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度过了极度不平静的一晚,沉默亚即使感到万分迷惘与彷徨无助,还是必须到学校上课。
所以她并不晓得,在这天将近中午时刻,几名警察又来了趟古家,在古父错愕万分以及心痛无比的注视之下,在一堆换洗衣物里搜出了件沾满血手印的纯白色制服。
从古家屋子里搜出的血衣成了证据,从那天起,古慕天被以杀人未遂的罪名移送法瓣。
无论如何,即使亲眼看见警察从自家屋子里搜出血衣的古父,依旧不愿意相信善良的儿子会去犯下杀人的罪行,于是拖着疲累的身体,四处奔走,一心一意希望儿子能洗刷冤屈。
然而过去数年为了家计而忙碌得身体已经疲惫不堪的古父,更因古慕天被逮捕入狱,弄得身心俱疲,加上劳累奔波,身子再也无法忍受的发出警讯,但他却置之不理,直到某一天,他累得昏倒在大马路边,才被诊断出已经是癌症末期。
当古父得知自己再也无能为力将儿子救出来,他悲愤不已,郁郁寡欢,终于病死在医院里。
人的一生,必定会有大起大落,没有人能顺利的走完一生。
然而这一年,是古慕天这一生中最低潮的一年,当他在狱中得知父亲因疲累过度而病死在医院里,他神情麻木,双目透露出令人摸不着头绪的空洞,不吃不喝三天,以哀悼父亲在天之灵。
一直陪伴着他成长的沉默亚,担心他在狱中得知消息会承受不住,几次想到狱中会见他,却统统被他给拒绝了。
他连她也不想见。
他不想再让自己成为任何人的牵绊,他的人生已经沾染了污点,配不上她了。
但是沉默亚却不知道他自卑的心理,以为他只是暂时不能承受丧父的痛楚。
然而在接下来的日子,无论她用什么方法,始终无法再得到他的消息,甚至是再见到他一面。
她带着无限的酸楚与痛苦,连同他的份一起努力,考上了当初两人共同约定要考上的大学。
发榜那日,正好是古慕天入狱的第二个月。
她满怀期望的拿着成绩单前往监狱想探视他,她要告诉他,她做到了两人当初的约定,她要跟他说,无论他在监狱待多少年,她都愿意等他回来。
但是她依然见不到他,她无法告诉他她的梦。
她焦急、忧愁、无奈,许多愁苦填满了她的心田,她真的好想、好想再见到他呀!可是为什么他却一直拒她于千里之外?
“妈,你告诉我,为什么慕天一直不肯见我?”心力交瘁的沉默亚,再也无力去承受古慕天的刻意冷落而对着父母亲哭喊。
再过几天她就必须北上去学校报到了,她相信古慕天也知道这个消息,那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和她见面呢?难道他已经不要她了?
“小亚”古母心疼的搂紧日渐消瘦的女儿,从来没有想过女儿会和古慕天谈了恋爱,而且还陷得那么深。
“妈,求求你想想办法,我要再见他一面,我想再见他一面呀!”沉默亚哭倒在母亲怀里。
但她其实明白,连她亲自去监狱都见不到他了,更何况是她的双亲呢?
她真的不懂,不懂他为什么不想再见到她?她真的不懂啊!
耳畔播放的,是满怀伤感与放眼未来的离歌,校园的钟声响起,凤凰花开最美的时刻已逝去,历经了炎热的夏季,来了几个肆虐台湾的轻度台风,夏天,也就这样缓缓的走过
遗憾,一直存在沉默亚的心里。
那个夏天,她带着遗憾上了台北,带着愁苦的心情离开了家乡,也离开了他们曾经甜蜜过的地方。
她无时无刻不想他,几乎每分每秒,她的脑海里都是他温柔的笑容、高大的身躯、饱含安全戚的拥抱然而这些回忆,也仅只能在心中回味。
大学的生活,确实如前人所言多彩多姿,和她一同考上这间学校的还有她的好朋友郑芷晴,是个相当美艳且具有魅力的女孩。
沉默亚看着她身边的男人来来去去,心底很羡慕她的情人在身旁的滋味,每每只要看到朋友和情人出双入对的模样,她便常常有感而发。
大学四年,只要一放假,她就会回家乡,期盼能有古慕天的消息,然而她一次又一次带着无比的期望回去,也一次又一次带着深沉的失落回台北。
渐渐的,这份爱被她压入内心深处。
大学毕业之后,她和郑芷晴以及在大学时期认识的孟欣欣一起留在台北生活,情同姊妹的三人,在彼此的心眼里都是最知心的好朋友。
多少年过去,那段曾经甜蜜无悔的爱恋所带来的伤痛,在时光的穿梭之下,渐渐磨平。
但是即使已经抚平了伤痛,还是有残余的温度,依旧会痛。
古慕天对她的疏离,对她渐行渐远,她的痴情不悔从一开始的守候,也缓缓转变成深沉的惆怅,在两名好友的鼓励之下,她开始尝试去接触别的异性。
曾经用生命去谈过的一场恋爱,不会因为时间而消磨掉那些爱过的痕迹,但真正令她心力交瘁的是他毫无理由的躲避。
捧得再高的真心,也禁不起他无情的闪躲,终于古慕天顺利的逼走了沉默亚,而她也不再试图去打听他的消息。
有人说,爱情最美丽的时刻,是两情缝缝兼容在彼此世界的时候,当你发现有个男人愿意倾听你的诸多小抱怨,愿意在你情绪低落的时候提供强壮的怀抱,愿意与你一起相约到永远那么,爱情最美的时刻已经来临。
而他们呢?
他们曾经说好要一起考上同一间大学,要一起组成一个家庭,要一起牵手到老可是为什么天空似乎已经被灰蒙蒙的乌云所覆盖,仿佛再也透露不出任何一道温暖的光线,就像她的爱情一样,看不见未来究竟在哪里?
他们还有未来吗?
时光荏苒,一晃眼七年的时间过去,长年在台北生活的沉默亚,在即将要二十五岁生日的前夕,被双亲用电话连环给唤回了家乡。
即使再怎样努力的将过去那些轰轰烈烈的事情都隐藏在心底最深处,就算不刻意去想起,然而触景生情,还是会将那极力隐藏的一部分给挑起。
七年过去,沉家隔壁那栋屋子的主人已经不再是姓古,古父去世之后,尚有十多年房贷未缴的屋子,便被法院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