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路西楼说等西同事了,就带他回老家,然后再也不回来了。可如今路西楼却失约了,没办法再笑着喊他一句师哥。
霍青川心如刀绞。
霍青川没有丝毫犹豫,继续往前走了,“我就不该回来。”
什么霍家,什么少爷,霍青川一点都不稀罕。
霍父不知道是被气到了,还是放弃了他,竟然没让人来追他。不过霍青川没空想这些,他抱着路西楼去求找郎中,但得到的都是郎中的摇头,其中甚至有一个人对他说做好准备。
霍青川不死心,他带着路西楼回了临江,住进了他们的家,然而路西楼却还是没醒,叫来的郎中也依旧摇头。
霍青川当然不信这些郎中的话,他依旧叫郎中看病,一天宅子要来几十个郎中,大多数郎中给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少数的郎中会开一些药,霍青川就会立马去熬药。
宅子里没有伺候的下人,霍青川没有叫霍松回来,他也不想找新的下人,什么事都亲事亲为。
霍青川没有把路西楼的事告诉玄清宗,可临江城就这么大,玄清宗的弟子每月都能下山玩一天,霍青川找郎中闹得这么大,所以不出几天,吕子晋就知道路西楼生病了。
知道这事后,吕子晋立马拉阚安来了宅子这边,路上吕子晋给自己做了最坏的打算,以为路西楼不能恢复到从前那样了。
可等他走进屋内,先是被屋内堆满的冰吓了一大跳,等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路西楼时,吕子晋更傻眼了,才知道他把事想得太好了。
路西楼根本不可能变成以前的样子了,他没了呼吸,已经死了。
往事突然涌上脑海,想到那个会笑会跳的人,吕子晋眼眶一下就红了,连平日表情很少的阚安,这下也满脸的震惊,显然没想到路西楼会出这种事。
吕子晋想要安慰霍青川,却突然发现言语惨白,如果现在遇到这种事的是他,那比起无关痛痒的安慰,他更想要那个人恢复如常。
吕子晋不知道说什么,更不敢戳破路西楼已经不在的事实,怕霍青川崩溃,他便干脆同阚安在旁边陪霍青川,而路西楼养的小花,也安静地趴在床尾。
吕子晋想了什么,又为什么不说话,霍青川不清楚也不关心,此时此刻他脑里心里只有路西楼,并因此想到了方玄正。
方玄正云游四海多年,为的是心上人,而多年前方玄正就已经找到了办法,只不过出于种种原因他没有用这个办法去救人。
霍青川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救路西楼,什么办法他都肯试。
或许是师徒心有灵犀,霍青川才这样想完,当晚方玄正就回来了,还主动来了宅子。霍青川没有拐弯抹角,一见到方玄正,他就直接问,“师父,你寻到的那个方法是什么?”
方玄正大抵没想到霍青川会这样,一时怔愣,但他也只愣了片刻,表情就又恢复了正常,然后问霍青川说,“你想好了?”
霍青川答:“阿凌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从西同回来不过七天,霍青川已经瘦了一大圈,人也憔悴了不少,还长出了胡子,眼睛更长满了血丝,看着都不像人了。
霍青川虽然没有说过他和路西楼的关系,可他到底是他的徒弟,早在前几年回宗门,方玄正就一眼看穿两人有猫腻。
方玄正经历过挚爱生病的痛,他知道霍青川现在很难过,所以哪怕心里并不同意霍青川冒这个险,方玄正还是跟霍青川说了方法。
苗疆之地擅巫术,那边有一秘法,只要画好阵法,写好符咒,再以血为祭,能够使人再生。数百年来无数人用此术法,却无一人成功,而且就算成功了,反噬也巨大。
方玄正说完具体的方法,还想再劝霍青川几句,可霍青川却拒绝听话,起身就走了,着手准备阵法的事。
霍青川很快准备好了一切,然后用刀划破手,试图放血启动术法,但阵法一点反应都没有。
霍青川失败了,可他却不肯放弃。
霍青川翻阅古籍,找出无数种阵和符咒的画法,一一试验,又一一失败,他因此败坏了身体,仍在坚持。
吕子晋看霍青川这样,没忍住劝他,可惜霍青川早就听不进任何劝说了,依旧我行我素的努力,而路西楼从昔日的寝房搬到了冰窟。
这一年冬天,雪下得比往年早些,小花在路西楼去世后也变得不爱动了,常常一趴就是一天。霍青川瘦了很多,和霍家断绝了往来,成天研究术法,偶尔出门时还被人当成了疯子。
霍青川很少说话,更再没笑过,每天除了翻阅古籍,早就阵法,就是去冰窟看路西楼。他像失去了知觉,明明眉毛都冻白了,霍青川还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不停伸手摸路西楼脸,喃喃地喊阿凌。
也是这个时候,霍青川嘴角才会微微上扬,有点像从前的他。不过霍青川就笑了一下,嘴角便垮了下去,然后低下头去亲路西楼。
路西楼脸色惨白,嘴唇冰凉,霍青川却亲得十分温柔,仿佛再重一点便会弄疼他。
这年冬天临江下第二场雪时,霍青川露出了半年来第一个灿烂的笑,不为别的,只因他终于画对了阵法符咒,以血为祭,‘复活’了路西楼。
只是让霍青川失望的是,这个路西楼不会说话,不会笑,眼神也呆呆的。但这也足够了,好歹路西楼终于又回到了他身边。
然而霍青川没高兴多久,路西楼睡着后再也没醒来了,并且身体腐烂极快,不等霍青川反应过来,路西楼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好皮肤了。
这次霍青川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崩溃大哭了。
路西楼头像被人用木棍狠狠敲了一下,疼得他直皱眉,缓了好一会才再有力气睁眼,然后发现外边的天已经黑了。
刚醒脑子转的慢,路西楼尚且没反应过来,只记得昏倒前他在许家的地下室,可这又是哪?
路西楼转动脖子,准备四处看看,好确认他在哪。只是他刚动了一下,就感觉到自己手被人握着,握他手的人用了点劲,路西楼觉得有点疼。
路西楼想让对方轻点握,对方却跟亡命天下的逃犯似的,一点风吹草动就足以让他心惊胆战,不仅蹭地坐直了,眼里还藏满了防备和警惕,“谁?”
霍青川在这守了半个月,几乎日夜不休,江怀远怕他身体受不住,不止一次劝他回去休息,“我守在这儿就好。”
霍青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江怀远却没放弃,还想着劝他回去休息,甚至活动沙鸥在他睡着时想分开他和路西楼交握的手。
霍青川知道江怀远是为他好,可路西楼还没醒过来,他就算回去了也睡不着。
也正因如此,刚才感觉到手心传来的异动,霍青川还以为又是江怀远在捣乱,可等他惊醒直起腰,却没看到江怀远的身影,相反倒是……刚刚猛地起身时,似乎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