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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坠入深渊

 

几年前——s国教令学府

“你应该对项目负责,巴赫巴曼!这是你的职责,而不是把我扔在苏梅那鸟不拉屎的破戈壁,让我自己和考古队的人对接!”

一向以静谧凝神而闻名出圈的教令学府大智慧图书馆内,此刻竟传来了一人嘈杂暴躁的靡靡之音。坐在图书馆工位的几员为了学费而打工的女学生们此刻为难不已,上前是劝阻也不是,可图书馆的安静秩序是绝对的,不能为了此人而打破。

大智慧图书馆的馆内分贝一直被严苛的监控着,一旦超标时长过久,保安室的人就会来强行维持秩序,届时小打工妹们也不愿意见到浩浩荡荡身穿黑色保镖装的秩序官闯入这知识殿堂。而被称为“巴赫巴曼”的男人一脸陪笑,尽管他连续三年被评为【学府杯alpha健美大赛】的冠军,但伫立在眼前这位金色中卷、身形容貌皆为姣好的oga男子跟前,还是不由得败下阵来。

要知道此人能说会道的,大概从进入大图书馆大楼那一刻起就一路走路拉风带火直闯他的办公室,连门口需要将室外鞋更换成棉底拖鞋的铁则都肆意无视。那双浅灰白蛇皮休闲鞋的牛皮底在大理石底妆上走过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并且此时此刻——亦是一边训斥巴赫巴曼,一边暴躁的跺着左脚。

哒哒哒!——哒……

“我一个人人生地不熟!就在苏梅那破地儿,的公交车站等了俩小时,俩小时的公交啊!!!耽误工程不说,我到了项目地以后还得另花了两个小时和那群灰头土脸的考古学者做对接工作。人家在工地吭哧吭哧的干了两个半月,压根儿都不知道教令院派了个工程师协助跟进考古队组建当地研究所!”

金发花美男横着他那根修长,但指腹侧部带着厚厚老茧的食指指着巴赫巴曼。“你就是这么做你的工作的?你们学府办事处就是这么尽职尽责的?!我告诉你今儿要是不给个说法老子和你们没完!”

眼瞧着局势逐渐一边倒向金发男,巴赫巴曼作为学府办事处的一个管事儿领导,竟是被指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挠了挠头发,而局势逐渐焦灼的节骨眼上,就在金发男第不知道多少句埋怨即将脱口而出之际,从大图书馆门外紧赶慢赶的跑进一个西装革履的男青年。金发男的注意力突然间被转移,那闯进来的人动作很是敏捷,像是与之相熟一般,来到中央工作台前就双手搭在金发男的肩膀上,一脸笑嘻嘻的陪笑着,嘴中还振振有词的说着些细碎的安抚。

“好了好了好了,大建筑师消消气,消消气……”

“不是?!什么意思啊?!!喂!”那来者一边说着一边把金发男往图书馆外推搡。一边念叨着:好兄弟咱们有话去办公室说。一边还赔礼道歉的表示:工作的疏忽一定会补偿您……总之最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图书馆内的风波在二人推搡着出了图书馆后得而平息。

馆内无论是学生还是工作台的打工学生,纷纷意识到方才闹那么一出的人想必在这教令学府的地位非同寻常,毕竟方才着急忙慌跑进来摆平事情的,是因论学院这两年的新晋之光。这些年教令学府动荡,前校长在两年前一场贪腐风波平息后被s国警方逮捕,紧接着六大学院彻底洗牌。各个学院院长头衔空悬的情况下,方才那位年轻的因论学院的教授,是目前因论派角逐院长最有力的一位人选。

【诶,刚才那人,该不会……是曾经妙论的天才贵公子,现在活跃于国际上的大建筑师卡维先生吧?】

【贵公子倒不至于,八卦小报曝光过他一穷二白……哎,不过有才是真有才,帅也是真帅,单靠那张脸营销一下社交账号都能大捞一笔。】

两个抱着书的女学生离开时交头接耳了一句。只有方才被指责过头的巴赫巴曼,还在原地站着,一脸无奈又愠怒。

……而半个多小时后,因论学院教职工餐厅里。方才在图书馆大闹一通的卡维正环抱双臂一脸气哼哼的坐在软椅上,瞧着ffeebar前正为自己买咖啡的西装革履的男子。待到对方捧着两中杯的咖啡一脸陪笑的回到桌子前时,金发男长腿一蹬,将椅子往后挪蹭了点,一双逆天修长的细腿翘着,雄赳赳气昂昂坐姿如同老爷一般。

“卡维。我代表整个因论派跟你赔礼道歉!”见状,西装革履的学者只好低下头双手一拍合十,犹如求神拜佛一般郑重其事的一边称呼其名,一边赔礼道歉:“现在学府管理层真的是一片混乱了。上个月董事会会议刚结束,之前校长捅了娄子,现在检察院对学校查的很严!一边还要兼顾学府各学院之间的管理工作。结果这个节骨眼儿上居然被外派考古队发现了尘封已久的布耶尔大墓群……我们是真的忙的不可开交。”

卡维不语,但却伸手拿起了咖啡喝了起来。看他态度稍有缓和,学者一喜,继续乘胜追击道:“你放心,下月初你回苏梅跟进工地项目的时候,知论院……”

“哈?!知论?!!你不会以为知妙论不两立是句玩笑话吧?你们喊我跟进布耶尔大墓群考古研究基地的工程建设,结果却要找知论院的人来带领考古工作?”

卡维闻言,又是不大开心。可眼前人是他的学弟,虽然不同学院,但当年二人学生时期,却还算是关系不错的好友。

“学长你别激动嘛,听我说完。这次派过去带领考古工作的是知论学院的珐露珊教授,珐老你还知道嘛?她可是知论的掌上明珠!而且人也好相与,本事也是一流的。”说着,只见他从西装内袋中拿出一杆电子雾化烟,飞快的吸了一口,又朝着身后吐了青烟。卡维瞧他这模样,微微感到有些不适,遂说:“卡尔夫,你不是都在和你老攻备孕了?还抽啊?”

卡尔夫闻言,讪讪一笑。“学长行行好,别和我家那口子说。”

“这要看下一阶段的工作对接安排的如何。这次我回来除了接受oga每年的信息素检查,还要跟团队一起对考古研究所的设计做一些修改。但是这次回去苏梅如果再是毫无任何安排,小心我——!”

“好好好!卡维大建筑师有求,我们一定尽数满足您的要求!”

卡尔夫即是如此态度,卡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当晚老同学久违的聚会吃饭,也是卡尔夫这个学府内的【社交达人】出钱请大家吃了顿价格不菲的高级餐厅。而接下来的日子临近月底,卡维回到自己的工作室简单的做了些收拾,将必要的文件文献以及工作用的资料都打包收拾妥当。

月底,对于他来说是个大日子。不仅要去医院做例行的oga信息素检查,还要还贷款,届时他不禁要承受伪发情期身体上的不适,生活上也得勒紧了裤腰带。而这次因为要出项目,跟医生开了许多强效抑制剂。在医院医生写病例时眼神复杂的对他说:如果再不找个对象,他可能要提前进入30岁以后的信息素紊乱期。到时候甚至能影响生育功能……

卡维尴尬一笑,从生下来就是个精致漂亮的oga,在学校的时候更是追求者络绎不绝……

然而这么多年一直单着成了个老处男,还被人调侃没有x生活,激素紊乱脾气暴躁。

他也不是不想成家呀……

——

临近出发的日期,果不其然如同卡尔夫所承诺的那样,找了个妙论院保研的本科大四小丫头来与他一起对接考古工作,并在接下来数月的时间里担当他的工作助理。卡尔夫在出发前请两人吃了个饭,第二天又亲自开车把卡维送到了机场。这次有卡尔夫在学府这边负责跟进考古工作的进度,卡维暴躁之余也算是松了口气。

飞机飞离s市上空,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旁是上了飞机后便倒头就睡的小助理。而卡维倒也不在意,他们妙论院如果从事这类工程工作,休息势必是非常有必要的。所以随时随地能见缝插针的休息一下,也算是一种职业本能。

但卡维却睡不着,他手中是之前两个月第一次进入布耶尔大墓群考古工作现场时的笔记。

——布耶尔大墓葬群,如果只是道出这一名字,或许有些抽象了。但若是说起古须弥文明,那么对于s国的每一个人来说,想必都有自己的一番高谈阔论的见解。

毕竟,古须弥文明可以称之为s国历史之前身。而这一庞大的文明,历史上也划分了许许多多的阶段。从远古时期的苏美尔沙漠赤王,和其对立的须弥雨林树王文明;再到最后沙漠雨林双统一后共称须弥古国文明。历时几千年的文明长河中,【古须弥】在每个时期都有不同的文明之花怦然一显。

而布耶尔大墓葬群正值——赤王文明陨灭后短短百年后,古须弥迎来沙漠雨林大一统时期前一个鲜少有记载的,空白的几十余年。

之所以被称之为空白,只是因为对这个年代的文献非常之少。除去二十年前教令学府因论派考古团队在古须弥运河的地底暗流发现的几块石碑,记载着这空白的五十多年中古须弥似乎遭逢天灾以外,就再无任何文明踪迹。

而今年年初,就在学校因为前任校长学术贪腐,教令院陷入社会以及学术双舆论批斗的情况下,外派至苏梅大沙漠的考古团队竟然神奇的在已经枯竭的古须弥运河河床附近,突逢已经失去踪迹千年的暗河河道,并在暗河地下,发现了传说中恢弘伟大的布耶尔时期大墓葬群!

此消息一出,可谓一时间轰动全世界,也间接的挽救了教令院在世界学术界的声誉。考古团队在大墓葬群旁安营扎寨,可苏梅大沙漠实在太过于庞大,将近半年的时间,光是人手就不够,还要花费许许多多的银钱支援这体量巨大的考古工作。所以耽搁了许久,在上上个月,布耶尔大墓葬群考古研究基地的工程项目才落到了卡维身上。

这种在偏远地区的工作,事实上没几个人想干,并且学府正值动荡时期,可想而知接下后也拿不到几个钱,可卡维有自己的追求遂欣然接下。尽管,他的自告奋勇让学校分外为难,毕竟以他的名气接下如此费力不讨喜的工作,学校后期要给予他的薪资也不能太说不过去。

机票定的是经济优选舱,比起普通的经济舱可能前后距离要更大一些。但对于卡维来说坐的还是不舒服。五六个小时的飞机旅行,机舱里充斥各种信息素的气息简直对他来说犹如酷刑般如坐针毡,倒是一旁的助理除了一餐一点的时间醒了,其他时候睡得到香。飞机降落后入境手续办妥,二人推着行李车走到迎接大厅时前来接机的学者和司机已经等候多时。

前来迎接的二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在机场迎接大厅稀稀拉拉的人群里显得格外突出。其中高壮男子皮肤深棕,看似像是苏梅本地人。“是卡维老师和助理小姐吧?您好您好!我叫拉赫曼,这位……”拉赫曼低眉看了一眼身旁矮瘦也上了年纪,一脸顽固严肃的学者,稍显为难道:“这位是提尔扎德老师。”

“卡维先生,幸会,”被称为提尔扎德的男人显得有几分傲慢,在叫人的时候还伸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厚重老旧的玳瑁边框近视镜。卡维知道眼前这个人一定是学校的学者,瞧他一身米色短袖衬衫和一条沾了土灰的西裤,还有鞋底边儿蹭到了泥泞的老旧皮鞋……就知道这个叫提尔扎德的应该是此次刚进组加入考古工作的【门外汉】

户外工作,若是从事外派考古时间长的,必然不会穿着西裤皮鞋来到苏梅这种黄沙漫漫的地方,也更不会穿着它们下脏兮兮的古墓工地。

卡维面无表情,他此刻带着一副探险者墨镜,教人看不出他此时此刻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情绪。拉赫曼很有眼力价的先把助理手中的行李车接过手,推着便开始招呼大家往停车场去。兴许四人中就只有助理是个姑娘,拉赫曼也颇为健谈,遂与小助理倒是有说有笑,往停车场的路上,还关照的问了几句他们此番行程是否顺利。而此时卡维倒是颇为一反常态,只是静静的跟在三人身后。

四人上车后,驶离机场高速。拉赫曼很贴心,后备箱里准备了一箱水,还买了许多零食水果以备路上食用。从机场开到考古现场的戈壁区路途遥远,苏梅大沙漠是现如今全世界面积第一大的流动性沙漠;而此次的布耶尔大墓葬群,地点位于大沙漠南部,靠近绿洲的戈壁滩。地处位置相比沙漠腹地要更加安全,但也可以说非常之偏僻。

总的来说,卡维从来没曾想过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找到如此庞大的一处墓葬群。

车子开出机场十多分钟后,沿途的风景已经从林立的高架变成了两侧荒漠。卡维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口,为打破车内安静的气氛,对主副驾驶的人开口问道:“现在考古工作进行到什么阶段了?”

这个问题抛出,基本上就是在问提尔扎德,像拉赫曼这种干力气活儿的,实际上也对考古等学术不甚了解。只见提尔扎德看了眼后视镜,一五一十的说:“研究基地的工程在您离开这段时间完全按照卡维先生的设计在挖地基,不过地基挖到一半,又挖出了一部分地下墓葬群。”

“啧……这片大坟头究竟有多大啊!”

提尔扎德对卡维不耐烦的称呼考古墓葬群为【大坟头】颇为不满,翻了个白眼道:“不过在您离开的两个月里,发现还不少。珐露珊教授一个月前刚来的时候,也对考古工作的进展颇为震惊。”

这时一旁的小助理来了兴趣:“都有些什么发现啊?”

问到这里,提尔扎德有些不屑说。毕竟提问者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本科生,倒是拉赫曼,平日里不承担司机的工作时会在考古基地干一些力气上的活计,遂对发掘工作也有一定的了解。这厢姑娘问上了,他也兴头高涨,嘿嘿一笑的回答:“还真不少,一个月前施工队误打误撞破开了一处墓穴外壁,结果进了墓室后一看都惊呆了!那得是帝王将相的墓室啊!里面好些大宝贝儿可真是把我们所有人都乐坏了!”

拉赫曼言语里尽是惊喜,卡维听他的口气如此跃跃欲试,倒是突然提起了兴趣。要知道布耶尔大墓群的考古工作在他刚抵达现场时,发掘出来的都是些民户村镇的遗址。许多文物在土壤砂砾之下原有的光彩都被磨损,仅留灰突突的原胚。当时带考古团队的教授声称此处兴许是一处重要的城市集落,并不能算是【墓葬群】。

而帝王墓穴,这倒是从未听说过,况且须弥古文明崇尚的墓葬形式都是修建宏伟辉煌的三角塔。这埋在地底的土葬,着实闻所未闻。

提尔扎德有些没好气,“切”了一声后赶紧纠正拉赫曼:“那些可是人类文明历史长河中闪亮的结晶!是不可以用价格来比拟的!拉赫曼你现在好歹也是考古工作团队的工作人员,不要用【宝贝】这种词,话说的像沙漠里盗墓贼似的!”

“那没办法,我是个粗人,也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的。”

“那具体说说那王墓呗?”

“……就是卡维先生走了没多久的事,研究所的地基打了没几天,就打通了一面夯土墙,破了个大洞。找了几个干活的和考古学家进去一探就发现是一处王墓,还发掘出来一扇文字墓碑。但是里面的文字形式非常怪异,与古须弥文明的通用文字有太多不同。这才紧急把学府的珐露珊教授叫来进行现场解读,”提尔扎德有些烦于解释来龙去脉,但基于十多年老学者的作风,他会将学术研究的蛛丝马迹都记在随身的笔记上,并且形影不离的携带。提尔扎德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翻开后递到后座。助理小姑娘接过,倾着身子把本子放到她与卡维之间一起读。

卡维坐了半天飞机,此刻又累又困,但因为话题着实有趣遂也不想就这么倒头就睡。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银制随身酒壶,里面装着飞机上跟乘务员要的劣质威士忌。拧开瓶盖仰头咽了一大口后,凑过去跟身旁的姑娘一起扫了一眼那本子上的笔记。

提尔扎德的书写十分潦草,但是大致还是能读懂对于古文字墓碑的解析。一旁还有一张像素极差的照片,一看就是打印机粗略彩印出来的照片。上面是一面犹如东方屏风一般,但又并非折叠的长方形横版石方碑。卡维眯了眯眼,总觉得这块石方碑若是作为【碑】来说,实在与此前发掘出来的样式大相径庭。要说具体有哪里不对,那必然是显得不似那个时代的风格,有些形制超前了。

提尔扎德讲述。他们在几月前发现了墓葬群位处的地下更深处的古须弥河暗流,而方才拉赫曼所说的王墓,其实就位于暗河所处的洞窟之中。两者的发现几乎是同一时间……

“那些工程队的野蛮人!就这么开着挖掘机把王墓入口给挖塌了!考古队的教授一听差点高血压……”

“说重点……!”卡维对这种抱怨很是不耐烦,他翘着二郎腿踹了踹前座的椅背。提尔扎德闻言,言归正传……

拉赫曼他们之所以能把王墓挖塌,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千百年来戈壁地底土质松动,墓室大门的机关在时间的磨损下早已被破坏,门也破裂,施工队挖到的其实是早已不堪摧残的墓室大门,而之所以没有造成地底塌房,其功臣还是这座巨型方碑。

“方碑上记载的,是一个名为布耶尔的王朝。这一时期王朝的一些社会制度、法律;还有普通民众赖以信仰的宗教圣树教,以及宗教节日祭祀、和有关宗教的一些奇妙内容。”

“那王墓到底是古须弥历史上哪位王呀?”小助理这时好奇一问。

提尔扎德一怔,觉得这问题肤浅。但说实在的他们也没弄清楚墓主的真实身份,思考了半天不知如何组织语言,倒是拉赫曼,从中控板下的杯架上掏出手机,翻了一张照片出来递到后座。“看,漂亮吧?”

卡维凑过去定睛一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简直是瞠目结舌。之间昏暗的墓室中,仅有一盏长射灯作为照明,可尽管如此阴冷的灯效下,照片中央的一樽黄金棺椁扔色彩鲜明至极,灼灼生辉可谓惊世骇俗之程度。

提尔扎德无语,全程提醒工作人员不能拍照,可拉赫曼作为工程队头子总喜欢顶风作案。

“我的天啊,这是……墓主的棺椁?”

“嘿嘿嘿,当时看到我也吓了一跳。这可比赤王陵的金裹身都奢华了吧?而且都过了六千多年了,那棺上镶嵌的宝石还油亮油亮的……真是奇了!”

提尔扎德趁势补充:“不错,这就是在王墓里发现的主棺。关于墓主的文字记载很少,古文方碑中出现过只言片语。墓主名为海瑟姆王,曾短时间执政,据说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但具体做了什么一无所获。”

“顺带一提,棺椁虽然没有打开,但扫描过后发现棺木中一无所有。”

卡维后面的话没仔细听,都是助理在与另外二人闲聊。他靠在后座椅背上,一边注视着车窗外一成不变的黄沙平滩,最终眼皮子打架,缓缓进入梦乡。

没有遗体、没有历史文书、没有任何实据性的存在证据……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帝王,为自己安置了如此奢靡的陵寝,却连一丝半点的存在线索都没有留下?

抵达基地后休息一晚,与法露珊教授对接工作后视察工程队的进度,又指挥了一下现场作业。学府给到他的工程要求是在此处建立研究基地之余,开始着手与当地zf联合建造古文物博物馆。当然这些都是长远工程,卡维每天除了在大日头底下监工,剩余的时间会去凑法露珊教授的热闹,跟随考古发掘队一起瞧新鲜。

只是考古队慎重,为保护古遗迹,王墓和暗河的发掘洞穴都被严封,他还一直没找到机会进去逛一圈。

在苏梅这个地方,除了干就是热,但是这里是沙漠地带,昼夜温差极大。卡维就这么在戈壁住了将近一个月后,突然有一天气象监控小队说今日会下雨。

他也感到神奇,虽然听闻沙漠地区确实会下雨,但那都得是百年一遇的奇观,能被自己撞见一次总是不容易的。工程队因为天气原因工作搁置一天,然而这场雨却是生生挨到傍晚快天黑才下起来……起初淅淅沥沥,但到了后面却成了一场罕见的瓢泼大雨。

且一时间还没有停的意思。

“这不太可能啊?按理说沙漠地区就算有雨也是下一会儿就结束了。”气象监控小组一边在帐篷里喝热汤一边嘟囔着。卡维用过晚饭,正围着篝火堆小口小口喝着随身瓶里的酒。然而惬意的时光还未享受片刻,只见这时工程队的一员与一名学者冒着大雨湿漉漉的跑到帐篷外喊道:“快来人啊!这雨太大了施工地开始积水了!”

卡维一听暗道不好。施工地还连着王墓发掘入口。那是拉赫曼那群施工队不小心破开的大洞,虽然洞开的有些粗暴,但位置却很巧妙,既没有损坏什么,大小还正好能让考古队方便带器材进入做实地考察。

但洞口却只是被警示条封着,并没有埋上。

卡维一跺脚,赶紧招呼了点男学者穿着雨披前去抢救已经积水的施工地,情急之下甚至酒瓶都没盖紧就这么顺手一丢。众人冒雨赶去事发地时积水尚未一发不可收拾,工程队一些熟练工先一步跳下地基坑拿起铲子开始将暗渠往两边挖试图挖通积水让它往四周流。卡维虽然是个oga,但也不娇气,见状他没闲着跟着跳下去一起劳作。

瓢泼大雨着实诡异,伴随着电闪雷鸣,在这往日里一平如寂的大沙漠夜里显得尤为突兀。仿佛在预示着什么并不太好的事情,卡维饭前刚给自己注射了一针强效抑制剂,这种针剂抑制剂的副作用会让人在一段时间里心情抑郁身体虚弱。他此刻心里慌慌的,虽然饭后已经开始变得昏沉,但眼下情势紧急,他也顾不得许多。除了和众人奋力抢救现场,不让积水漏进古墓中外别无他想。早早来抢救现场的拉赫曼借着远处的长射灯发现卡维此刻浑身被雨水打湿正在埋头铲沙子。他知晓卡维是一位oga学者,本着爱护弱势群体的心理,赶紧跑过去招呼他上去别干了,把工作留给施工队的弟兄。

“不行!这是我负责的项目我不能放着不管啊!”

“卡维老师您就上去吧,苏梅百年不下这么一场瓢泼大雨,估计过会儿雨势还会更大,之后很有可能还会引来流沙!万一遇到危险我这边不好交代啊!”

卡维也是犟得很,对拉赫曼的话根本不听劝。而就在这时天边竟是闪下一道明晃晃的惊雷!噼噼啪啪的声音把在场诸人都吓得不轻。卡维虽然常年出入施工现场,各种世面也是见了的,可如此近距离的感受雷劈还是头一回,他也有些怔住,握着铲子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

可就在众人都停下手中活计的一刹,不知从何处开始脚下的沙子突然缓缓流动了起来!犹如流沙沼一般,突然浓成一锅浆糊,开始往地质松动的地方下塌流动。“流沙来了!快走!!别管其他的了!”不远处的一人大叫一声提醒在场诸人,但雨声太大离得远的便有些听不清晰。拉赫曼的直觉很灵敏,上前一把拉住卡维纤瘦的胳膊就往王墓室大洞窟外拉。但尽管他机敏,却也有些为时已晚。那流沙的速度突然之间变得飞快,吞噬速度犹如洪水。卡维大脑一片空白之际就这么随着流沙两条腿深陷其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是失去平衡,欲后仰摔进浓流沙之中……

“卡维老师!!!!”

卡维意识的最后一刻,除了眼际里突然出现的,如同炸裂明雷一般白昼似的光芒,便是一旁拉赫曼与其他学者们呼唤自己急切的声音。紧接着他仿佛感到自己犹如断线木偶,整个人似是落入万丈深渊。失重和无力使他胆颤恐惧……

是要死了吗?这一悲观的想法开始油然浮现于他的脑海,可就在他闭上眼,经过了短短几秒钟的失神过后。只听“噗通!”一声巨响,伴随后背重重摔入水中被水波拍打的火辣感。卡维方才当机的意识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他应当是被流沙卷入了王墓入口的大洞穴,摔也应该摔在墓室中的泥地里,怎么也不能是掉落到水中……难道自己落入了古须弥暗河,恰好捡回一条命??

……不,不对!不对劲!他在水中挣扎片刻后,突然间意识到——除了逐渐下沉的身体虚软无力和加倍递增的窒息感,他还感受到这水竟是温热的!就好似泡澡的浴池!他想睁开眼,可一双眼刚眯开一条缝却被水辣的酸痛。一时间他屏住的呼吸也破功,整个人被迫呛了几口水后,开始像个受惊的猫儿一般拼命的在水中挣扎。

救我……救我!!!

卡维拼了命的挣扎,腿也在胡乱蹬试图踩到这池水的水底。就在他呛了太多水,几乎已经无力挣扎下去时,胳膊却突然间被什么人单手拽了一把,其力气之稳妥将他整个身子直接利落的从水中拉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呕……咳咳咳咳……谢,谢谢……”救人性命于危难之际如同再造之恩,卡维此时此刻眼睛鼻子被水呛的感到火辣辣难受至极。一边咳嗽呕水一边声音颤抖的和将自己救起来的人道谢。丝毫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此时此刻正被人拖着屁股搂着腰抱着。直到他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睁开眼时借着满眼的热蒸气,他依稀看到眼前有个人离自己很近很近,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像个小媳妇一样被人托着屁股抱着。

下意识的,他推搡了几下想要跳脱眼前人的怀抱。可接下来却听面前那人口气满含愠怒的轻呵道:“你还想在浴池里淹死是吗!”

被这声音里的气性吓了一跳,卡维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此时此刻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只是揉了揉眼睛睁开眸子。入目的,是一张有着造物主鬼斧神工雕琢的英俊面相的男人,尽管这帅哥铁青着一张脸,但湿露的灰色头发与额边下颌缓缓滑落的水珠还是妆点的他既帅气又有几分精致剔透的美丽。

而男人那张脸最为不寻常的,便是一双配色诡异的眼——犹如野兽一般,孔雀石般浅翠色的眼瞳,瞳孔中央还有一点状若猫咪或是蛇的竖瞳,只不过那竖瞳的颜色极为诡异,竟是好似赭石一样红的艳丽!

这样一双极尽华丽的眼瞳,卡维总觉得熟稔,却想不起自己曾在哪里有幸一睹。

他一时间看呆了,就这么忘记看一眼自己此时此刻身处何方。

二人就这么在水中抱着,对视半晌过后。只见男人扛着卡维就这么扔到了水池边的石台上,卡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紧接着身体就因为大力一摔而磨蹭到了石板地上。骤然的疼痛使得他迟来的自我防卫意识开始上线,他抬头警惕的环顾眼前四周,却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幢高耸威武犹如殿堂一般的宫殿。

而眼前方才自己差点淹死的地方,是一块方形汤池。

“这是……哪里?!”他明明是被流沙冲入了古墓,难道这古墓里还能有个三室一厅外加大浴池??!

这也不科学啊!

思及此,却听池中方才抱着自己的男人一边伸手擦拭面上的水珠,一边缓缓上岸,而后厉声道:“卫兵!将此暗杀者就地擒拿!”

“卫兵!将此暗杀者就地擒拿!”

掷地有声的磁性迷人嗓音下,却是让人感到冰冷的语气。卡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就这么不由分说的让人将自己钳制的压在地上,像是押解刑犯一般。他想要挣扎,可一双胳膊却被两名士兵一样的人死死按着。迎面扑鼻让人感到无力的alpha信息素使他感到浑身无力,卡维不喜欢三性中alpha肆意善用自身的气息压制,可说来也奇怪,国际人种协会早在四十年前就禁止了这种信息素压制的行为。而放眼眼下的这群alpha,他们不仅粗蛮,衣着也格外复古,但又十分华丽……

卡维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个什么地方?难道是空间穿梭了?还是自己摔到了脑袋,实则现在是自己的梦境?但,他细想了后面一种可能性好似又不太合理,方才差点淹死,若是梦境的话自己分明早就清醒了。

“喂!你们是谁啊!!快放开我!放开!!”

他挣扎着,又艰难的抬起头想要看向眼前方才把自己从水里捞上来的男人。可下一秒头也被按在了地上。脸颊挤在石板地上蹭的生疼。他咬紧牙关,气的跳脚。如若不是被人钳制着动作,眼前但凡有一杆狼牙棒他都能扛起来朝面前的始作俑者抡去。

“我干了什么你们就觉得我是暗杀者了!还有没有天理了?随随便便给人扣大帽子……”

被人这么按在地上连头都动不了,卡维气的只能扭动,像个虫子一样不停蠕动身子。而眼前那男子身上衣服湿了大半,只见他把滴答着水珠的披风就这么脱下扔在地上。卡维心细,尽管是眼下这有些危机的情形,他依然注意到那件披风上重工刺绣的孔雀翎纹样,技法上有些远古。并且他还关注到这件衣服上并没有丝毫现代纺织工业的痕迹。

比方说现代衣物会用到工业缝纫机车边,两片布料拼合在一起也有整齐的接口缝。卡维虽然是妙论学院主攻建筑设计,但毕业后为了增加知识面,对各种事物都有过大体的了解,对身边事事物物也观察入微。他内心闪过一丝愕然,但接下来却感到身体被士兵粗暴的拖拽。而直到这时,他亦是意识到,明明在去抢修地基时自己是身穿长袖亚麻衬衫与工装裤和远行靴的,但此时此刻,自己身上却挂着一条湿漉漉的白色长袍子。那袍子的形制袒胸露背的,两条胳膊也光溜溜的毫无任何遮挡,甚至袍子是两侧高开叉,双腿就这么露在外侧。

可以说是与什么都不穿毫无区别的一种穿法了!

腿上因方才被男人扔到石岸上被擦破,走路时传来火辣辣的疼。卡维咬紧牙关,他还并不晓得此地是何处,但被人钳制双手押送到不知何地时,一路上他观察过——入目所见的所有装饰,以及建筑的风格都可用【极尽奢华】、甚至【雕梁画栋】来形容。

犹如许多历史遗迹,古代宫殿的建筑一般,可那些古代建筑就算保存到了现代也不免沾染横跨时间的尘埃。但此地颇为高端大气,甚至可称得上焕然一新!卡维抿了抿唇,他的意识感到十分脆弱,脑子里有了些许猜想但他不敢肯定。

这时他被押送到一间差不多五六十平的开阔式“小房间”里,看那样子像是个更衣休息间,方才救了自己,又无礼的声称自己是【暗杀者】的那个男人早早在房间里等着他。只不过不同于方才穿戴整齐,他此刻将湿漉漉的衣服尽数脱去,上身赤裸,腰间围了一条布巾。卡维走进屋子时正巧撞见对方背对着自己。那身精壮又蓬勃有力的肌肉在屋内昏暗的烛光下透露出一种热烈的活力。卡维一时间有些面红耳赤,一边心里默念【非礼勿视】,一边别开了视线强制自己不去看那眼前美好的风景。

男人的身姿矫健,宽肩窄腰,带着一种充满力量感的蓄势待发。只见他慢条斯理的将一条金腰带缠在腰间,上身又虚掩的披了一件白披风。卡维干渴的咽了口唾沫,眼睛时不时游离的往眼前男人的身上飘去,心跳加快了几分后竟是没崩住自己的矜持,带着一股腼腆的花香调的信息素也缓缓的开始在空气中蔓延。他为了掩饰尴尬,张口便道:“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非法绑架罪这是在犯法!我的律师能让你分分钟赔的倾家荡产!!”

“律师?那是什么……”

男人微微蹙眉,似是对卡维的话语感到不解又烦躁。伸手捏了捏人中,这时擒拿卡维的一员士兵说道:“王,此人想必是个疯子,不如就地斩杀!”

“不急,他穿着神庙的衣服,能出现在海瑟姆宫想必并非偶然……”

“您的意思是……”

“听闻废王阿扎尔被流放到了阿如后,王都依然存在着他旧日的爪牙。甚至于圣子大人的神庙里,听闻也在调查每一个神侍。”

阿…阿扎尔?那是谁?!什么圣子?那是什么?

士兵却闻言后恍然大悟,继而看卡维的眼神都充满了恨意与提防。

“不过,阿扎尔精明一世,就算想送人来海瑟姆宫,也不该是这般咋咋呼呼。”

“你骂谁呢!你礼貌吗你?!”卡维一听这讽刺之语,当即更不开心了,接着又暴躁的埋怨:“诶我说,这到底是哪里,你们又是谁啊?!”

说罢,被称呼为【王】的男人随即一歪头,有几分好奇的看向卡维:“哦?你连这里是哪,我们是谁都不知道?又为何会出现在本王的浴池之中?”

我要是知道为什么还问你小子!卡维内心狂吼,但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心里有个猜想,但此时此刻却不敢真正的接受。更不可能直白的说出来,卡维自知没理,只能咬了咬唇,只是这副有些挫败的样子被眼前的王尽收眼底后,对方却显得有几分玩味。从方才起便一板正经,但此时此刻那双薄唇却微微勾起:“怎么?说不出来么?本王以为你还有几分胆量,现在看来倒也不尽真实。”

王说罢,挥一挥手:“拉下去,就地斩……”

话说到一半,就在宣判卡维生死的那一刻,这时,突然从房间的珠帘外传来其余人走来的脚步声。

“王,圣子派了使者前来。”

“哦?”

他带着疑问句的声音极为好听,此刻单手撑着脸侧,修长的食指滑到唇边一下下轻点唇角。“这个节骨眼上圣子大人派人前来,不会是又有什么新的启示罢?”

卡维听得云里雾里,圣子?宗教领袖吗?只见王摆了摆手,钳制卡维的士兵退到房间的一侧。半晌过后,卡维只听外面传来类似铃铛,又好像是金属饰物碰撞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年轻的王微微眯起眼睛,只见面前的珠帘被人撩起时,迎面走来一位身穿黑色披风与长袍的黑发少年。这里的人尽是着装远古,卡维现下完全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是在被流沙冲走的那一瞬间,犹如魔法一般的穿越到了别的时空!

一身黑的男子身形与王比起来,可以说矮了一大截,若非是他带着的面纱下忽然露出的喉结,卡维甚至一瞬间以为眼前的人是个姑娘。“艾尔海森!”来者十分不善,张口便唤王的真名,士兵们显然对此不是很满意,但又无法反驳的是黑袍少年确实拥有能与王平起平坐的地位。而这名少年的身边,亦是带着一群士兵,且这些人身穿黑色的铠甲,与王宫里的士兵呈鲜明的对比,瞧着一个个威武肃杀,十分的不好惹。

“圣使屈尊降贵前往本王小小宫殿,难道又是圣子大人有什么新的指示不成?”

那黑袍黑面纱的圣使看了眼一侧的卡维,后又转头对年轻的王,艾尔海森说道:“我是为了他来的。”

突然被cue,卡维莫名其妙一时间不知道是如何牵扯到自己的。

“你们都退下,吾有话要与王单独说。”圣使一声令下,在场的一些王宫士兵面面相觑。卡维还想等着情势会如何发展,眼下却被人遣出了那间屋子。

被带到了屋外,黑甲士兵则迅速将卡维团团围住,做保护姿态。这让卡维也一下子没了笃定。

这一场大热闹下来,也没闹出个结果。艾尔海森看着屋内仅有的另一人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黑色面纱之上那一双眼。四目相对了稍许,半晌二人也未置一词。然而沉默许久,只见方才站的笔直的黑袍圣使,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卷轴递到了艾尔海森面前。

……

屋外,等待了得有一刻钟的时间后黑袍圣使才缓缓从屋子里撩开珠帘走出。他只是默默抬眼看了看卡维,最终无言的摇了摇头离去。而卡维也在黑甲士兵的带领下,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渡过了生死劫,捞回了一条小命。

——

终于,逃过一劫。松了一口气后就算身上裹着的这块布湿漉漉的,卡维也觉得轻松很多。走出宫殿的那一刻,室外刺目的阳光晒得他一时间睁不开眼。伸手挡了挡烈日,待眼际适应了室外的强光,把挡在额头附近的手松开时入目的景色让卡维为之一振。

若说此前他一直在戈壁做工程,看到的尽是黄沙漫天,那么此时此刻眼前绿意盎然,繁华壮丽的古代大都市建筑群便犹如天作。原本以现代人的认知,认为古人兴许没有一定的技术与人力的情况下对于城市的建设也兴许是十分简陋。

但其实不然,眼下的这座都城,可谓用【超前于时代】来形容了。

方才一路上,身前的那位黑袍圣使一言不发。直到出了这王宫,他才愠怒的转过身扯下面纱。卡维一惊,而出到室外后风大,方才摘下来的面纱一个没拿稳随风便被吹飞了。黑袍人也不在乎。他怔怔的看着卡维。而卡维亦是打量着他……其实眼前伫立着的是一位面相雌雄莫辨的少年,长得很好看,甚至可以用貌美无边来形容。

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五官皆是精致秀气。而在这烈日当头的热带国家,对方的皮肤极好,像是养在温室的花,但瞧着他那坚毅又傲慢的眼神,又像是傲慢的狐。

“你才回到王都,怎么可以肆意乱跑。神侍的本职工作是待在神庙里,你现在还不是能进海瑟姆王宫的时候。”

海瑟姆,海瑟姆……这个名号怎么这么熟悉呢?

haitha,海森……艾尔海森???

等等,这不就是布耶尔墓葬群发现的那处王墓里记载的暴君的名字吗?!!

卡维一怔,接着眼前的圣使一边走一边说。“神庙现在人手稀缺,若非万不得已,不会把你召回。卡维……你身上肩负的责任重大,万万不能再像今天这样糊涂了!我能用特权将你从王宫保出来,但是艾尔海森生性多疑……”

难道,方才这个当仁不让,扬言自己是暗杀者,还要就地斩杀自己的王,竟是被安葬在布耶尔墓葬群中的那位暴君!

卡维激动的想要发抖,面前圣使的话十分也只听了个六七分。他尽管心思五味杂陈,惊愕与恐惧争分夺秒的在他的脑内掌控主导权,但意志力告诉他,如果此时此刻控制不好情绪,会被眼前的人看穿。眼前的圣使连他的名字都晓得,显然自己是借身还魂了!现在可万万不能露出自己对情况一无所知的端倪啊!

“圣使,……我,我知道了。”他回答的支支吾吾。这时面前的少年竟是噗嗤一笑,转过身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怎么?吓傻了?不是以前都叫我提纳里的吗?”

少年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一反方才教训卡维时的严肃,二人站在海瑟姆宫附近高耸的城墙上,此刻风吹得少年黑发凌乱,而长直的黑发下,卡维瞧见他两鬓垂下两缕草绿异色的发辫。

提纳里,提纳里。提纳里……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

等等。

提纳里!!!

卡维的大脑自穿越过来后便感到一直在超负荷运转,而听到眼前这位圣使道出名字时,他从起便一直浑浑噩噩的大脑登时像是检索到了什么信息量庞大的关键词!

他此时大吃一……不不不,不能用这个词,应该说是他此刻已经是被惊吓到的地步了。

不过这惊吓的由头也说来话长。此时此刻他应该是穿越到了六千年前的古须弥文明,而在他没穿越之前的21世纪,s国对古须弥的认识也仅限于目前考古队发现的一些陵寝与遗址。而在卡维30年人生的记忆中,他犹然记得二十多年前他还是个孩子时,s国曾出过一起轰动一时的考古新闻。

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一件事了,当年一支由多国组成的考古队,打着制作考古系列电视节目的幌子进入了当时还被称之为【死亡枯地】的苏梅大沙漠。这一行可谓披荆斩棘九死一生,而他们动辄许多银钱人力,最终深入苏梅沙漠腹地,在被誉为世界第一大死亡禁域的地方,发现了一处宏伟的三角金子塔陵寝。

虽然那支考古队最后在电视节目播出后,被人爆出队伍里许多所谓的【考古学者】其实是盗墓出身,节目中对古墓的拍摄也只是片面的,实则那些人在当时探险时搜刮了许许多多宝贝,事后高价流入文物拍卖市场。

但是,这一次发现却是举世轰动。那群盗墓贼所发现的宏伟金字塔,在几年后被真正的历史学家们故地重游,在做出一系列抢救性发掘保护后,将此金字塔命名为赫尔努比斯之墓,墓主乃是古须弥多国分裂,列王纷争时期一小国国主之墓。年代距21世纪也有6000多年,似乎与布耶尔大墓葬群为前后差不多的时期。

而这国主墓中对王朝的记载极少,对他自己功绩的记载也微乎其微。王国似乎第一任国主在去世后,第二任国主便主动与邻国结盟,建立了新的国度。

只是这赫尔努比斯之墓中最有意思的,便是里面有着许许多多关于国主王妃的画像以及雕像。甚至于王妃的首饰,用品都被极尽细心的保存了起来;可以说虽然是国主墓,但里面却充满了国主对自己王妃的偏爱。

而卡维印象很深,当年那群盗墓贼在赫尔努比斯之墓中并未顺走什么价值连城的物件。原因是墓室结构设计上很是巧妙,最珍贵的宝贝都被收在了运用特殊机关封闭的密室中。要知道二十多年前的考古队,设备器材十分落后,也是花了好些功夫才得以打开那些密室。后面赫尔努比斯之墓的墓室建筑结构被顶尖的工程师们解析后,还被写进了妙论学院历史建筑工程课的教科书中。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那座赫尔努比斯之墓曾中出土过一块堪称无价之宝的金碑,上面细密的镌刻着与那个古代封建世界相斥,国主与其王妃真挚而美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王妃的名字便是【提纳里】。卡维在多年后上学,还从历史老师口中听说,当年金碑的译文被发布后,同年s国有很多oga新生儿都被取名为提纳里,寓意未来能有一段美好幸福的婚姻生活。

当然那都是十来年前的事情。

只是此时此刻,卡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笑盈盈的提纳里,内心不断琢磨,有没有可能在历史上【提纳里】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名字?有很多人是重名的,自己见到的这个提纳里,兴许并非赫尔努比斯之墓里安葬的那位提纳里王妃。

但是,他马上忆起赫尔努比斯之墓的考据也是六千多年前。如果自己果真穿越到了布耶尔王朝时期的话,那么很有可能——

眼前伫立着的,便是活生生的历史人物!

“怎么不说话了?现在才知道害怕了?笨!卡维,你小时候也咋咋呼呼的,长大了可不能这么迷糊了。”提纳里笑笑,然而他教训管教训,却还是带着几分宠溺的先是瞧了瞧卡维的额头,又伸手牵住了卡维的手,拉着他往神庙的方向走去。

“知道了……”卡维一怔,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为了避免提纳里多心,他尽量装的自然一些,与人一起踏上前往高处神庙的台阶。

……

之后的日子,卡维没有到处乱跑。倒是提纳里经常回来找他,他将卡维安置在一个类似神庙工作人员的宿舍里,而提纳里的住处也在此,二人每天大多数时候都会在一起。而日子过得非常清闲,他也在冥冥之中,获取了许多关于他自己,和这个王朝的故事……

布耶尔王朝。延续前赤王朝的统治,在赤王朝覆灭的大沙暴中,大批贵族与人民从阿如都城退居原本是雨林与沙漠交界地的喀万都城,在此地建立了新朝,新王城,亦是拥立了新领袖。

而这一朝代时期,信仰与统治分庭抗礼,双权对立。信仰是为在赤王朝后期崛起的雨林宗教圣树教,信奉雨林巨树神能带给布耶尔子民福泽。而统治则被称之为‘王’,对国家内政,财务与建设起到领袖作用。

但实际上,在王城之中圣树教的影响力与民望更高,圣树教的领袖一脉是为【圣子】。圣子的选择十分玄学,好似并非以血脉相承,而是在上一任圣子仙逝后,圣树的神谕会指引神庙的圣使寻找到下一任圣子。而且很神奇的是,每一任圣子都是长不大的小女孩,并且她们似乎像先知一般,能够预言自身所在方圆百里地域未来能发生的事情。

因着圣树教圣子预言未来的能力与超群的智慧,以及圣树教涵盖对医学以及艺术、祭祀、文化的推崇。所以信仰在这个朝代比之统治阶级更有威望。神庙圣子也可以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国家最高统治者,而【王】,更像是摄政王——空有权利,但是却并没有至高的地位。

在穿越到了这个古代世界没几天,卡维现下占据的这具身躯的记忆便也一点点随着梦境流入他的脑海之中。

卡维自己,在这个王朝中算是出身于一户小有财富的贵族阶级家庭。而布耶尔王朝的文化中,贵族出身的oga们会在十岁的年纪被送往各地的圣树教神庙中,由教内圣使们进行培养与教导。他们需要在发情期到来前充分学习医疗、历史、文学;以及一些更实用的,例如缝纫、刺绣、绘画、歌唱、或是舞蹈。总之学科分类极多也广,虽然并不需要样样精通,但是必须要有所了解。

而他们这样拼命的理由,便是学成后这段学习经历能方便他们嫁到更有权势的夫家中去。

这是属于旧时代oga们的悲哀,他们的一切努力基本上都是为了将自己奉献给一位可以赖以生存的alpha丈夫。卡维的原身也是这一众贵族oga们的一员,他的家来自于雨林的东方道成林;与王都圣树教大圣使提纳里是大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只是在他们二人十岁大的时候,提纳里因天资过人,被现任圣子大人亲选为圣使替补,两个好朋友从此便分道扬镳——一个留在道成林,一个远赴王都。

而此次将卡维接来王都,其实意义重大。自现任摄政王艾尔海森继位王上的位置已经过去了快六年,这六年王上虽然颇有功绩,但却一直并未选妃婚配。王都的贵族们蠢蠢欲动,欲让向艾尔海森推举自家的孩子,从而结为党羽。这些贵族们的心思圣子大人看在眼里,而因着六年前的一场国中内战,导致圣树教现下必须对摄政王一派加以提防。

而摄政王身边妻室的位置,便显得尤为重要,不可以将监视他的这一主动权交给同为统治阶级的贵族们。

卡维便是大圣使提纳里向圣子大人推举的一员。然而大圣使并不止提纳里一人,所以人选也并不只有卡维一个。可从目前看来,唯一一个与摄政王艾尔海森有了近距离接触的人便只有卡维。

那天卡维“勇闯”海瑟姆宫并且与艾尔海森王上英勇对峙的事迹在之后传到了生子与其他大圣使的耳中。当然众说纷纭,各有褒贬,可不得不承认的便是卡维此举十分欠考虑,尽管提纳里已经竭尽全力的为卡维讨说法,声称这是他【另辟蹊径】接近摄政王的法子。

当然,这些评价,提纳里虽与卡维说,但后者也全不在意。说白了他这个人的存在便是要作为神庙的一个细作待在王宫中,时刻把王的一举一动汇报给神庙,让神庙对摄政王加以制衡。只是在卡维看来,圣子与圣使们都有些太过天真,因为布耶尔王朝这种两权对立的表象看上去非常了不起,但细细琢磨——神庙的人员构成多为旧时代手无缚鸡之力的oga,很得民心但他们的极限也仅仅只是如此,他们没有硬实力,比如说军队……虽然圣树教有一支全心终于圣子的赫尔努比斯军团,可碍于人少,虽然精锐,但并不成气候。

不过,卡维突然想起……这支赫尔努比斯军团的大将军,一个名叫赛诺的沙漠阿如人,经常围在提纳里身边转悠。卡维这几天时而猜测这人……该不会就是赫尔努比斯之墓中被安葬的国主吧?

在没有时钟以及任何现代高科技产品的古代世界,时间过的就很漫长,卡维经常会陷入漫无目的的无聊之中。这些古人的作息很早,天一亮就会起床,天一黑就睡下。一日的伊始,从睁开眼那一刻起就其他神侍就会穿戴整齐的前往神庙礼拜,接着,不需要到学校上课的神侍们就要去各种类似于【社会慈善机构】的设施中任职——比如圣树教创立的平民学校,医院,还有农耕和工匠设施。短短过去几日,卡维也算大概摸清楚了这个国家的一些基本情况,也不愁露馅儿。

摄政王与宗教的分工,目前来讲可以说是达到了一种平衡。他们各自之间的分工非常明确,实际上也互不干涉。然而据说在现任王上继任之前,国内曾经发生过一起声势浩大的内乱。那时的统治阶级妄图打破这种两权局势,将圣树教牢牢地捏在手心掌控。那时的民间人心惶惶,奴隶制与人口贩卖猖獗;国内的怨气在积攒到了一定峰值后便爆发了内乱。而那时引领民众揭竿而起的领袖便是现任统治者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出身赤王朝旧贵族世家,年轻时为了躲避国内对赤王余孽的追杀而逃离到了东方大国璃月。他曾在璃月有过很长一段求学生涯,在回到须弥后,隐姓埋名的蛰伏在前任废王麾下任职书记官,并广交贤人义士,一手促成了这一场民间起义。

他的成王之路,虽然源于平民的拥立,但也止步于此。在普罗大众曾被前任废王伤害的暴政重伤的历史前提下,已经登上统治阶级位置的艾尔海森,便不如一直秉持仁政的圣树教那般有威信。甚至于尽管艾尔海森在登基后废黜奴隶制,努力扶持经济与民生安平,六年的统治可谓功绩赫赫,但大多平民阶级对于涉政贵族的看法依旧是相对消极的。

休息了数日后,有一天提纳里提议卡维可以去神庙塔的藏书室看看。

“虽然只有圣使才能进,但圣子大人允许你进入,想必有她的选择吧。”

今日一见,提纳里又是身穿一袭白色的长袍裙子,脖子上的金饰和鬓边别着的鲜花让他整个人瞧着更加明丽,也更加的雌雄莫辨。如此俊俏的美少年应该说就算是营养过剩的21世纪也是非常少见。卡维一时间看呆了,还丝毫不客气的指了指提纳里鬓边的花朵:“你今天可真好看啊。”

这话一说出口,倒是让一直跟在提纳里身后,那个带着狼头帽子的赫尔努比斯将军不高兴了,他带着几分敌意的看向卡维。这些日子除了入夜回住处休息,这个赛诺一直喜欢跟在提纳里屁股后面。卡维被他这冰冷的眼神瞪了一眼,倒也不怂,他反之回以一个白眼,接着又伸手勾上提纳里的肩膀,二人举止亲密的把赛诺甩在身后,走进了藏书阁。

“赛诺,你去大殿守着吧,这里没有其他人,我很安全。”提纳里在进门前,淡淡的对赛诺道。

听提纳里如此口气,一向没好脸色的赛诺将军竟也听话的点点头,提枪离去。提纳里面对他时并没有向着卡维时的友好,兴许是因为两人都是oga,而赛诺是个alpha?待人走后,提纳里从手腕上套着的布袋里掏出一枚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方掌心大小的精致金盒子。

“神庙的神侍,圣使大多都是欧米伽和贝塔,他们赫尔努比斯军除非是每月的礼拜日,其余时间是不被允许踏足这里的。你以后如果有不舒服就在发热的地方涂这个。要是感觉药膏也没有用就尽早来神庙,会有医者为你调制抑制热潮的汤药。”

两人接着走入藏书库,卡维转移了话题,问:“你不喜欢赛诺吗?”

提纳里眼神有一瞬的失神,说:“赛诺……几年前他还是沙漠的流民,我在阿如村附近救下他,他没有家,没有过去,就做主把他带回了王都。之后艾尔海森见他颇有能力,便将他任命为将军。”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点燃一支蜡烛,让昏暗的藏书库内变得有些许明亮。藏书库很大,书架上密密麻麻的堆满了书籍,甚至是地上还散落着许多;而且并不止一层,中间的螺旋梯通向二楼和三楼,上面还有更多的读物。卡维随手拿出一本,也不过就这么顺势一翻,竟是发现里面的文字自己居然看得懂!

好吧,身为穿越者,平白穿越后获得的一项特殊技能吗?

“赛诺直到现在……也不太爱看这些书。”提纳里默默地看着眼下沾染了灰尘的读本,神情似是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婉。他叹了口气,又伸手掸了掸身上沾染的灰尘……如此沉默但又恬静的样子,在藏书阁暖黄的烛光下,显得他整个人似是带着几分神行的圣洁感。

卡维十分爱美,亦是钟情于美丽之物。提纳里如此,尽管对方是oga,却让他心生几分欣赏。当然也笃定,赛诺与提纳里间,一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情愫在。

要不要撮合一下呢?卡维有些玩味的想到。

“这里的藏书其实也不多,海瑟姆宫殿里的藏书才真正的多。只是神庙里的人,大多不敢进海瑟姆宫。”

卡维会意,微微一笑单手叉腰看向提纳里:“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吧?”

“你倒是通透。这都能猜得到。”提纳里点了点卡维的鼻尖,就像两人小时候那般;他虽然生的矮,但却比卡维还年长,遂总是有种兄长气度。

卡维已经猜到提纳里话里的别意,这终究是个封建时代,三性之间的对冲关系,以及不平等在这时体现的淋漓尽致。oga自身处于弱势的无奈,以及在局限性的社会包容下,却独独属于他们能掌控的权利……

而这时提纳里在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定定的看向卡维。他组织了半晌语言,小心翼翼地说:

“艾尔海森王希望你能先屈尊,以侍妃的身份先入海瑟姆宫。”

…………海瑟姆宫硕大的石拱门前,身穿红色披风的士兵手持长枪,冠冕堂皇的站在王宫外天井边义正言辞着……

【王宫时时刻刻有士兵驻守,无事,还请侍妃不要擅自离宫。】

王宫侍卫长的声音依稀撞过所有立柱,缥缈的传到此刻在宫内散步的艾尔海森耳中。他微微眯起了眸子,看着不远处天井射下的日光,缓缓走向光线最明媚的方向。

【侍妃还请牢记,进了海瑟姆宫,就算是神庙的神侍也必须守王宫的规……喂,你有没有听我说?!!!】

侍卫长并不是暴躁之人,然而此时此刻毫无礼法的口气也让艾尔海森心中一凛。他微微蹙眉,走到声源附近的立柱旁,侧身靠着歪头打量——只见王宫大殿门前的天井池边,伫立着侍卫长以及那一身华丽纱裙的金发侍妃。

这是神庙为他【亲自甄选】,作为妻室而言绝佳的人选,出身与教养皆为人上人,容貌姿色更是绝世无双……

神侍的衣着,通常不论男女都是通身的白裙与洁白的纱质披风。手腕脚腕佩戴金饰,脖子上扣带金色的项圈以遮挡部分oga的腺体,而头上则围带金色的额饰与白面纱。

有时偶尔,还会有头巾,只是这些年年轻的神侍早不这样装扮。但尽管如此,半遮面的穿搭还是让神侍们一个个看上去都大同小异。再加上项圈里藏有抑制信息素气味的药包,alpha们看到这样的神侍成群结队的出现,也并不感到具有诱惑力。

可是一头金灿灿的卷发却对于这个国家的人种而言极为少见。这名神侍就是前些日子从王宫大浴池上空凭空掉下来的那一人,时候提纳里向他解释,此人出身道成林,家中背景也算是个小小贵族。而他出现在王都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圣子忧心摄政王久未有婚配,虽然在国事上颇有成绩,但身为天选之王,必须承担起繁衍后嗣的大任。

这个人,便是圣树教千挑万选,择出的王妃最佳人选。

而此时此刻,他虽然穿戴的极为严谨,但大大咧咧的蹲在地上打量天井池子,甚至还伸手撩拨水面的姿势还是略显粗狂了许多。尽管半遮面,却还是大大方方的对一旁侍卫长爱答不理,明明侍卫长对他的态度可谓非常无礼,但他丝毫没把人当回事,当然话想必也左耳听右耳出。卡维的注意力全在这一方池子工程巧妙的活水喷泉上,他洗洗观察了这池天井喷泉的结构设计,以及此时此刻正中心的大理石台上,正有冉冉不断上涌的一汪小泉眼。

“池子是谁造的啊?”

“那当然是王命人兴建的。”

“不不不,我是说这个喷泉!这技术在古代可不多见啊,难道也是王设计的?”

“殿下邀请了东方璃月的匠人,并亲自为海瑟姆宫的地龙泉绘制了基本图纸。”

“地龙泉?这是什么丑名字……”

“你!……休得无礼!”

侍卫长对眼前此人不客气的口气感到十分不悦。想起前几天此人凭空出现在海瑟姆宫,又被神庙中的圣子救下便心有不甘。在他看来眼前这位拥有着罕见金发的男人来者不善,既然会闯进海瑟姆宫,说明是个极为不安的危险分子……

然而他突然想到什么,颇为自豪的接着说:“你大抵想不到这泉水的用途……”

“为了给宫殿内加湿,对吧?”

此话一出,饶是远处看戏的艾尔海森也不由得愕然的抬了抬眉。眼中流露出几分对这名金发男子的赞许,兴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被其牢牢地擒拿。接着又听他道:“那天我离开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每一条走廊旁都布有水渠,如果不是为了装饰。那就是为了环节这干燥的天气。瞧这儿一年半载也不下个雨的。能想到用这种方式给室内保湿也是豪横。多亏他是这海瑟姆宫的主人,不然哪里能有这么好的环境……”

这话,说的道理依据分毫不差。

毋庸置疑的是王都已经好几年没有过正常降雨了。若非艾尔海森在四年前大兴修建运河维持王都基本供水,王都可能又一次面临迁都这样的大举动,届时劳民伤财,更是要死许多人。而须弥的沙化年复一年的逼近喀万驿,原本此处是座绿意盎然的富庶之城,现下甚至已经不得已在数十里开外的城郊修建防沙壁。而距离喀万驿不足百里的阿如,目前储水量也在有目可见的下降。艾尔海森心想:虽然运河还能维持基本生活,可若气候再这样下去,可能过不了几年就要开始酌情考虑将整座王都迁至雨林腹地,甚至海边商港。

艾尔海森的眼神有几分游离,他面上的疲惫源自于前一页办公至深夜又没睡好导致的,而疲惫的身体也让他的内心思绪凌乱复杂。他背着双手默默离去,走在王宫殿内长长的廊道上时,一侧的窗边吹来热浪般的风。那风带着干裂的沙尘气息,让他心下烦躁郁闷。伸手扯了扯系的很紧的领口,心绪突然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的王都还是绿意盎然,一切都不曾有过什么变化。而他那时从璃月游学归来,蛰伏在前王手下做一个小小的书记官。他开始感到念旧,那时的王都一切都还很好。

可后来开始发生了巨大的变故,起先还是国内的格局——废王阿扎尔对圣树教的压迫,以及他个人野心对王国内政的独裁;并将其作对的对手统统赶出须弥……

再到后来民不聊生,财政吃紧后不得已暴民发起叛乱。而也就是那时起,靠近沙漠的阿如爆发了一起巨大的瘟疫,伴随着瘟疫而来的还有那百年不遇的沙漠风沙暴。一切仿佛都像是上天在惩罚须弥的混乱……

再之后……那便是他被推举为人民领袖,带领众人,携手圣树教的支持推翻了废王阿扎尔的统治,将其远远的流放于沙漠。而空置的王座也迎来了它新的主人,那便是艾尔海森自己……

可就像方才的金发男子所说,年降雨日益减少,尽管改朝换代,上天对须弥的惩罚好似依然没有结束。严重的沙化,以及逐渐迫近的干旱威胁……

他懊恼的伸手拧了拧眉心,坐在自己书房的桌前眉眼紧闭。

他并不是天生的统治者,对统治的地位也从来都不屑一顾,然而曾经的选择,他可做对了?

艾尔海森深埋心底的疑惑也只是昙花一现。这时他仿佛听见有什么人缓缓走进自己的书房,直至来到桌边,将什么放在了桌上发出‘咯哒’的声响。

“退下吧,本王不需要伺候……”他不厌其烦的睁开眼,刚想喝退身旁的【下人】。可看过去时却见方才自己远远注视的那位金发男子此刻就站在桌侧,一双犹如烈日般明艳的赤色双瞳正怔怔的注视着自己。

艾尔海森一时语塞。只见他放在桌上的是一杯散发着香气的茶水,闻上去像是干蔷薇香辛茶。艾尔海森突然来了兴趣,方才还揉着眉心的手此刻撑在太阳穴上,饶有兴趣的看向眼前的人。“既然从海瑟姆宫站着走出去,那就不应该回来啊?”

“切……”

那神侍极为不屑翻了个白眼。饶是艾尔海森也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这若是废王统治时期,这样的oga估计会直接被当做奴隶扔去窑子里。

但是奴隶制已经废除了,尽管这招致太多贵族向摄政王提出非议,甚至一时间引起了统治阶级内部的内乱,但时至今日早已是往事如烟。最终让这场内乱双方都妥协的契机,是属于圣树教自己的军队的建立,并用武力强制胁迫双方停止内乱。

武力有时候虽然起不到药到根除的作用,但抚平表面伤痛却很有用。

而圣树教从那时起便重新站稳了脚跟,连带着曾经弱势的,服务于教内的神侍和圣使们,也拥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然而艾尔海森想,就算神侍们地位尊高,也不该是一副不屑的模样啊。

卡维看艾尔海森不说话,学着古代人的模样,文绉绉又不情不愿的说:“请,请王用茶。”

天知道他想把这杯茶甩到这臭屁小年轻的脑瓜崩上!

也不知是他这句话说的是过分别扭,还是过分滑稽。艾尔海森在听罢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他很怪,勾唇的弧度很浅,若非眉宇舒展兴许卡维都猜不出他在笑。

“你还真是不同凡响。”他浅浅舒展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伸手拿起那杯茶。又低头看了看从杯口往外冒的青烟……“你在海瑟姆宫可是被众人公认的不安定分子,尽管大圣使提纳里出言保下你,现下又以侍妃的身份进了王宫。可依然非常可疑。如果你够聪明就能认得清现状,你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切,装腔作势!卡维内心白了他一眼,并抱怨的想着,他有的选吗?如果有的话他真想朝穿越时空回到苏梅大沙漠下雨的那一日,这样让他重来一次就不用被穿越到这古代世界里。前些日子在神庙中,尽管有提纳里护着他,但他也算看清楚了,自己的命运实则不受自己所掌控;他无数次的想过在深夜逃离这片人生地不熟的王宫,可有赛诺那个煞星一天到晚对卡维虎视眈眈,他丝毫没有任何机会。

并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桎梏,那便是在这个古代世界里,oga没有过多的选择权。

“你叫什么名字?”

“……卡维。”

艾尔海森瞧他不情不愿的这么道出自己的名字,看着他面纱半遮脸,额上佩戴繁琐的金饰。又油然回忆起那日在大浴池中将人从水里拉出来时那张湿漉漉但却精致不俗的面容。他顿了顿,才道:“本王不喜欢饮茶,下次记住了。”

谁乐意伺候你啊?卡维在内心撇了撇嘴,等着眼前的艾尔海森将杯子放在桌上,但对方却不按套路出牌。前嘴刚说完自己不爱喝茶,可接下来却端起杯子饮了一口。

“王如果不喜欢,可以不喝。”

卡维没惯着他,只是诚然直说。杵在艾尔海森的身旁看着他一口接着一口慢条斯理的喝完茶后浅浅‘呵呵’一笑。

卡维没有回答他的这层冷笑,只是环视这整间属于统治者的书房,宽大的办公桌后方还立着一张牛皮还是羊皮缝制而成的版图。上面稀稀拉拉的插着许多绑着红布的银针,想必那些是用来标注地点的。而其中有一根绑着白布的银针,看位置,好似代表的就是王都。

这时艾尔海森却注视着杯中已经喝干了的茶水,若有所思的说:“一杯茶而已,不喜欢便不喝。可是一件事,不乐意却能不做吗?”

语罢,挑眉看了看微微有些怔住的卡维。注意到他方才视线落在身后的地图,艾尔海森饶有兴趣的揣测此人到底在琢磨些什么。然而他却在思索半晌后脱口而出:“你不适合带着神侍的面纱。”

“……哈?什么?!”

“当然也不适合穿白色的袍子。”

接着,只见艾尔海森从椅子上起身,卡维提防的后退一步,却有些迟。艾尔海森身形高大,亦有着武人的健壮身躯。长胳膊长脚如他,踏出一步后一伸手便先发制人的捉住卡维面纱的一角。“停停停……!”不顾眼前人这般抵触道,稍稍一用力,那可怜兮兮的面纱便被从鼻梁上扯了下来。甚至还带动头部的金银首饰一起,叮叮当当窸窸窣窣的……要么掉落在地上,要么被艾尔海森攥在手里。卡维一瞬间感到有些委屈,加之几根头发被掉落的金饰从头皮上扯了下来,那微微的刺痛让他直接红了眼眶。

艾尔海森原本还信誓旦旦,然而再看向面前的卡维时,却见他一脸控诉的看着自己。金发在额前凌乱不堪,那犹如般剔日光下的沙子半通透的灿金发丝下,一双有着初阳色彩的凤眼带着三分的不服与气恼。

“你干什么呀!……哎呀疼死了!”卡维伸手一边抹着鼻梁,另一边又捂着被扯疼了的头皮。艾尔海森这时才感到冒犯与愧疚,不过也挺有意思的,他向来不喜与人共情,此刻却会有些心疼这只倔强的孔雀。

是呀,身穿白色的裙袍,确实像高贵的白孔雀。还是不好哄,不好驯的那种。

“以后这样的衣服也不要再穿了。王宫是王宫,神庙是神庙。既然进了王宫,自有人会服侍你,提供侍妃该穿的衣饰。”

???卡维愤愤不平,不服但是却也不能拒绝:只是一边揉着头皮一边低着头,讷讷的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提纳里说过,他是代表神庙来监视摄政王的。

所以尽管身体下面是一颗生活在文明高科技发达社会的心,他也必须委身于现实的桎梏。

艾尔海森倒是突然流露出几分心疼,也对自己方才过分失礼的行为感到有几分后悔。现下的书房内充斥着卡维受到惊吓后缓缓释放的一些带着花香的信息素气味。尽管他此时此刻佩戴着神庙中oga们抑制信息素的金项圈,但卡维似乎离了现代科学的抑制针剂后就一直不太会控制自己的气味。艾尔海森被这气味熏得有些意乱情迷了。他无意识将手指挡在人中前,又转身来到了屋子另一头的书架附近。试图用稍远一点的距离来抑制着气息对自己的影响。

半晌,屋内相视无言。他只得唤来了王宫中服侍的仆从。命他们带着侍妃前去一早安排好的住所,接着在短暂的镇定,艾尔海森离开了王宫,带着士兵前往议事厅。

卡维站在长廊上,目送着艾尔海森带着浩浩荡荡的士兵们离开王宫的背影。一旁的仆从请他移步王宫内院的住所,一路上还笑着称呼他为‘侍妃’,态度颇为礼貌友善。甚至有些欣喜的调侃艾尔海瑟姆宫六年里,从来没有一位妻室出现。

“想必您一定是高尚又优雅的大人呢。仆是圣树教的信徒,一直仰赖圣树恩泽。”那两位仆从十分虔诚,许是听闻卡维出身神庙神侍,遂恭敬的屈膝,右手按在左胸口行了一个虔诚的礼。卡维不好意思的接受这些人的鞠躬拜服,连忙学着提纳里的架势道出一句:“愿圣树照拂我们所有人。”

接着,他问:“海瑟姆王每天在王宫的时间长吗?”

“回大人,并不是这样的呢。王每日大多早出,至晚而归,还要在卧房内处理国事直至月上高天才睡下。”

仆从带着卡维来到一处别致的三面环绕式小洋房。洋房处于王宫后方院子的一角,洋房中央还有一方不大的小小天井池子,池中养了许多盛放的莲花,有粉白两种颜色。池水有外循环,乃是活水,池中还有两三条锦鲤。仆从们解释这是从东方璃月送来的贡品。

“王是受过圣子大人照拂的贤者。是守护王国的利刃,也是子民们的曙光。”

“你们很爱戴海瑟姆王?”

“若没有王,我们这些……原本都不能被称之为人。”那两名beta仆从有些苦涩的轻言道。卡维注意到其中一人蜜色的肌肤上有着一道狰狞的烙印,想必是古时候奴隶被打上的热烙。卡维继而问:“那现在呢?你们不还是服侍人前?”

“可能被当成平民百姓一视同仁,拿到丰厚的酬劳,可以养家糊口,家中弟弟妹妹也能入神庙学院,如果出息了还可以成为学者,或者当兵!”

仆从们为卡维拿了些甜点心、蜜饯和茶水。热带国度多是含糖量超标的甜食,而茶水则苦涩,咖啡也是用大量香料烘焙烧煮制成,苦涩程度堪比药水。

卡维吃不惯,但是磨不过仆从们的投喂,硬咽了几口香辛茶。

接下来的一天,这些仆从们被分配来照顾他,便与他说了许多话,甚至细致的参观了整座艾尔海瑟姆王宫。卡维倒是完全不无聊,甚至这一天过得还颇为充实……但太阳落山,用过简单的晚食后却依然没见艾尔海森回到王宫。

他在洋房的院子里乘凉,听着洋房院门外时而经过的士兵们说着艾尔海森前往河道施工地视察。卡维听提纳里提起过,六年前自打艾尔海森继位摄政王便开始大兴土木的开拓运河道。在内乱过后废黜奴隶制的大环境下,鲜少召到劳工愿意参与河道工程。可当时的艾尔海森却做了一系列叹为观止的抉择,使得这项巨大的工程得以开工。

没有人能真正的了解他的用意,甚至于那时的统治阶层纷纷反对。他们认为国家应该致力于发展其他事业,而非拓宽运河这种分毫没必要,还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的事情上。

然而,这些年王都地区年益减少的降水量以及沙化,让那些贵族们闭上了嘴巴。

不过在卡维看来,艾尔海森到底拘泥于时代的落后,科技和知识的匮乏。他的这种方法看似有用,但就好比饭本来就不够吃,为了解决问题干脆拿个大点的碗来盛。

所谓运河,需要仰赖的便是源头那条自然河流的涨水量。假设是雨季,能仰赖河道涨水泄洪,这样运河水流充裕便能有足够的水。可若是旱季呢?源头的水位蒸发下降,那运河的状态只会雪上加霜,旱上加旱!

所以到头来,其实迁都是最为直接有效的法子。这样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入夜,卡维端着烛台在屋内的一张羊皮地图前仔细端详。他的视线沿着王都运河一直走到运河的源头——来自水天雨林不远处那条母亲河。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条母亲河在千百年后,变成了s国苏梅省的着名景点——水天红河岸。

而之所以叫红河,是因为这条河将苏梅省一分为二,河西便靠近戈壁,而河东绿意盎然。每天日落西山时,夕阳的余晖落在河面上,呈现赤色艳丽的红。

“原来沙化的这么严重……”卡维喃喃自语,冗自思索着。他从没想过原来在六千多年前,水天红河以西的大地竟曾是一片绿洲。

卡维心情复杂,他将烛台放在桌上,自己搂着双臂趴在上面,一边注视着摇曳的烛火。他想起白天艾尔海森的那句话:茶可以选择不喝,但有些事不喜欢却不能不做……这句话一语双关,就像在说他自己不得不接受神庙为他安排的这桩【糊涂姻缘】。而在这件事情上,卡维又何曾能有选择权?

不过是一团糊涂烂账,他被迫穿越来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而海瑟姆王如果每天勤政的话,那他们互不干涉,互相眼不见为净也挺好的。

看着看着,卡维便架不住早起又折腾了一天的困意,一个哈欠后渐渐睡去。

喀万驿的夜,是静谧的。说不准是否因着逐渐沙化,开始染上沙漠的凄凉与神秘。但也许它的静,带着那么几分盛极一时的美丽,和逐渐凋零的物哀。

深夜,月上高天。小洋房的屋门被轻轻打开,身穿白色长袍的王头发有些湿漉。他在外奔波一整日,回到王宫后沐浴更衣,此刻头发还没有干透。

卡维已经睡熟了,尽管趴睡的姿势并不舒服,但在海瑟姆宫的洋房里似乎有种奇妙的魔力,竟让他难得在穿越过来后睡了个安稳觉。

“…………唔嗯,别,别把我图纸弄乱………………”

艾尔海森走到卡维身边时,只见对方还咕咕哝哝的嘟囔了一句梦话。

莫名其妙的!艾尔海森内心无奈,摇了摇头。本想不管他,却也不好意思放着卡维这么一个oga连被子也不盖这么睡下。王都的夜冷的很,要是冻病了,神庙那边岂不要来找自己算账?

哎,真是麻烦。

艾尔海森弯下腰,将卡维横抱在怀轻手轻脚的走近屋子内间的睡房中。白天仆从在带领卡维参观时没有说这间洋房其实也是王的寝殿。

把人安置在被窝里,艾尔海森躺在一边感叹——虽然醒着的时候颇为不羁,还会气味乱窜。但安睡着、以及不动声色站着的时候,却有种成熟与稳重的气质。甚至于不同其他神庙的oga,卡维瞧着便非池中之物,确是不俗。

空气中弥漫一股舒缓沁人心脾的花香味。艾尔海森忆起,这仿佛是雨林地区也极难一见的红蔷薇花香。

红蔷薇,带刺的红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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