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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途》(安欣X高启强)·承

 

李响还没死,但他伤得很重,安欣应该去看他,应该立即去看他。但他迟疑了,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捕捉到了高启强绝望的表情。安欣见过无助的高启强,可他没见过这样六神无主的高启强,仿佛失去灵魂的不是高启盛而是他。他们离得那么远,高启强的悲伤却像一把飞刃刺到了他心里,安欣对高启强的痛感同身受。他想确保高启强能挺过来,可他的战友才是真正在死亡边缘的人,他不能这样做。

处理完李响丧事之后没多久,杨建找到了安欣。他有意无意地说起那天安欣错过的后续,“这个高启强啊,他当时整个人站都站不住了,连着摔了好几个跟头。”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安欣面无表情,好像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我啊,我只是听说高启强最近过得特别不好,弟弟走了,老婆也跟他闹僵了。”杨建顿了顿,“行行行,不说了,我这不以为你俩是朋友才告诉你的嘛。”

“??????这都是他自己选的。”安欣反过来问杨建,“故意跟我说这些,你想干嘛?”

“我这个人,做事情讲究一个光明磊落。”杨建意有所指地说,“你呢,太轴了,不适合。总之,你要是不爱听高启强的事,我就先走了,队里挺多事情的。”

太多人说过安欣轴了,他没心思去琢磨杨建这拐弯抹角地是要说什么,但有一件事他听进去了,高启强最近过得很糟糕。

这下好了,本来那天高启强无助的表情就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听杨建讲了这些,他完全可以想象出高启强当时是怎样一种绝望。安欣想着这些,不知不觉就把车开到了旧厂街。

来都来了,安欣干脆去吃了碗猪脚面。吃完他就随处走了走消食,然后他就来到了高启强家楼下。准确的说,是高启强曾经的家。

安欣低头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了,他又抬头看了看,高启强家的灯正亮着呢。诶,安欣可没想去看高启强,谁能想到他这么晚还能到这里来啊。

高启强下楼时,一眼认出了靠在墙边的人影,但安欣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安警官?”他不确定地问,鼻音重得像是得了重感冒,“你怎么在这里啊?”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吧。”安欣轻咳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表,“已经两点了,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

“我马上就回去了。”高启强太累了,累到懒得去想安欣是不是又掌握了他的什么把柄,累到无法跟安欣周旋。

“刚哭过啊?”

“你也早点回去吧,安警官。”

安欣和高启强古怪的默契出现了,同时说完,又同时沉默。

“好,那你快回去吧。”既然高启强不想承认自己刚哭过,安欣也不勉强,“天挺冷的,下次,晚上出门给自己多添一件衣服。”

“谢谢。”高启强没有想到事到如今还能收到安欣的关心,他突然又没那么想走了,“你这个人啊,总是这么善良。”

“有吗?”安欣不是。你有工作的时候,我一定不会跟你出门,或者出门了你不能表现出我在场。第二,我希望你答应我件事,帮我找一个人,有空帮我照应她一下。最后,我虽然答应你留下来,可是我自己也没办法保证我会一直存在,我希望你还是能渐渐朝前看。”

安欣刚被平息的怒火差点又被点燃,他发现高启强好像无论如何也无法明白,从他的人生遇见高启强的那一刻,他已经无法将这个人剥离出生命。不管是朝前看还是朝后看,他的人生道路上都会有高启强的影子。

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是不对等的,安欣可以容忍这一点,可以接受这一点,与此同时,他讨厌高启强不知道这一点。

“我不是跟你讲过吗?”安欣盯着高启强,很有趣的一点,他总能发现高启强在躲避他。高启强不会躲避他的身体,但会躲避他的感情。

“什么?”高启强茫然地问。

“我爱你。”

安欣没错过高启强脸上惊愕的表情,他不喜欢,他不喜欢高启强对他的爱感到意外,“我跟你讲过的,高启强,我爱你。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会忽略你,我不会忘记你。就算有一天你真的完全消失了,但我爱你这件事不会改变。”

“??????安欣,我做了很多错事。”高启强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心中的空洞,那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他不是没有爱过人,他爱自己的家人,也曾爱过陈书婷,但是这些爱的基础是血缘,是共同利益。安欣不一样,安欣是个好人,安欣是以什么为基础爱上自己这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呢?他知道安欣爱他,他早知道,可是为什么呢,凭什么呢?他总觉得安欣迟早有一天会幡然醒悟,安欣喜欢的是当初让他觉得可怜的,在旧厂街卖鱼的高启强,而不是后来的他,更不是现在已经死了的他。

“我当然知道,是我亲手抓的你。”安欣决定一次性把话说清楚,“高启强,我一直很清醒,我没有失忆,我没有忘记过去,我也知道你已经死了,可是我依然爱你,这是既定事实。”

高启强一时无法消化这件事,他被安欣的告白弄得晕头转向,但那份空洞的难受似乎好了很多。他后知后觉地想,他从前想要离开安欣是为了安欣好,又或者只是因为无法相信安欣的爱呢?

安欣也不勉强高启强,主动和他聊了刚刚说的想找什么人,他会帮他的。

高启强又一次和陈昔见面了,他告诉陈昔那个女人现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过的很好,甚至贴心地描述了很多细节。

“谢谢你。”陈昔每次见她也会听她说一些自己的生活,但从别人口中听到又是不一样的。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去问她呢?”

“我不想打扰她。”

“你倒是做好人了,坏事全让我干了。”高启强是知道答案的,他帮陈昔都是心照不宣的,这件事又怎么可能猜不到,问这个问题也只是不甘心自己被利用。

陈昔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利用你。我哪里会是好人,我利用你,等于同时害了两个人。而且我也不觉得你是坏人,我是觉得你不会害她才会利用你,我看得出来,你不是坏人。”

高启强想告诉陈昔他看走眼了,但远远瞥见安欣在远处等他的表情,也不打算再多聊了。

他准备走了,陈昔却拉住他,他拍拍陈昔的肩安慰道:“虽然你识人不明,但我确实不会害她。不仅如此,我已经托安警官平常照应着她点,希望他们两个人都能朝前看吧。”

陈昔愣了愣,要是她真的朝前看了,自己早就消失了,恐怕高启强是当局者迷,忙说:“谢谢你,真的谢谢。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想问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离开那个警官?对不起,毕竟是我把你牵扯进来,我想问问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你有办法?”高启强却看陈昔摇了摇头,他摊摊手,“没办法你问什么?自己的事情都没解决,就别操心我了,我不打算走了,仅此而已。”

陈昔依然没松手,他本质是个涉世未深的人,当初利用高启强是他不对,但他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自己做的不算过分。现在却不敢确定了,固执地追问:“是因为你也喜欢他才不离开的,对吗?”

高启强没回答陈昔,他摇了摇头,“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再见。”

不离开是因为喜欢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样的喜欢未免太廉价,喜欢一个人就不会把对方的正常生活搅乱成一锅粥了。高启强留下来只是因为他是个坏人罢了,品行败坏如他,居然真的打算继续耽误安欣一辈子。

高启强和陈昔聊完了,朝安欣走过去。

“走吧,回家。”安欣伸出手,牵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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