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时穆的那一点血带给他的精神亢奋一直持续到现在,以至于原本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混乱的事,他都没有太多困意。
而当他几乎已经做出到对岸打怪赚积分的决定后,身旁他以为早已睡着的时穆翻了个身,面向窗边,轻声道;
“你是不是打算应征?”
“嗯。”
秦游对于对方对自己的了解有些意外,难得被打断了思绪也并没有不爽。
“但很危险。”
床很窄,时穆这一靠近,近乎就将两人之间原本就极近的距离缩短到了极致,月光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朦胧的亮色,使得他脸上的每一寸细节都纤毫毕现。
不同于这个年纪的高中生,他的皮肤没有什么瑕疵,在一瓶体力药的作用下也恢复了血色,一点也不像千年前那样苍白得毫无生气。秦游看着这样一张脸,觉得自己好像可以比想象中更有耐心一些。
“刚才经过院子的时候你看见了么?确实有块碑,就在院子里的树下。”
“怎么?”秦游占据窗边的半张床,一点也不愿意退让,大剌剌地任由对方靠过来;
“害怕死人,要我抱着睡?”
他耻笑了一声:“小屁孩儿。”
相比起千年后,秦游觉得这种相处模式深得他心,他终于占据主导权,用一块宠物不能吃的火腿肠把小狗逗得团团转,一时半会竟然一点也不想回去见那个板着脸的老妖怪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饶是一千年的岁月能改变再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也不是子虚乌有的。
比如这个青少年版本的时穆趁着月色正好,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一句:
“可以吗?”
可以?什么可以?
秦游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如同大型犬一样蹭进了自己怀里。
怀里的体温很热,让人不由得回忆起融合了那部分灵魂恢复记忆后的时穆,此时想起来,时穆应该就是从那时候彻底融合了身体的那部分神鸟血脉,成了真正的妖怪。
而眼前的这个时穆还没有经历过那么多,他的胸膛和腰腹都毫不顾忌地贴上那个短短一夜与自己共同经历了生死的身躯,如同倦鸟归林一般,紧绷着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
然而这个无尾熊一样的姿势箍得秦游难受不已,他强制性地把手撤开,翻了个身,但没有摆脱时穆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
而这个一点也不害怕手臂会被亚麻的人将额头抵上他的肩膀,过了变声期的嗓音有些沉闷:
“我不想你有危险。”
秦游被他一噎。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某种特性被人悄无声息的发掘出来,这种特性通俗来说叫做吃软不吃硬,很直接可以理解为,他对这种有点小聪明,但比他弱小,还很会撒娇的生物,除了觉得对方有点腻歪以外,还蛮吃这一套的。
他更没有意识到,这就是他作为一个钢铁直男,却对小动物充满耐心的原因。
但是秦游这么别扭的人自然不会承认莫名其妙的一丝丝动心,他用冷嘲热讽掩盖了语气里的不自然:
“到了这个地方,你觉得哪里安全?”
说完后,他又有点后悔,莫名有种拒绝了作揖讨食的小狗的负罪感。
箍在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些,大约过了半分钟,秦游几乎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才听见一声叹息:
“我跟你一起去。”
其实秦游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很想反唇相讥,说他这点三脚猫功夫只够搬砖,但最后还是没狠下心,手臂绕过去,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别想太多,睡觉。”
第二天一早, 秦游醒来出门透气,遇见了挑着扁担来院子的井里打水的老刘。
他跟老刘说明了昨晚的决定,对方叹息一声, 回屋内两个煮熟的地瓜过来, 让他拿回去当早点吃,又给他指明了军队应征的地方。
“我昨天见你没有戴隐士帽, 就知道你肯定不是普通人。拼一把也好, 总比我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强。”
两个地瓜均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秦游吃了一个,剩下一个拿回去放在时穆床头。对方还在睡,彼岸没有日升日落, 夜幕始终笼罩着这个诡秘的世界, 人的生物钟往往会被这样的极夜扰乱,而时穆显然一时半会儿调整不过来,起床时为了不惊动他,秦游还废了好大一番功夫。
他掏出系统给的手机看了看存活人数, 发现剩余的玩家还有很多,这里应该还算安全, 于是便没有叫醒时穆,自己收拾了一下东西, 便朝着老刘说的那个地方找了过去。
那是桥对面的一个酒楼。
虽然很难以理解士兵应征的地方为什么这样不正经, 但秦游推门进去, 看见那些穿着戎服,却无一不烂醉如泥地倒在桌上、或躺在美艳女妖怀里的军士后,联系老刘之前说过的一切, 他突然不那么意外了。
也与他想象中的一样,这些金家养的酒肉饭桶显然并不欢迎多一个人来分他们的军饷, 尤其是像秦游这样在身形魁梧的妖怪中显得十分瘦弱的软柿子,正好是他们最爱取笑和欺压的对象。
“不怕死?这年头,不怕死也能当饭吃?”
“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秦游不愿跟这群醉鬼起正面冲突,他虽然脾气差,但对于这些根本不配他动怒的家伙,他往往选择无视,只是坐在一楼大堂的角落里,等待一个真正说话有分量的妖怪。
好在那些军士全都醉的七歪八倒,持续骚扰了一会儿这个面生的“白斩鸡”后觉得自讨没趣,又晃悠悠地回到了温柔乡里。
直到大概半个钟头过去,酒楼的门突然被从外面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