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毛
赵路生从卫生间出来时,我正在翻看他书包里的速写本。
他应该是学风景园林的,平面图和景观速写画的有模有样。
“您在看什么?”赵路生问我。
我抬头看去,他这次还没有上次坦荡,穿着内裤和白色短袖。
“你的速写本。”我低下头又翻了一页,“事先声明,我没有翻别人包的爱好,是你拉链没拉好。”
赵路生清洗时,我简单收拾沙发,想着今天做点什么好,把他的书包提到边角时,几本书和速写本掉了出来。
“那个拉链本来就是坏的。”赵路生不好意思地说。
确实,我试了,两边链齿太松,但凡用力一些就会开,和他重度磨损的书包倒是天生一对。
我往沙发左侧挪了一个身位,过了两秒,赵路生乖乖坐到了我的旁边,双手放在并紧的膝盖上。
“这学期课多吗?”
我像刚才在沙发上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跟他闲聊。
“还可以,主要是快期末了,公共课都结束了。”他小声回答。
余光里,他喉结不住地滚动。
“这张能送我吗?”我指着前面某一页,是一幅湖心小岛的钢笔速写,“这是银湖公园吧?我以前也经常去,可惜现在荒废了。”
“是那,可以送您,但是……”赵路生面露谦卑,“我画的不是很好,我是调剂到这个专业的,没有美术基础。”
“没关系,我觉得好看。”我说。
“真的吗……”赵路生眼睛闪烁了一下,从我手中轻轻取回速写本,将那一页小心翼翼撕下来,双手递给我。
“我骗你做什么,你在哪个大学?”我接过,赵路生撕得很整齐,速写背面用马克笔画满了一簇簇景观小草,应当是在练习。
风景园林是个很尴尬的专业,报考时没有美术要求,但很需要绘画基础。
“s大。”
“那很巧,我大学在你们隔壁。”
“外国语大学吗?”赵路生很是惊讶。
“对,我都毕业三年了,一次也没回去过。”我回想大学不是那么有趣的时光,赵路生低头思考。
“二十五……”他嘟嘟囔囔像是在说我的年龄。
“怎么了?”
我回过神,快速贴近他,和他沾染水汽的脸面对面。
赵路生明显被吓了一跳,手后撑在沙发上,下巴和脖子缩在一块,眼神四处乱看,最后落在我唇上。
“看哪呢?”我轻轻笑了笑,“是觉得我年纪太大了?”
“不是。”被我提醒后赵路生慌忙转移视线,又接着解释,“我以为和我差不多年纪,您……很年轻很好看……”
“那别老您您的。”我歪头向前贴近赵路生,与他的唇若即若离。
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慌不择路闭上了眼睛,但紊乱的气息被我轻易捕捉,柔软的唇尖一直发颤。
“赵路生。”
“嗯。”
我记得我好像这是的吵了起来。
其中一个人对我动了手,我心中越发不悦,抬起一个酒瓶率先砸到了地上。
正当触怒到对方时,赵路生不知道从哪出现,拽着我飞奔离开了现场。
身后的酒场叫嚣不停,赵路生牵着我飞奔,心脏狂跳的同时酒精快速弥散血液,我的脑袋开始发晕,胃里翻江倒海。
“别跑了……”我拽着他停下来,“我想吐……呃……”
话没说完,我弯腰吐了,赵路生扶着歪斜的我,在凌晨一点的马路上,将方才灌下去的各种酒,通通吐了出来。
“你怎么喝这么多。”他不断拍着我的后背,左手不知道扯过来什么给我擦嘴。
借着昏暗的路灯一看,是他的白色短袖,我推开他,用手背随意擦了擦,却被自己吐出来的残渣和味道恶心到了,重新弯腰干呕起来。
那时候我一定狼狈极了,但赵路生再次拍着我的后背。
“别动。”他扯着衣摆替我擦干净脸,又换了个地方擦我的手,将本来干净的他,又弄脏了。
“赵路生……”我眯着眼睛看他,人越来越飘了。
“是我,”他双手扶住我无力的脑袋问:“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从这里开始,我几乎断片了。
夜晚还挺凉,我好像被塞进了车里,不知道过了多久,脚又离了地。
其他很多都记不清了,但背我的这个人后背好硌,而且一点劲也没有,他气喘吁吁的呼吸声就在脸侧。
再过一会,我越滑越下,只能贴着他的脖子。
“你好硌,我要掉下去了……”我嫌弃道。
这人叹了口气,停住脚,将我往上送了送。
等我迷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房间灯是关的,但有扇门亮了一条缝,细细水声里像是有人在搓衣服。
这间房的环境布局,太像我之前那间公寓了。
我挣扎起身,外搭的黑色薄衬衫不见了,背心和短裤完好无缺。
我下了床,感觉还是很飘,晃晃悠悠去光亮处。
是赵路生,他正光着上半身在洗脸池里拧他的短袖,门开的同时,他转头看见了我。
“你醒了?”
赵路生立马放下衣服,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近。
“你还好吗?还想吐吗?”他摸着我的额头。
我头靠在门框上睁不开眼说:“头晕,你怎么在这?”
“我送你回来的。”赵路生递过一个水杯,“漱漱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