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或不能
话音刚落,孙悟空转头就走,大步踏上阶梯,行至房门前将将推开之时,猛地停了步子,神色恍惚,如堕梦境。
我在榻上听到脚步声停住,迟迟不得见人影,心中无名火燃过一遍又一遍,促使着我不停呼唤他的名字。
从‘悟空’‘好徒弟’‘大圣’再到恼羞成怒的‘臭猴子’,可不管我怎么叫唤,他就如同被定住身子一般,脚下生根,无法踏入室内。
我气恼不已,踉踉跄跄摔下床,扑通一声,砸得我连连痛呼。躺着时察觉不出,下了地才发觉自己双腿酸软无力,腰肢如泥,只好手臂撑在地砖上,袖子擦满了尘土灰烬,也顾不上。
我犯了倔,就一心只想见他一面,缘何这厮到了门前,死死不肯进入,难不成我下了封印不让他进?短短几步路,爬得我好生艰难,骨血里翻腾的痒意滴滴点点吞噬清明,双目失神,那近在眼前的男子气息分明如此好闻如此诱人,可就是触之不得。
心头血在翻涌,腥气滚上喉头,不知用了多久,我才终于来到门前,满腹委屈无人言说,我鼻子一酸,抽抽噎噎哭了起来,真真是吃不消这等折磨,越哭越难受,越难受越想哭,偏偏浑身无力,如今连一扇门都推不开,我分明望见那瘦高身影停在眼前,但就如镜中望影,水里捞月,近在咫尺却连一寸都碰不得。
禁锢他的究竟是何物?
隔绝我和他的到底是什么?
“悟空……求求你,求求你……”
他终于开口,晦涩暗哑,沉郁浑浊:“师父,我不能见你。”他蹲下来,手掌贴在门上,映出五指形状,“你乖,忍一忍,好不好?”
其实我从未听过他这么温柔的声音,但此时的我根本顾及不上这点细微变化,我摇摇头,仍是哭着求他:“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见我?”
因为怕忍不住。
“为何不想见我?”
不是不想,是不敢。
“我想你抱抱我……”
不可以、不可以……他闭了闭眼,唇瓣都咬出血,分明无人念咒,头上的箍儿却似乎在寸寸收紧,绞着他的狂念,按下他的欲意。
“我如何不想抱你,岁岁年年,年年岁岁……这般路途久远,这般千变万化,你可以祈求任何人的拥抱,唯独不能是我,不能是我……”
他颤着声音,一手捂住脸,缓缓滑下,金眸里烈火灼灼,也不得不被遏抑压制到最深处,任凭我如何哀求,丝丝绕绕的本早应该随着记忆消失殆尽的情意钻入耳中,勾起他心底无法言说的旧念。
“大圣,大圣,我长大了嫁给你可好?”
“你这小孩,毛都没长齐,瞎说胡话!再说了,我一被压在山下的怎么和你成婚?”
“哎呀,以天作证,以地为媒,如何成不得?”
“天地早就忘了我,你可倒好,成日成日缠着我!”
“缠不得?”
“缠不得!”
全是无法忘怀的、无法忘怀的过去。入骨之钉,枚枚砸入。
一门之隔,他望着我,痛意噙满了双眼,拳头攥了又松,情急攻心,一时忘了遮拦。
“乖,江流儿,你再忍忍,我真不能、我不能见你,我怕我……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就想你抱抱我。”
我实在没了力气,只能侧身趴着,视线全然模糊,心底的渴望笼罩全身,我总觉得他欠我的,欠了我不知道多少个拥抱,因身不由己无可奈何导致的,因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渊源形成的。
没有过去,没有来生,只讲现在。
长久的宁静和片刻的欢愉,如何抉择?他好像已经有了答案,又好像并没做出选择。
我的眼前停了双祥云底鎏金边玄色长靴,这伴我踏过万水千山的徒弟,曾不可一世的妖猴,气宇轩昂无人能敌的齐天大圣,此时此刻停驻在我跟前,那隔阂终于被他亲手揭开,又轻轻放过,他并不打算做些什么,但仅仅是如此,就已经抵得上做任何事。
久违的拥抱终于如我所愿到来,他将我轻柔横抱在怀里,又放回榻上,细致拍去我袖边及双膝上的灰尘,而后被我捏住了手腕,我没用多少力气,他却僵住不动,任凭我拉到了身前,细密轻薄的吻落在指节上,迷离惝恍的神态被他看在眼里。我亲吻着他掌指关节突起处,生涩且稚嫩,呼喘而出的热气扑朔在肌肤每一处缝隙里。
“你从未这样对我。”他敛了眼神,“究竟是对是错?与你相遇、相知、相识……又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我身上笼罩着高大的人影,侵略气息铺天盖地向我而来,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发肤中。
是何等光景?
心心念念的人向他求欢,泪眼迷离全是他的身影,牵着他的手掠过一处又一处禁地,最后支起身勾着他的肩颈拉下,纤长手指抚过额间金箍,檀香气息的吻印在他眉间,唤着他的名字,却不是原来那个,叼着他的指尖,却仍不满足。
主动解开乱作一团的佛衣,纤腰玉乳就在眼前,他细心养着,皮肉光洁细嫩,因动情而泛粉,拱起腰肢在他身下挨蹭,温软娇嫩的唇瓣时不时擦过下颌。
他看得痴了,想得迷了,半晌没看住,就被我搂着吻上了唇,呆愣愣地任我作弄,高挺的鼻梁压在我脸侧,让我觉得有些不适,不满地嘟囔出声。
就跟恍然大梦初醒似的。他才反应过来,推开了我,看着我神迷意夺的痴态,眸色沉沉,仓促合拢我衣襟,又拿了寝被将我围住。
都快吃到嘴里了,突然不翼而飞,我难受得紧,哼哼喘喘,泣不成声。裸露的臂膀钻出被子,勾住他小尾指牵了牵,“……悟空?”
他喃喃道:“到此为止,到此为止。”如若不然,食髓知味可就酿了大祸。
脸颊蹭了蹭他手指,我又唤了他一声。
那手指描绘唇缘,我立刻顺从张开一点缝隙,盛情邀请他的进入,但留了情的入侵者及时退缩,指尖过电般迅速抽回,翻身下榻,将床帷解开放下。青纱缦帐阻碍了我的视线,可那气息仍在鼻尖环绕不止,我咬着唇瓣,身体被定住不能乱动,才刚得到一丝慰藉的内心又张牙舞爪渴求了起来。
我什么都做不了,他也是,只能背对着我坐在一旁,听着我哭哭啼啼吞声饮泣。分不清过了多久,仿佛脑子都要融化在五内如焚的感受之中,门外传来声响,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站起身,而我再挨不住地失迷昏眩过去。
终于解脱了,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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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是子母河假孕。
大圣还不能吃,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