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朝一日>
途经教室最底处一隅时,目光的片瞬停滞与探究似乎成了无可避免的趋之所向。
紧挨着铁灰se玻璃窗框,窗畔座位的主人几乎寸步不离那角落无形间环出的窄小天地,远b同龄学伴复加沉稳的墨发少年总惯x支起下颚,掌心稳稳撑着头部的重量侧首望向他方,没有人尝试询问那远扬的视线最终会由如何的人事物去承接,他们不去问,因为单是依凭着直觉便让他们清楚,能让那样一个冷淡而严谨的少年所执着的对象,定然是极其美丽而危险的。
──他们触碰不起,更没那样的勇气去一窥究竟。
大部分独自出神的时候山崎宗介都不间断地反问自己,真正察觉到这份微小而庞大的情感究竟是在甚麽时候,是哪年哪月哪日,抑或远在他们初次相识的许久之前,如今的思念与怀念便早已注定再无终止与阻遏的一日?
送走凛的那日午後天气晴朗得过份,浮云悠然翱翔繁花轻声y唱、连他埋藏於瞳仁里的笑意都灿烂得几几乎让人无从直视。脖颈上圈绕着用以抵挡冬日冽风的格纹围巾,在与自己以拳抵拳後凛转身走得决绝,山崎宗介记得当时目睹他俐落上车的紫红背影,记得他转身前唇角温暖而熟稔的下弦月,记得自己以为这不过是挚友分离时必然的不舍──那时的他其实尚未意识到某些辞汇的定义,譬如情感,又譬如ai。
直至失去凛的日子似缺了指引的罗盘、沉寂而索然无味得觅不着向前的动力,山崎宗介才总算缓慢而确实地厘清心底那种无以言说的空洞,或许其实不过是二三个甜苦参半的形容词便能述说的情感。
再後来的日子里他将两人曾共度的时间重新铺平开展,一一翻阅细读,一一确认着那些或轻浅或沉重的细节流光里松冈凛的存在、他的存在,不厌其烦地确认着彼此的存在。
他记得每一个盛夏红蜻蜓旋舞的小径上两人前後追逐的身影,记得每一次面对仅存的冰bang时便以猜拳分高下的默契,记得凛的开朗他的乐观、凛的率真他的积极。
山崎宗介从来是一个认定後便不再迷茫犹豫的人,凛的一切都能让他细数让他珍藏,凛与他的一切都能让他宛若置身於永不晦暗的梦境里,即便无法近在咫尺地凝视他拥抱他,想念都能是创世纪的光,填补那些让y影一度藏匿的空隙。
纵使最後凛从佐野转去岩鸢,在山崎宗介的追忆回想里这也不过被定义为无足轻重的cha曲之一,毕竟在那耀眼少年前往澳大利亚前的最後时光,为他送行的人、在他面前的人、将他的失落与期许收入眸底的人,从来仅他山崎宗介一人。
──而这样便足够了,足够让他们之间最大的争执暂时x地被忘却遗落,彷佛他们之间未曾因为对於游泳理念不同有过任何龃龉冲突。
一切终将会平息与远走的,凛。
哪怕那时候的我差点惹你哭泣,你也会原谅我的,不是麽?
毕竟这种事情无关对错呢。撑着下颚山崎宗介第无数次於心底轻语,是吧,凛,就像有些事情不会随着岁月前移而改变,像是你之於我的意义,而我之於你的或轻或重。
「宗介,想什麽呢?」
浑厚爽快的嗓音传入耳里,山崎宗介猛然从驰骋已久的思绪中回神,落座於前头的少年回身看他,清澈双眸底处是犹未沾染社会过深的单纯无畏,「放学要不要一起去河堤那的球场打球?咱们五缺一,你来了刚好可以斗牛!」
「谢了,不过你们去就好。」
「又要去游泳?」毫不在意他的拒绝,那人歪头想了想,便道:「努力练习是很好啦,可不要都不跟我这哥儿们玩啊,你看看你,话少又不ai和人交流,班上大家会误以为你不好相处的欸。」
国中三年时光能多匆匆,岁月遁走得太快太急,这样被允许任x与张狂的年代里山崎宗介却只愿将心力投注予游泳与想念,他曾花费很长一段时日才让自己接受松冈凛去了澳大利亚这麽一个既定事实,更耗费不少光y来消化再也等候不到对方来信的失落悲怀。
三年只将山崎宗介打磨得愈加果敢内敛,冷漠疏离如是他为着向yan而穿戴起更不愿脱去的铠甲防衣,他温和有礼地给予笑容、礼貌适宜地予以答覆,可那些年少时期的青春蓬b0收入绿se瞳仁里後最终不过消融得平和静宁,再兴不起半分涟漪。
他的念想是如此简单,思路又是如此直白ch11u0,山崎宗介对於未来的期许,全都建立在有松冈凛的景致里,他越是不住g勒如今那紫红身影可能的面貌、可能的姿态,便愈是焦急如焚地渴求力量的浇灌与积累,他会让自己强大到足以让那人的视野里只容得下他,只有他。
──而其余的一切,便也不再要紧了。
「不好相处?会吗?」看向那少数愿意与自己攀谈熟络的少年,山崎宗介g起笑意,孔雀绿的目光幽远而绵长,「那也没什麽关系,还是你会介意?」
「哈,当然不会!」闻言,少年放声大笑,朝他眨了眨眼,「不去打球可以啊,讲讲你到底在看些什麽如何?嗯?」
「咱俩兄弟一场,没什麽不好说的吧?」任由对方撞了撞自己臂膀,少年爽朗的话语絮絮叨叨地不曾停歇,「大家都背地里开赌盘下注了……看在我请你吃过炒面面包的份上透露一点啦!」
少年合掌,面上淘气的笑容让山崎宗介不由得失笑,随意在他长满雀斑的面上逡巡几回,山崎宗介却赫然发觉少年削尖的下颚与眸底流转的光采竟与当年的松冈凛牵起几分神似。
透过少年看着那人的影,孔雀绿目光霎时温柔似水,「小学时我曾养过一尾鱼,我几乎天天和牠相处在一块儿,当时年纪还小,买不起多好的珊瑚砂或仿真水草,但能给牠的,我也从没想过要自己独吞……」
「牠不但直率,也很可ai,」话语微顿,山崎宗介望入少年纯澄的眸,唇畔却再也扬不起半分弧度,「尽管大部份时候我的目光都追随着牠,但意外总是突如其来,有一日牠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了,然後我才真正意识到牠的重要x,远远超出我的想像。」
「所以……」少年起先有些不解,末了只当是那尾鱼si於未多加留心的意外,沉y了会,才小心翼翼开口问道:「你是一直在後悔当初不小心……嗯,让牠走了?」
「我是後悔没错,不过……」闻言,山崎宗介微微旋身,重新将视线抛至窗外,眉目间的慵懒却让少年登时一个激灵,与生俱来的敏锐让他恍若终於懂得那些人所说的──宗介不是人不好啊,但这麽凉薄的一个人,嗯,还是不要过问太多吧,总觉得会有些危险呢──那些话语的真正意涵。
「不过?」
想起那人当年离去前特意提起的胜负之分,三年多来山崎宗介没有一次不感谢当初自己的无心之语──没能出口的愿望,就当作下次见面的期待吧。
「不过我在等牠回来。」
低低笑开,几不可察的愠怒与温柔在山崎宗介不轻不重的话语底处交互牵引,矛盾却和谐地如凛冬过後初春犹存的沁凉,「然後这次我会把牠关起来,关在一个无人可见的居所,让牠离开了我便再不能活。」
「嘛,你觉得这样如何?」
若我能给你一片安好如茵的草原,一道天光初落的晨曦;给你一片遥望无涯的海波,一抹烽火烧燃的晚霞,那麽凛──
若有朝一日当我们重逢相见,希望你还记得我们之间仍存有那麽一个未曾兑现、只因未曾许诺的约定。
<end>
当初觉得这篇写得不够好,便没有收录於实t本内了;但现在看来,宗凛依然很美好。
宵风冷凉得惊人。
前後迈出等量长度的步履,你让自己的吐息於沉幽的穹宇下平稳而规律,控制着节奏你沿着林道缓慢前行,没有仰首抛望漫天星子,更没有垂首盯视狭缝萎草,笔直视线你直面前方,放任目光失焦而模糊了身畔几帧或定格或或晃动的景致。
你脑海里想的全是他。
其实你从没有夜间慢跑的习惯,然而当你重新与他相逢於这高中最後一个夏末,你却毫不迟疑地确切自己必须要先将作息调适成这般模式,那麽从来有着夜跑习惯的他如是哪日心血来cha0邀请你作陪,你便能爽快俐落地让这独特t验连同彼此的关系於暗夜里发酵。
松冈凛从佐野转学至岩鸢。
松冈凛去了澳大利亚。
松冈凛转入鲛炳学园更接下了部长职责。
与那紫红身影别离後足足五个年头,你没能与他见面却从未遗漏任何与他有关的消息。他成长的速度让你心惊,他的美丽让你忧惧,你知道他在县大赛上与岩鸢的三人进行了跨校接力,你察觉了那名唤七濑遥的少年能轻易动摇他对未来的念想,你不再放心让他在没有你的地方自由徜徉,他的成就不该任凭这些小事情而毁於一旦。
你的凛,有着迷人的天赋和同等强大的努力,他值得站得更高。
第二年在闻名遐迩的强校鲸津里你长久的努力有了回报,全国蝶泳前十的佳绩使被大学专业泳队相中,於是你毫无顾虑地选择转学到了有他在的地方。你记得他慵懒目光扫过你时明显的凝滞,以及随後顿时沾染而上的明快笑意。
在重新走入他的生活前你去了从前的岩鸢游泳俱乐部,那h发男人滔滔不绝与你分享着你的他和那三人之间的细琐点滴,你其实没有抗拒去接收这些消息,因为哪怕这让你心烦却同时能让你更了解他一些,所以你甘愿。
凝视当年那帧照片,最中央的他紫红se俐落短发衬起唇角过於灿烂的笑意,你sisi盯着他左手拿着四人共同努力所换来的奖杯而右手揽过另一少年的肩膀,然後你想起那日目睹那场接力b赛时你眼底的嘲讽心底的痛,忌妒几乎让你发狂。
与凛重逢後你几乎是惊喜地发觉从前仅属於你们之间的习惯犹然存在,无论是他习惯踢腿的小动作或各种习惯吧啦啦,你加入了游泳队打量并删减了一切可能的潜在危险。
你记得五年前那紫红身影走得乾脆,而在认知到自己情感後的你亦不再聿惶不安,然而如今重回到他的面前,你却为他的好与美而担忧不已。
松冈凛b起先前洗链的更为成熟而温柔了,磨去棱角的他,b先前更让你着迷。
去见七濑遥时你几乎无法按捺住骤起的愠怒,鲜少失控的你其实记得凛在外人前对你的肯定与赞美,然而你要的从来不仅如此,你要的是他。
「难怪你会如此为他着迷。」
──在那美丽而敏锐的少年面前,你最多也不过讲的出这麽一句话。
你为他游了与那四人抗衡的接力赛,接过凛递来的毛巾时你心满意足地发觉那时刻他的眸底紧紧倒映着你的身影。
你并不喜ai看见他在部内人气如此如火如荼的高涨,然而看着他努力奋斗的身影却让你满足地想将他搂於怀中,可你怕自己把持不住,怕自己会没有止尽地索要他。
其实只要靠近一点点,你的感觉就会变得无b敏锐起来,纵使自己不去看,你的大脑也会难以控制地去想像他屈服你身下的姿态。你会做到让他哭,却也只允许他在这种时候流泪。
你是那样ai他着松冈凛,而他又是那样得值得你ai。
洗去密麻如点的汗水後回到寝室後你惯x地戴起耳机,窜入耳膜的音se仍旧是你百听不厌的清亮悦耳,拥有一瞬足以令你心安的力量。当时你从积满尘埃的阁楼里翻找拿出懵懂年岁时你们录下彼此笑语的音带,你将他的嗓音剪辑成了你每日入睡前的安眠曲。
你敛眸不去直面天花板,想起当初你曾想过离得越远越好啊,没错,就是因为太清楚太ai了,若能离得远,我可能再也无法与他分享他的快乐与感动,但同时,我也不再会痛苦与悲伤。到了新的地方,我既不在意他们,又如何会被他们伤害?毕竟能伤害自己的人,永远是与你最亲密的人。
今夜你本来想早些入睡,然而见不到他的身影让你无从心安。你知晓他最近每夜都去为岩鸢那生面孔进行游泳训练,你并不满意,更几乎下意识认为那占去了他自主训练的宝贵时间。
松冈凛走进房门时墨绿se的衣服松垮於身上,你从上榻往下望去,他的肌理匀称而线条漂亮,崎岖锁骨起伏如连绵山峦,你看见他将毛巾圈於颈畔,仍沾着水珠的红发落着细微的雨。你不住地g勒那隐藏於衣料之下的完美曲线,你渴望虔诚地亲吻他双腿间双gu间美丽的风光,你想用你的慾念摧毁他、用你的目光侵略他,将脑海中那些想对他做的所有事情都一一实现。
有时候你其实没那样喜ai他游泳,你其实不愿与人分享他的美,不愿让任何人看见他该是只属於你的身t──然而到底这仅是念想,此刻你还不愿惊扰你那尚未顺毛、却十足惹人疼ai的小猫。
你看着他直面窗户将目光远扬至你探不着的彼方,几秒前他说的话语可笑得让人x口发疼,假使松冈凛口中的夥伴指涉对象乃是岩鸢那些少年,那他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走下床将他怀入你臂膀前你其实有些紧张,以你们之间如今的关系这确实显得有些踰矩,然而早晚你要让他知晓惹火上身的冲动。
微微嘶哑着嗓音你揽住他,你x1了口气,笑道:「有了新同伴就忘了我,可不好啊,凛。」
「突然这样g什麽呢……」闻言,松冈凛起先愣了半瞬却并未挣脱你的桎梏,你贪恋的想要收紧怀抱然而理智却生生让你迟迟未有动作,你察觉到他小小的又踢了你一脚,唇畔地笑意直爽而灿烂。
「说什麽啊宗介,你脑子烧坏了不成?」他好玩似的向後倒去,全身的重量落於你身上你却依旧觉得轻如鸿毛重如珍宝,「大半夜的发这种神经,还不快去睡?」
「不睡。」你面上一贯地笑意浅淡,只怕那样心细他会察觉任何破绽,「难得你这麽感x啊,不好好捉弄一下怎麽行呢哈哈哈,这麽久不见变了真多啊,凛。」
你笑得爽朗,却怕他听出你语气中的落寞与满足。
而松冈凛只是笑着将毛巾甩至你身上,与你抵拳亦如前几日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