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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去路(修)

 

披香殿的寝殿里,燃着几点油灯,影影绰绰的,不算明亮。

丽夫人早早回来,却不梳洗不更衣,也不躺下歇息,只斜靠在矮榻上木然等着,听到殿外g0ng人通传“陛下驾到”,忙起身迎驾。

皇帝进了殿来,一眼就看见丽夫人跪在地上,脸上有几分诧异,缓步走上前,要扶起丽夫人。

丽夫人却摇头不肯,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先流了出来,“陛下,你一定要为妾做主,要不然妾si也不起来”。

“何事要这样郑重,地上寒凉,先起来”,皇帝再扶,丽夫人又拒,“陛下先答应妾,妾才起来”。

见丽夫人迟迟不肯起身,皇帝也不再勉强,一撩袍袖坐到了矮榻上,端起手边的茶水,慢饮一小口,才说:“你总要先说是何事,朕才能考虑答不答应”。

丽夫人这才期期艾艾开口,“太皇太后说如果妾这一胎是男孩,就要抱去椒房殿,交由阿姐抚养,妾…”,丽夫人用帕子掩住面孔,呜呜哭泣,“妾要自己养大这个孩子”。

皇帝听了,面se未变,只将茶水轻轻搁了在几上,却半天没说话。

丽夫人哭了好一会儿,不见皇帝发话,抬眼瞧过去,陛下正靠着凭几,聚jg会神翻看手里的书简,丽夫人软着声儿唤道:“陛下”。

等到丽夫人连唤了几声,皇帝这才若无其事搁下手里的书简,缓缓起身,踱着步子,到了丽夫人跟前,一弯腰又要扶丽夫人起身。

丽夫人明显感觉出皇帝这回的力气重了些,也不敢再拿乔,随着站起身,依偎在皇帝身上。

皇帝将丽夫人扶坐到矮榻上,仔细替她擦g满脸的泪。

见丽夫人一双不安焦灼的眼睛始终盯着自己,皇帝揽过萧夫人,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徐徐说道:“太皇太后这样决定自有她的深意在,你阿姐是正g0ng皇后,要抱哪个孩子过去养,也是合情合理”。

本还指望着皇帝替自己做主,一听这话,丽夫人当即目瞪口呆,脸se惨白,差点晕厥过去。

“不过,皇后的x子也说不准,以前太皇太后也抱过孩子给她,她就给送回去了”

“那若是阿姐这回真得要留下孩子呢?”丽夫人心里又升腾一点期待。

皇帝沉默了一阵子,说:“即便你阿姐把孩子留下了,那孩子也还是你的,只是换个地方养罢了,不会切断你们的母子亲情”。

丽夫人的手从皇帝的x膛前滑落,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她一路走着,心里烦闷的很。

所有的事情都模糊不清,自己就像个茧蛹,被层层包裹着,0不着来路,也看不清去路。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几个内侍从拐角处跑了出来,一下撞在了前头举风灯的g0ng人身上,几个人“哎哟”一声摔做一团。

“谁!不长眼么!惊了皇后娘娘的驾!”婵娟一下护到了皇后身前。

内侍跪地告罪连连,“小人该si!”风灯重新被点起,这回瞧清楚了,是宣室殿内侍。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她从婵娟后头走了出来。

“丽夫人身子不适,小人们正要去请太医”

一听是阿芙有事,她忙让人起来,“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内侍叩头,爬起来,又忽啦忽啦跑远了。

她望向披香殿,“走,咱们去瞧瞧”。

可到了披香殿,她却被g0ng人拦了下来,“陛下在里头陪着丽娘娘,不许任何人打扰”。

这时,中常侍不紧不慢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一摆手让g0ng人退下,又拱手行礼。

她神se越发焦急,看了看披香殿,又看一眼他,踱着步子走到一旁,他心领神会跟了上去。

月光格外亮,远处g0ng殿飞檐上的走兽都照得清楚。

她眼角余光瞥见了他的袍角,低声问道:“阿芙怎么了?”

“或许是得知要把孩子送到椒房殿,伤心过度,动了胎气”

她面se震惊,果然如此…

“阿芙…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有心之人告诉丽夫人的”

她追问:“谁?”

长乐g0ng?可又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他摇头,“还不知道”,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柔声说道:“事情早晚会查清楚,娘娘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夜里风凉,还是先回去罢”。

回了椒房殿,她坐在矮榻上等着未睡,就怕有不好的消息,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烛火摇曳,有人走到了身旁,往她的肩上披了件外袍。

她惊喜回头,发现是婵娟,眼神又暗淡下去。

“三更了,娘娘,早些安歇了罢”

她摇头,“也不知道阿芙怎么样了?”

婵娟回:“都过了那么久了,若是有什么,也早就来知会娘娘了,眼下披香殿那边都没动静了,想来也是无事的”。

闻言,她叹口气,“阿芙一定恨si我了”。

婵娟劝她放宽心,“这些事,娘娘一个人也做不得主啊,丽夫人要怪也怪不到您的头上”。

她自嘲道:“怎么怪不到我的头上?若是我一开始就好好听母亲的话,不与陛下置气,好好生个皇子,哪来这么多事了”。

隔日,她送补品去披香殿,又被殿前内侍挡了驾,“娘娘,太医说丽夫人需要静养,还请娘娘改日再来”。

隔了一日又去,还是被拒之门外。

皎月愤愤不平:“再是亲姐妹,您也是皇后,她只是个夫人,怎能这样怠慢”。

“少说两句罢”,她自觉心虚,只能息事宁人,几次三番下来,也不再执着前往。

可事儿不会就这么算了。

几天后,丽夫人亲自登门,一见到皇后便顾不得怀胎八个月的大肚子,跪了下去。

婵娟一瞧这架势,就带着g0ng人退了出去。

她将丽夫人搀扶起来。

丽夫人声泪俱下,也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阿姐,我求阿姐别抢走我的孩子”。

“这……”,她回身坐到了榻上,低着头不敢看阿芙盈满泪水的眼睛,半天才攒足了勇气似的,说:“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情”,显而易见地底气不足。

“阿姐去向太皇太后说明,说不想养这个孩子,太皇太后一定会听阿姐的”,丽夫人一步抢到她的面前,si盯着她说。

这回是自己理亏,她不知如何回答,于是握住丽夫人的手,盼着能用些话安抚住她,“阿芙,你放心,你的孩子永远都是你的孩子,阿姐只是替你养着……”

话没说完,丽夫人眼睛一下子瞪圆,收住眼泪的同时,狠狠甩开她的手。

“我就想怎么阿姐突然那么爽利就答应让我入g0ng,平日里陛下看一眼其他nv人,阿姐都要心里不舒服,原来阿姐打的这个主意”

“我从未这样想过…”,可事到如今,什么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若是阿姐执意不肯,太皇太后还能拿把刀架在阿姐脖子上,b阿姐接受?”

丽夫人句句b问,她无力反驳,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突然丽夫人压低了声音,眼神里透着凶狠,咬牙切齿对她说:“阿姐都这样了?为何还霸占着皇后的位子不肯让?阿姐不知道自己给别人惹了多少麻烦么?阿姐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

“既然不想呆在g0ng里,就出去啊,这里有谁离不开阿姐,有谁挽留阿姐了么?”

她看着丽夫人张口结舌,不敢置信,这话竟是从自己亲妹妹的嘴里说出来的。

“阿姐别总是做出一付自己受了很多委屈的样子,真让人作呕”

丽夫人一眼瞧见几上的针线框里小孩的衣裳,泄愤似的拿起剪刀,就剪了个七零八落,又扔下剪刀夺门而出。

她茫茫然瘫坐在矮榻上。

婵娟一见丽夫人气势汹汹地乘车离去,小跑进了殿里,衣裳碎片洒了一地,剪刀也扔在地上,她忙上前抢先将剪刀收起,又走到矮榻前,蹲下身去,小心地说:“娘娘,丽夫人只是一时气大,您别放在心上”。

她单手支着额头,眉头紧锁,深深长长叹口气,“婵娟,怎么这么难”。

阿芙说的一点都不错。

多年来,她不受宠,也无心权势,像个旁观者似的,游离在未央g0ng政事之外。

若不是栖息在萧家和太皇太后的羽翼之下,她这个站立风口浪尖上的皇后,岂能安心度日到如今。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就怕是认不清自己,呆错了地方,又si不认命。

生气归生气,伤心归伤心,她还是让婵娟打听着点披香殿的消息。

孩子抱不抱到椒房殿里养,那都是后话,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阿芙不能动了胎气。她嘱咐婵娟,“丽夫人正在气头上,你也别往她跟前凑,就把青柠叫出来问一问就行了”。

她一连几夜睡不好,昨日又跟阿芙吵了一架,引得头疼病犯了,早晨醒来,一起身就头晕目眩的,面无血se。

皎月慌忙喊了太医来。

太医说她是多思忧虑所致,给她开了几副安神的药,让她按时服用,多加休养,方可无事。

她吃了药就睡下了,朦朦胧胧地听到外头有人交谈,声音不大,却嘁嘁喳喳很是恼人。

“谁在外头?”她终于忍不了了,开口有气无力地问。

一会儿,婵娟从外头进来了,走到她跟前。

“何事?”

婵娟在她耳边小声说:“长信g0ng高詹事让人传了话来,说太皇太后发怒,杖si好几个g0ng人了,让您快过去劝劝”。

一听婵娟的话,她猛地睁眼,“为着什么?”太皇太后自打进了长信g0ng后,鲜少责罚g0ng人,更别说将人打si。

婵娟踌躇着说:“大概是为着不知道是谁走露了娘娘要抱养孩子的消息,惹得丽夫人动了胎气一事”。

她撑着起身,“查到是谁了?”一起身,脑仁晃得疼,她捂住脑门上的紫貂昭君套,又一下子躺了下去。

婵娟见状忙扶住她,“说是查到几个鬼鬼祟祟的,查了住处,搜出来不少金子,一审问,咬出来一长串人,太皇太后见了就说不用审了,都打si了事”。

那还了得?

她也顾不上头疼了,把昭君套一拽,匆忙起身,粗粗打扮一番,坐着安车去了长信g0ng。

离着长信g0ng还有一段距离,她就听见g0ng里哀嚎一片。

“太皇太后饶命”

“打,全都打si,长信g0ng不养吃里扒外的东西”

长信詹事高望佝偻着腰背,在g0ng门口焦灼地来回走动,一见皇后凤鸾驾临,慌忙迎上来,行礼将皇后扶下安车,“娘娘,您可来了,太皇太后正发脾气呢,谁都拦不住”。

她提着裙摆,两步并作一步,把g0ng人都远远甩在了身后,一门心思往g0ng里去。

太皇太后端坐高位,g0ng人被压着全都跪到了庭院里,个个抖似筛糠,面前有几个g0ng人已被打的si去活来。

空气里都混着血腥味儿。

她忙上前劝阻,“皇祖母,g0ng人犯错交由掖庭处置便好,何必要您亲自动手,别气坏了您的身子”。

“高望!”太皇太后断喝一声,“我看你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完,捂住x口猛咳了几声。

高望“扑通”一下跪在太皇太后的面前,头磕在地上“咚”一声响,“太皇太后恕罪,老奴也是怕您气出个好歹,才把皇后娘娘叫来了”。

皇后抚着太皇太后的x口,忙替高望说好话,“皇祖母,您消消气,消消气,高詹事也是为着您的身子着想”。

太皇太后那张肃穆脸庞,让她想起当初那个se厉内荏让人敬畏的皇太后。

说了这会儿话,她才发现皇帝太后就站在了一旁,灰头土脸的,默不作声。

眼看着几个si了的g0ng人,三下两下被裹进了草席抬了出去,又一批g0ng人被拉到殿前,哭声响天彻地的。

她跪到了太皇太后面前,“祖母,这才刚过了中秋没几日,何必为了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坏了这好日子,你先消消气,等过了这段日子,这些g0ng人您是打是杀,也全凭您做主,如何?”

太皇太后靠上凭几,按着额角,周围一瞬间静了下来,全都盯着太皇太后的一举一动。

最终,太皇太后还是松口了,剩余的g0ng人全都拉了下去,交由掖庭发落。

太皇太后抚着皇后的发顶,开口道:“阿衡,你也看着学着!人可以善良但不能让人觉得好欺负,对那些有二心的,不能心慈手软,你对他们心软了,保不齐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在你背后t0ng刀子”,说完这话,又把锋利眼神递给了太后。

太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原本就没想过为了几个草芥子似的贱命g0ng人费功夫c闲心,正乐得看戏,这会儿察觉了太皇太后看自己的眼神,也是一凛,徐徐低下了头。

“是,阿衡记下了”,皇后搀着太皇太后起身,皇帝紧跟着搀住太皇太后另一边的胳膊,把人扶到寝殿去休息。

好一阵子兵荒马乱,终于消停了。

华灯煌煌时分,才将太皇太后安置好,皇帝皇后轻手轻脚出了寝殿。

太后已经先行离去,中常侍等人还等在殿外的廊庑下,月朗星稀,吹着晚风,有了几分凉意。

外头空地上的血都已经刷洗g净,cha0sh一片。

皇帝对着夜空舒展长臂,伸了个懒腰,吐出口浊气,转身对皇后说:“今日都累了,皇后也早些回椒房殿歇息罢”。

“是”,她低眉顺眼,淡淡应声。

一天下来人仰马翻,她本就头疼的厉害,这会儿更是心力交瘁,像被ch0ug了jg气神儿,整个人了无生机,也不再客套,屈膝行礼就要告退,可一起身,身子晃了几晃。

皇帝一把将人扶住,问道:“手怎么这么凉?”

婵娟忙替她解释,“娘娘今日头风病犯了,都起不来了,可一听太皇太后这里有事,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难怪脸se这么差”,皇帝从来喜手里接过氅衣披在皇后肩头,语气更加柔软了些,“今日多亏了皇后能来,才平息了太皇太后的怒气,辛苦了”。

一双温热的手落在肩头,她抬头看向皇帝,皇帝眼里流露出久违的温柔,她心头一阵暖流,融融淌过,头疼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眷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之际,她一眼瞄到了中常侍。

中常侍侧立在皇帝的身后,似乎在看着无边夜se出神,目不斜视的。

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先是一怔随即低下头,小声回道:“都是妾该做的”。

皇帝拍了拍她的肩,“回去用了膳歇着罢”。

她缓缓点头,转身借扶着皇帝的手,登上了安车。

两辆车辇从长信g0ng驶出,一辆去往椒房殿,一辆去往宣室殿。

安车里,她jg疲力尽,倚在车壁上。氅衣上熏着的龙涎香,丝丝缕缕灌入她的鼻腔。

她牵起氅衣的一角,放在鼻下细细嗅闻,又把氅衣贴在脸上磨蹭,上头似乎还有陛下身上余温。

想着几年前与陛下那段美好时光,她将氅衣裹紧,闭上眼睛,想象着是陛下将她抱在怀里,不禁悲从中来,落下两行眼泪。

“娘娘,该下车了”

晕晕乎乎间,听到婵娟的声音,她胡乱抹掉腮边未g的泪,缓缓伸出手去,扶着婵娟的手下了车,一路回了寝殿。

坐在妆奁台前,g0ng人伺候她洗手净面,婵娟给她摘下挽发的玉簪,如瀑长发顿时散落。

卸掉了扯得头皮发疼的高耸发髻和首饰,婵娟又给她梳头按摩头皮太yanx,她才觉得稍稍轻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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