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变数
少年们cha科打诨,姜茯却是无事可做。
他们说的些事,她都不晓得,本就是自那一方b仄的角落里生出来的菟丝花,又怎会理解这大千世界的风云变幻。
她的手攥紧又松开,终是放弃徒劳挣扎,端着做个美人罢了。
她有些恨,恨些什么又说不清楚,不甘又认命,却不知她内心的挣扎在旁人眼里只是徒劳地为她增添了一些矛盾的美感。
“那人是谁呀?怎么和那群公子哥儿一起?”绿衣nv孩往姜茯的方向扬扬下巴,问旁边的姐妹。
“不知道诶。许是哪家姑娘吧。”
“不过是真的漂亮诶,她穿的裙子也好漂亮。”
“是啊,也不知道是哪里买的。”
“诶诶,别管了,看龙舟要紧。”
那头已经鼓锣喧天,这头的人翘首企盼,盼那龙舟快快划过来。
少年们也逐渐离了凉亭,挤到吴江边上要看个究竟,却只远远地看到几粒芝麻大小的黑影。
姜茯也随着他们来到江边。
吴江里的水是活的水,这里的百姓依水生活,抓江里的鱼,吃江水淘的米,还在江边捶洗衣服。就算这样,它依然清澈如旧,它包容着人们一切的wuhui,吞下w浊,吐出清泉。
姜茯往下望去,清澈的水倒映着她的身影,连绯se的衣裙都变得破碎不堪,她又往韩玹的影子看去,他的衣袂随风微微扬起,在水下的他好似也不知烦恼,意气、张扬。
春风轻轻飘飘地吹着,江水一下一下拍击水岸,龙舟慢慢地靠近了。
躁动的人群也从随着龙舟往前挪动,仿佛是同一批人在呐喊。
“那条龙舟,”韩玹指着最靠右的龙舟对姜茯喊,“他们年年拿第二,今年啊,我看他们还得继续拿,哈哈哈哈。”
雨停了半个时辰,终于迎来了第一缕yan光。
四月的暖yan洒在韩玹的脸上,他的脸突然变得立t起来,姜茯看着他略微瘦削的下颌,挺拔的鼻梁,不觉心下泛起了nv儿的情思,或许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朝气蓬b0,也或许是她见识少,从未见过这般灿烂。
她也笑了,笑自己自不量力。
人群越来越激动,每一只龙舟上龙头的鼓手不要命了地打着鼓。
“咚,咚,咚”
敲在每一个划龙舟的人心上,也敲在围观群众的心上。
“使劲啊!快点,快点!”
“快点!要被赶上啦!”
船桨整齐划一地划过吴江水面,划破宁静的水面,溅起纷乱的水珠。
划船的口号声越来越响亮“一二一,一二一……”
“快点,冲啊!”
那声音越发的高昂。
震耳yu聋,又分出好几gu来,重叠又分开,一阵盖过一阵,姜茯逐渐有些头晕起来。
终于,靠在最右边的龙舟以不过五公分的优势险胜,摘得桂冠。
“啊!赢啦!”
人群爆发出欢呼声和着鼓手的夺冠后更加激动的鼓点,哪边的小孩被这阵仗吓哭了,一个小孩哭起来,一群小孩都哭起来。
尖叫声、鼓声、哭声一gu脑地钻进姜茯的耳朵里,她的脑袋袭来一阵阵的钝痛,铺天盖地想将她淹没。她要投降,可那些声音还没有放过她,反而变本加厉,愈演愈烈。
她有些站不稳,想回到凉亭里坐着,奈何一层叠一层的人拥住她,让她无处可逃。
姜茯感觉有谁撞了她一下,她根本做不出任何自救,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跌入了水中。
她恍恍惚惚地听到韩玹在喊她。
姜茯病了。
当时姜茯从岸边落入水中,本来那岸边的水不深,想来也不至于如此,然而她的额头撞在隐没于水下的石阶上,生生磕出了血,昏了过去。
自韩玹从龙舟会上把浑身sh透的她抱回韩府,她便一直高烧不退,还会犯梦呓,嘀嘀咕咕地喊着要娘。
韩夫人看到韩玹和姜茯如此狼狈地回来,真是一颗心都要碎了。
小姐生病,可忙苦了下人们,原本坐在板凳上晒着太yan的丫鬟小厮们一个个都烧热汤,唤郎中去了。
尤其是姜茯房里的小菁,隔两个时辰给小姐喂一次药,每一个时辰给喂水喝,半个时辰换一次额头上的纱布,到晚上还要帮小姐擦身换衣。
小菁才值豆蔻,正是贪玩的年纪,自然也会生出偷懒的心思。
有一回,她想着再过一刻钟再给小姐喂水喝,哪知道公子偏偏掐着这点来看小姐了。
公子按例问她小姐的病可有起se之类的话,她都一一答了。
她用余光瞟着公子的一举一动,想着他问好话便要走,心下便放松了,
哪知道公子突然0上小姐的脸,又用手指摩挲了几下小姐略显g燥的嘴唇。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果然,公子问道:“水喂过了吗?”
这可把她吓了一跳,心脏都要蹦到嗓子眼。
有了这一回,她是再也不敢偷闲了。
这么两三天下来,小菁眼下逐渐泛出了青se。
还好,天随人愿,姜茯终于退烧了。
姜茯感觉身t跟散架了似的,浑身不舒服,脑子也昏昏沉沉,一想东西额头就钝钝地疼。
“小菁。”才发现自己已经是弱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出口的只是气音罢了。
她心下叹气,没想到母亲刚因病去世,自己就要卧床不起了。
自从搬来韩府,当上大小姐,姜茯的身t就一落千丈,她也没跟别人说,想着自己知道就好,也怕别人说她矫r0u做作,世人只道“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却不知道背负了太久的重量,突然间轻得像根羽毛也会让人jg神恍惚。
她闭上眼睛养jg神,不再想开口说话,等着小菁自己过来。
姜茯醒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韩夫人这里。
“小茯啊。”韩夫人将将跨过门槛就唤道,再绕过屏风,来到姜茯床前。
生了一场大病,姜茯越发瘦了,细长的脖颈看上去一掐就断,连着下面的锁骨也看上去摇摇yu坠,但还远没有到可怖的地步,只是为她平添了一gu子柔弱的意味。
“韩姨。”姜茯抬起低垂的眼眸,手上还端着一碗药汁准备喝下。
韩夫人坐到姜茯边上,等着姜茯慢慢把药喝完,用手绢擦去她嘴角的流出的药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韩夫人左看看,右看看,恨不得看出一个窟窿来。
姜茯摇摇头:“让您费心了。”
“你醒了就好啊。”
这些天姜茯也不是没醒来过,只不过神志不太清楚,不是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音节来,就是起身把吃进肚里的东西全都吐得一g二净,过不了一会便又睡了回去,这回是倒终于清醒了。
“莹兰,去找郎中来,再给小茯看看。”
莹兰领了命,刚刚走出走出庭院,迎面遇上了韩玹。
“公子。”
“姜茯醒来了?”
“是呢,夫人在小姐房里照顾呢,我去给小姐唤郎中。”
“去吧。”韩玹长出一口气。
端午前后正是生意人忙活的时候,韩玹跟着父亲前后奔走于各家之间,也顾不上家里的事情。
这一来,竟成了这家里最后知道姜茯醒来的人。
韩玹走进姜茯房内,却看整个屋子只剩得姜茯躺在床上,母亲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拂开薄薄的纱幔,要一窥究竟。
姜茯微侧着头靠在枕上。养了这些日子,她的皮肤越发细腻,柔和的光束洒下来,韩玹仿佛都能看见底下的青se血管。
眉毛懒懒地耷下来,带着眼尾一起隐没在枕间,水润的小嘴微微地张着,x口随着呼x1起起伏伏,看上去是b之前好了不少。
这么一看,额头上的伤真是触目惊心。
韩玹靠近她,想看个仔细,却不知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在毫厘之间。
呼x1逐渐纠缠在一起。
这边韩玹看那淤青凝结着血块,心下估0着还得大半个月才能好。
那边姜茯却是有些透不过气来,气息的交融使她难耐不已,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看见韩玹也半天没反应过来。
韩玹看她傻傻的模样,索x扶住她的脖子,额头碰上了姜茯的,来试试她到底有没有退烧。
温热得掌心触碰到冰凉的肌肤,直教姜茯发出舒服地喟叹,呢喃着喊:“哥哥。”
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声音里长出来,或许是慵懒的猫咪身上细软的毛发,或许是四月杨柳拂动飘了满城的柳絮,韩玹的手微微收紧。
“小茯。”韩夫人端着刚煮好的热粥走了进来。
韩玹惊醒一般松手起身。
接着,莹兰也带着郎中来了。
那郎中用一根细线来把姜茯的脉,他说:“小姐大病初愈,又伤到了头部的脉络,是该要好好休养,我这里再给你们开个方子,早晚各一副,等到秋分时节就能痊愈。”
说着便要来纸笔,写下方子递给夫人,又嘱咐:“休养也不可每日卧床,小姐本就不是那枯槁老人,一直闷着总免不起多思多虑,待病好了些,要多出去走走。”
韩玹坐在一旁,将这郎中的话都一一记在心里。
他对姜茯总是有一些歉意的。
春日的yan光越发猛烈,白日吞噬掉黑夜,延长自己的时间。
很快夏天就到了。
姜茯的病好了七七八八,和韩玹也越发亲近起来。
韩玹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姜茯,他讨厌她破坏他的家庭,他也怜惜她曾经遭遇的苦痛,这两种情感一直在博弈,他没有办法找到平衡点。
直到姜茯落水,他一心将此归咎于自己的疏忽,用这一点来与姜茯的讨嫌之处抗衡,终究是可以问心无愧地对她好。
敏感如姜茯,自大病初愈,很快便感觉到韩玹对她不一样。凭着这点感觉,姜茯也乐意黏着韩玹,要是可以,她甚至想将他所有的情感都据为己有。
就像怡华楼的碧兰姐姐说的那样:“喜欢一个男人就要拥有他的一切。”
可惜碧兰姐姐最后也没有得到那个男人的一切,反而是为了那个男人失去了一切。
但是韩玹跟那种男人不一样,韩玹会在路过点心铺的时候给她捎一带玫瑰糕,会在下雨天的时候陪她坐在窗边走几颗棋子,还会在她兴起喝醉酒的时候抱她回房里。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望向远处,刺眼的yan光教人睁不开眼睛,只想在吴江水里滚一滚。
他不会知道,那天晚上她其实并没有醉,原来只不过想逗他玩玩罢了。
那天晚上,她躲在庭院大树下乘凉,正喝着酒就听到了韩玹的脚步声。
她闭眼假寐,瘫软在躺椅上,想着等韩玹走近再突然出声,吓他一跳。
哪想到神经也跟着一起假寐过去,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韩玹已经b到了近前。
他的气息混着酒香全数扑到了她脸上,钻入鼻腔,教她不敢再弄出丝毫声响。
他的唇印在她额头上,说不出的温柔与怜惜。
他还在她耳边叹气:“叫我拿你怎么办?”
那么轻的语气,她的耳朵一下子就泛红了。
她心下慌乱如麻。
原本平静的湖面破开、碎裂,掩盖在下面肮脏的、见不得光的情感被一层一层剥开来,毫无保留地被呈递到姜茯面前。
韩玹还在吻她。
眉毛、鼻梁、脸颊,他像是乞求怜ai的奴仆,只敢偷偷00拼命汲取,只有这样才好捱过碰不到她的时光。
她被他如此浓烈又卑微的情感震慑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她记得好似过了很久,久到她快要在韩玹的怀抱里融化掉,他才起身抱她进屋。
直到后来,在那一屋昏暗里,韩玹才知道从那一晚开始,一切都偏离了轨道。
而现在,姜茯正守着这个秘密。
这个秘密无疑成为了浇灌她yuwang的养料。
从小便尝尽人间疾苦、看尽世间炎凉的她,如何不渴望得到一份将她捧在手心里疼ai的完完整整感情。
那天晚上的一个个吻,回想起来却是如此的滚烫,灼烧着她每一寸神经末梢,
他是她的哥哥,她要他变成她的ai人。
她也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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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这个时候,韩玹都要去江州后面那座山上避暑。
山名叫寒山,地势高,即使是炎炎夏日,山顶上还有冬天未消的积雪。
普通人自然是享受不到这等绝妙的t验,也只有韩家这样的富贵人家有这等闲情。
今年,韩夫人让韩玹把姜茯也带上。
是以,当姜茯站在山庄门前时,还是被惊到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山脚下已是芳菲遍地,山上的桃花却是开得正好。
姜茯拿出白se狐狸毛的斗篷披上,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雪地里,韩玹在后面跟着,恍惚间觉得她要与天地融为一t。
往里面走是个不小的住处,房屋后面还有一池温汤,竹叶影绰,雪籽纷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那棵树下面,”韩玹指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我十岁的时候埋了一坛桃花酒,怎么样,尝不尝?”
“好啊。”
夜幕落下,天上星子发出微弱的光芒,还不如草丛间萤火虫来得明亮。
姜茯喝过韩玹的桃花酒,披着斗篷来到温泉边上,蹲下身用手指试了试温度便脱下斗篷,里面只穿着一件轻薄纱衣。
那桃花酒是真的不错,入口温和,带着桃花的香气,还有一gu甜味。但是她不知道,那酒后劲可足。
姜茯咂咂嘴。
沉入水中,温热的水亲吻上肌肤,她舒服地叹气,脑袋斜靠在岸边假寐,所有的思绪、疲惫在这里都化为乌有。
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是韩玹在往温泉这里走来。好巧不巧,韩玹也喝了酒,想来这池子泡一会就回榻上去。
姜茯心下一动,慢慢把自己沉入水底,只余一圈一圈的涟漪。
昏暗的夜se是她最好的伙伴,掩住韩玹的双眸,让她有机可乘。
她一点一点向他挪去,直到触0到水下他手臂上的肌r0u。
“哈!”姜茯突然探出脑袋,连着溅起了一串水花。
然而韩玹蒙在鼓里,还没反应过来水下是什么人,手先掐上了柔软脖颈。
质问的话就要夺口而出,眼神却直直定住,看着sh透了的姜茯,要说的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也忘记松开用力的五指。
“哥……哥”姜茯被扼住了呼x1,挣扎起来,用力地拍打水面企图让韩玹认出她。
韩玹猛然醒悟,松开手,又抹一把脸。
姜茯咳嗽起来,还不忘向他问罪:“你g嘛啊,不就是吓了你一跳吗,你看我的脖子,都红了。”她还是气不过,用力在韩玹腰上掐了一把。
她根本就不知道,在韩玹眼里她现在是怎样一副模样,或者她就算知道也是低估了自己的诱人,只想放任继续下去。
她的头发sh透了,发梢断断续续滴下水,滴在她可以掬出一湾月光的锁骨上,又顺着锁骨往下滑落,滑进shangru之间。薄薄的纱裙贴着她的身t曲线,即使都隐在水面之下,那妙曼的身姿也可见一斑。
更何况她用那样娇媚、嗔怪的眼神望着韩玹,好像一只食人jg血的妖jg般,下一刻就要开始她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