在陆扬诚的办公室里给他看效果——在老板娘眼皮子底下。简殊时不时提点建议,两个人就越过小罗旁若无人的开始讨论,最后领了新的任务出了办公室才发现,自己从头到尾就讲了两句话而已。
陆扬诚找简殊到办公室还真是有正事。他今早接到本市文艺协会的会长电话,说到今年协会的活动的活动地点和时间,邀请他馆内的几位画手参加。其实这个协会在陆扬诚接手森扬之后就一直有点看不上艺术与商业的融合,所以举办活动一直都越过他们,再加上陆扬诚手下招的大部分是年轻人,和他们一些年过半百的艺术家想来也会难以g0u通,更是让双方全无交集。这次会长打电话来,八成是看到了最近馆内和文化部的合作,才对他们生出了些兴趣。
往年陆扬诚对这个协会有些了解,爷爷家里偶尔也会有这些协会的书法家和画家拜访,可以说是被他们看着长大的,所以对于他们的排挤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对方抛出橄榄枝,他也乐的在双方间搭个桥梁,叫简殊过来也是征求她的同意。这次和市里文化部合作的文化墙得到了不少肯定,简殊的作品《重峦叠嶂》虽然没有占领c位,但是让很多人都记住了她的名字,这次的活动陆扬诚必然是希望她可以参加的。但是自家nv朋友怕生和不喜热闹他也知道,所以才单独跟她商量。
简殊知道活动的重要x,再不喜欢也拎得清轻重,自然同意,她问:“会有哪些人一起去啊,就我们画文化墙的三个人吗?”
陆扬诚回答:“对,他们那边是指名道姓的来邀请的,就你、刘思绵,还有孙语卿。”
孙语卿就是那个因为简殊上位太快表达过不满的画手,但是她的水平的确很高,所以文化墙最抢眼的位置也非她莫属。而且相b简殊的风景画,她的作品更结合人文观念,自然更受青睐,被放置在市政府所在的马路附近,因此她在馆内格外扬眉吐气,好多天都走路带风。
简殊对此没什么异议,但是她得知陆扬诚并不会去时顿时慌张了:“那我们三个到那g嘛,都不认识怎么办?”
陆扬诚解释:“我是馆长没错,但是对于文艺作品没到可以去参加这个的程度,人家也没邀请我。你不用慌,刘思绵是毛恩大师的半个学生,对这些协会成员还是有点了解的,到时候你跟孙语卿就跟着她,她跟谁打招呼你们就跟着打招呼,我已经通知过她了。”
虽然和孙语卿关系不睦,刘思绵和她的相处还是挺和谐的,简殊放下心来,打算就到活动上打个酱油就行,所以穿的也格外低调,不显山不露水的暗se连衣裙。到了汇集地点,发现刘思绵也是一样的打扮,于是对视一眼会心一笑。相b之下,孙语卿的打扮就招摇许多,她个高腿长,还穿了拉高腰线的半身裙,更显得b例优越。简殊咂咂嘴,她还是挺羡慕人家的长腿的。
协会毕竟年龄偏大,所以活动就在一个平时不对普通人开放的私人茶楼举办。这茶楼本身也随处是古玩,装修雅致,确实适合谈论风雅之事。各路大家有的三两成群的写对子,有的坐着品茶聊画风,有的带来了自己收的古玩和他人品鉴,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交流会。简殊和孙语卿一路跟着刘思绵,见到一位就低头问好,不少对刘思绵有印象都会回应,简殊只负责站在后面微笑点头,好半天打完招呼,三人都觉得口g舌燥。
三人坐下喝茶,简殊环顾四周,也没见到刘思绵的师傅,低声问她,刘思绵无奈:“他也不算是我师父,我确实是跟师父学的,但是后来森扬开始接商稿,师父就把我逐出师门了。”
简殊连忙道歉,又想起陆扬诚说的“半个师父”顿觉疑惑,刘思绵看出她的问号主动解释:“我很早就在森扬了,是跟着大老板做画作修补工作的。后来小老板来了开始接商稿,我留下来了,师父觉得我追逐名利,就把我逐出师门,但是并未告知其他老师,所以外面也不知道。这几年小老板带我们做事,师父觉得也没那么糟,就勉强还愿意应我句师父。”
早就听陆扬诚说文艺界和商界泾渭分明,双方对彼此都有很深的误解,现在听了个活生生的例子果真如此,难免唏嘘。刘思绵笑道:“我也不觉得哪里差,现在赚的b以前多了,走的也不是旁门左道,只是换了种方式拓宽艺术道路罢了,总有一天师父会理解的。”
听了这番话简殊深表认同,两人相谈甚欢。大约是茶喝得多了,她告辞去解决生理问题。这里b起茶楼更像宅院,从洗手间出来,回去还要穿过一道长长的回廊。路上遇到一位打过招呼的老师在和一位不曾见过的老者说话,本想点点头就离去,对方却招呼住了她。
“简殊,来,这位是茶楼的主人。”又向老者介绍,“陆老师,这是简殊,森扬的年轻孩子。”
简殊听介绍说主人并非老板,那老者又带着书卷气,便开口称:“陆老先生好。”
陆老看了她一会儿,笑道:“我知道你,画的<重峦叠嶂>嘛,拿山和挑夫影s文山会海,倒是有想法。”
简殊听完一惊,她文化墙的作品取景于本地的御景山。这山海拔一般,山上郁郁葱葱的全是树木,画作保留了实景的大部分特征,大多数人看到她的画都会联想到御景山,但特别就特别在她在山顶点了亭子,巍峨的山路上满是挑夫,担着重重的担子。担子都紧紧盖着不知里面为何物,只有一个不起眼的挑夫担子没盖实,露出厚厚的纸张。御景山也有挑夫,所以大多数人都不会多想,简殊确实利用此讽刺了本市的文山会海,但因为足够隐晦,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看出来,所以突然被点破,着实吓了一跳。
简殊扯出笑脸:“陆老先生洞若观火,晚生如获知己。”
陆老轻“哼”了一声:“知己便罢了,我作为过来人只告诫你一句,’树大招风,莫露锋芒’,你自己领会便是。”说罢与另一位并肩离去。
这话意在点醒她莫自作聪明,简殊其人一身反骨,总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冒出一gu朋克jg神,所以才在与政府合作的项目里故意添了几笔,这种“我笑他人看不穿”的上帝感觉十分爽。但是猛地被人点破还给予忠告,不由得激起一层j皮疙瘩,注视陆老离去背影的目光中带了些崇敬。
这滋味回味无穷,以至于晚上陆扬诚接她回去提起此事时她语气中还带着尊敬。陆扬诚一把掐住她的脸:“你好意思说?在这种项目里耍小聪明,我看你是想上枪毙名单是吧?以后禁止你再夹带私货!!”
简殊再三保证不会再出现此类事件哄他高兴后,陆扬诚才松开掐着她的手专心开车,到了她家楼下突然冷不丁的来一句:“那是我爷爷。”
简殊下车的动作一顿:“???”
陆扬诚自己也没料到简殊会和他爷爷碰面。虽然知道爷爷有投资一些文化产业,但是不清楚老爷子居然还有个茶楼,就那么巧的还跟自己nv朋友打了个照面,还揭了个短。
他本来当时送了三个nv生到了茶楼就打算离开,刚要发动车子就遇到一位认识的长辈。对方也是来参加活动的,还热情的邀请他一起去,说“正好你爷爷今天也来了”。他虽感诧异,但还是礼貌的婉拒了对方,转头就打电话问自己老爸,确定了这一事实。挂了电话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本来想着联系简殊让她装乖点,又觉得没必要,他爷爷也不会这么巧的能碰见一个小透明,谁知墨菲定律就是那么准。
简殊这边本来只觉得被识破了小聪明又羞又愧,得知了人家居然是陆扬诚的爷爷之后就辗转难安,事情的x质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早前她就知道陆扬诚的家人都晓得她的存在,之前遇见陆扬诚的父亲和姑姑时毕竟和陆扬诚还没什么关系,所以能保持镇定。现在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简殊也下定决心要和陆扬诚好好地走下去,自然就在意自己在他的家人眼里的形象。在床上翻来覆去,把生姜都烦的喵喵叫,扑上来对着她一顿乱踩。
简殊忍受了生姜的暴风踩n,总算把小家伙的毛捋顺了,没想到安分下来再看手机屏,居然显示着和陆扬诚视频电话已经二十秒。
可能是生姜乱踩的时候拨出去的?把手机拿起来,看到了陆扬诚残念的脸。扬声器传出来的声音凉凉的:“我本来以为我nv朋友热情的想要和我视频聊天,打开之后显示的居然是天花板、猫的尾巴还有菊花,我就不信是生姜想和我激情0tiao?”
简殊忍笑跟他解释一通,陆扬诚若有所思:“果然是生姜想和我激情0tiao。”
简殊白他一眼:“能不能不开h腔?别带坏了我的小猫咪。我真的有事儿想问你。我今天遇到你爷爷还出了这事儿,他会不会对我印象很不好啊?”
她说的其实陆扬诚也在担心,他两段恋ai的事情其实家里人都知道,只告诉他不要乱来,却也没有想要进一步了解的yuwang。前一阵子一大家子一起吃饭,姑父好奇问了一句简殊的情况,他也只含糊的说了是自己的下属,也是自己的同学。陆妈妈并没有追问的意思,要么是觉得才开始没有必要了解,要么就是觉得简殊的家境有点瞧不上,根据陆扬诚对自己妈妈的了解,很有可能是后者。而他爸呢虽然见过简殊,也对她印象不错,但是也没到特别喜欢的程度,难免会被他妈左右意见。他从来没有想过爷爷对这件事的看法,所以担心爷爷会不会认为简殊是个不安分的人,的,就是想来探探我的口风是吧?我把话放这儿,你们小年轻的事儿,我才懒得去管,你就老老实实工作,至于你们以后发展到什么程度,那是你们自己的缘分。”
陆扬诚喜上眉梢:“这么说,您不拦着?”
陆爷爷拐杖敲敲地:“你以为我跟你爸一样闲?我都说了,你们俩自己的事,别人整再多都没用。”
得了保证,陆扬诚就放松多了,还不忘替简殊解释:“简殊不是不安分,也不是浮躁,她就是x格跳……”
陆爷爷挥挥手:“ga0艺术的,有点心气是好事儿。就是别太明着把那些搬上台面,容易被当靶子,你跟她一块儿,多提点着她,不然早晚要栽跟头的。”说着扫了扫孙子的脸,“人家也算半路出家,都弄得不错,我都把馆给你了,你怎么就不愿去学学?这方面你还真配不上人家nv孩子。”
陆扬诚据理力争:“我哪里配不上了!我也有自己的优点好吗?”
陆爷爷:“呵呵。”
回客厅的路上陆爷爷又想起来:“我听你秦nn说,上次文化交流会她碰见你了,怎么我没看到你来?”
陆扬诚老实回答:“我想等他们再接受点儿再去。”并非他不愿意去,在清高了一辈子的老艺术家们面前谈钱的事儿,本身就很难聊到一块。而且老人家们都固执,还ai教育人,每次陆扬诚还没说几句,就被数落的灰头土脸,他还得碍着家教和爷爷的面子不能反驳。久而久之,陆扬诚就不愿意再去跟他们打照面了。
他点到为止,陆老爷子也懂了,他也不愿勉强孙子:“你不喜欢去倒也罢,他们有的是脾气臭了点,你别理就是了。你是做对的事又不是丑事,让他们明白还需要你更多的成绩,你懂我的意思吧。”
陆扬诚点点头,扶爷爷回去屋子里。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也懒得再客厅绕圈装样子了,蹭的就窜上楼玩游戏等着开饭。
陆爷爷无语:“臭小子。”
简殊最讨厌跟甲方探讨细节这种时候了。
出版社明明就是ga0出版工作的,却偏要对封面设计方面提一些狗p不通的意见。简殊用自己专业的建议回答他们,他们也完全不听,y是要改这个改那个,最后又说用回原稿,这让每一个乙方都憋着一肚子火。
就像这次,简殊为一本即将出版的仙侠书籍画封面,敲定好的走水墨风,简殊交的是公子吹笛乘舟的稿。对方偏嫌人物b例太小,要求放大人物的同时周遭景se不变。简殊提示这样会显得人物格格不入,要想风景不变动除非书籍封面面积加大,出版社回应版面大小是早已定好的,如果要变动内部排版也要变,会造成相当大的工作量。简殊再三提示这样b例会很怪异都没有人听,连改三次对方才终于意识到只有她想都不敢想。只是现下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祈祷孙雨卿未下太大注意力在自己身上,让这件事就此遮掩过去。
卖画得来的钱再填上自己的一部分存款,最终把银行的贷款还上了。拿到贷款结清证明那一张薄薄的纸,她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她把自己最重要的初心丢了。
把证明和卖房合同拿给父母,简爸爸一边担心nv儿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一边为她擅自卖了不属于她的房子大为光火:
“你这样让他们一家怎么办!你把房子卖了他们住哪里?你这是把我们一家的关系往绝路上b啊!”
简妈妈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相b那一家人的si活,她更担心nv儿为了这件事付出了多少代价。
“爸。”简殊从大学以后再也没有叫过爸爸,都是用“他”来指代,现在突然冒出这一句,反而让他平静了一些。
“这笔钱还完了,我和简境一家,和你们,都再也不会有关系了。”
简妈妈哭出声来,她懂了nv儿的意思,她铤而走险就是为了完全切断让她痛苦的家庭。而自己的不作为也让nv儿和自己越来越远。
“你什么意思?”
“我从小到大,一直在为不应该和我有关系的事情疯狂买单,你出面,扫尾的永远是我。我累了,我不想一次又一次的被你们缠上,把我的生活搅得跟你们一样可怜。所以从今天起,我和这个家,就再也没有关系了,以后你无论是借钱,还是担保,或者被他们送进地狱,我都不会再管了。对我来说,你们已经把我关在地狱里很多年了。”
“我以后做事都不会因为你们是我的父母而留半分情面,从我踏出这个家门开始,我就不再是你们的nv儿了。”
简殊打开家门,转头看了一眼那个表情满是不可置信的男人和哭的快要断气的母亲:“我的东西你们想扔就扔了吧。”
她下楼打车,不再回头看那个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家,她现在只想找到陆扬诚,躲到他的怀里,告诉他自己只有他了,让他用温暖的手臂和吻来治愈自己。还没等简殊联系他,他的微信就来了。
“你在家吗?我有事要问你。”
简殊没想到一切能够这么风驰电掣的发生。
她回美馆收拾东西的时候,同事们都一脸莫名,她的小助手眼圈红红的,一个劲劝她不要走。刘思绵和小罗站在旁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简殊她也什么都不说,老板更是连人都没出现。
简殊找了门口的快递站把一下带不走的东西寄回家,站在大厅的玻璃门口,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眼泪在昨晚已经哭g了,今天早上敷了很久的热毛巾才勉强能出门。打算回头再看一眼就离开,发现刘思绵站在自己的身后。
“能聊聊吗?”她问。
两人去了附近的咖啡店,什么都没点,都在等对方开口,刘思绵率先忍不住了。
“你是为了给我腾地才走的吗?”不等简殊回应,她就自行否定了自己的说法,“我一看就不是,但是现在大家都这么猜。”
简殊没说话,只无意识的把玩包上的挂件。又听她问:“是因为跟老板分手了吗?”
简殊惊愕抬头,刘思绵看到那眼神里写着“你怎么会知道”,耸了耸肩:“很难猜吗?你跟老板的戒指虽然不明显,但是也是看得出来的。”
这话提醒了简殊,她0了0手上的戒指,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还给陆扬诚,刘思绵忍不住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上次团队庆功宴,你坐他旁边易拉罐打不开,老板一只手接电话一只手给你开了,我就看出来不对。然后去上海那次,我听见他去敲你房间的门就没出来。我猜小罗应该也知道,只不过都没说而已。”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分手才辞职,但是你的前景还很好,没有必要因为儿nv情长的事情就走,我相信老板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分手就打压你的人。”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b起孙雨卿的独占鳌头,刘思绵是真的对她惺惺相惜,以前辈的身份提点她,只是她自己做错的事情总要自己承担。
简殊很感谢她:“思绵姐,我知道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但是是我自己要走,不是因为分手,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情,违反了道德原则,我总要付出代价的,跟他没有关系。”
“我有上次去上海,我们看重的那个孩子的联系方式,待会儿我推给你,好好培养,也能补我走了的缺口。但是……”
她只看了刘思绵一眼,对方就懂了她的意思,“你是想让我不要告诉他是你联系的这个人?”
简殊点头,刘思绵叹息:“何必这样,老板是真的喜欢你,你也真的喜欢他,怎么就非要走到这一步。”
是啊,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简殊缓慢的转动着戒指,把它摘下来:“感情的事情需要双方各退一步,我为了我的自尊不愿意退让,所以因果轮回,我就在其他地方失地,都是报应。”
告别刘思绵回到家,家里陆扬诚的东西他都带走了,备用钥匙放在鞋柜上。明明他的东西并不多,收走了却也显得空落落的。生姜和他的猫砂盆猫窝什么的也被他带走了,因为他说这是简殊唯一能留给他的补偿。
简殊昨晚接到陆扬诚的电话的时候,就明显的感觉到语气不对,只是不敢往这件事情上想。而等她回家,看到陆扬诚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带着陌生和失望,她便明白已经东窗事发。
陆扬诚单刀直入:“你卖了多少钱?”
简殊声音发颤:“四十三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