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荧颤巍巍地半站半坐在那根麻绳上,绳子高度设置得巧妙,恰好是需要她踮起脚尖才能勉强踩地的位置,感受着麻绳粗糙表面轻轻摩擦过阴阜的怪异触感,荧心中升起一阵汗毛直竖的恐惧。
她下意识摆动被捆在身后的手臂,要用手握住麻绳往下压,然而莱欧斯利早已将她两手绑在绳子下方,无论怎么挣扎也只能顶着绳子往上,带给阴阜更鲜明的刺激。
她喘了一声,额角冒出细汗,刚才的努力不仅没有缓解麻绳的折磨,反而让金属手铐狠狠摩擦过手腕的伤口,激起更强烈的疼痛,她不得不痛苦地低下头。
“怎么还不动?”莱欧斯利的轻笑声在荧耳边响起:“宝贝儿,难道你很喜欢被拷在床上?那我这就把你抱下来,放心,”他轻轻吻女孩儿的耳廓,带给荧一阵酥麻的湿热:
“我会陪着你,每天都都把你肏到喷,除了我,你什么都不用想。”
“不行!”荧心中涌起一阵不甘,她还没有告诉莱欧斯利真相,还没有告诉她自己其实没有想要伤害他,怎么能就这样一直被拷在床上。
她抬起头,望向那条麻绳的尽头,大概七八米的样子,而在这条麻绳中间,甚至还绑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绳结。
荧眼中浮现出畏惧,但还没等莱欧斯利再次开口,她已经深吸了口气,毅然抬步往前走。
莱欧斯利站在原地,任由女孩儿擦着他走过去,听着身后荧越来越明显的轻喘声,他慢慢闭上眼睛,双手握拳。
绳子被绑得一头高一头低,荧越往高的另一端走,绳子就越往花穴里勒,她只好吸着气,脚尖尽可能踮高,让麻绳擦着阴唇外走过去。
很快就已经踮到最高点,她没办法再往上,只能让麻绳滑进阴唇间,任表面细密的毛刺擦着穴内的嫩肉,一步一步地缓缓往前走。
走了几步,第一个绳结出现在荧眼前,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才鼓起勇气,让被摩擦得麻痒发疼的阴唇张开,柔柔地含住那颗看上去就可怖的绳结。
体重带来的压力使绳结迅速往花穴里钻,抵住敏感的肉蒂,强烈的刺激让荧闷哼一声,条件反射地用力往上踮脚,只稍微往上一点儿,又因为脱力往下一落,将那颗绳结大半吞进穴里,凹凸不平带着毛刺的粗糙绳结死死碾过阴蒂,荧被磨到尖叫,身体酸软着往下再落,彻底将整颗绳结吃进去,让其扎扎实实地肏扁阴蒂。
荧忍不住颤抖,被过度刺激的花穴开始吐出淫水,沾湿绳子后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她抖着身体停了好一会儿,才缓过那波伴随着疼痛的快感,莫名的委屈让她不自觉开始落泪:“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她吸了吸鼻子,软弱很快被理智按捺下去,只要坚持一会儿,等结束之后,她就立刻找机会拿到纸笔,向莱欧斯利写字解释,到时候他一定会明白自己的无辜,也一定会给自己道歉!
抱着这样的希望,她继续慢吞吞地往前挪,绳子已经彻底嵌进花穴吐不出去,她只能忍耐着阴蒂和穴肉被粗糙麻绳摩擦带来的的尖锐快感,滴着淫水往前走。
又一个绳结被吞进去,这颗绳结极大,肉蒂再一次被压扁,花唇被刮到泛起嫣红的血色,荧痛苦地挣扎,一次又一次努力站起来往前走,然而往往只吐出一半就没了力气,再次重重地往下跌,让那颗绳结像肏弄一样反复粗暴地碾压摩擦阴蒂和穴肉。
不过几下,被折磨得凄惨的阴蒂就开始微微抽搐,荧哑着嗓子发出一声哭叫,瞬间到达高潮,花穴痉挛地吐出一大股淫水。
整个身体都开始泛红,花瓣一样染上细密的汗液,下体又酸又麻又疼又爽,荧哭泣似的呻吟,脑袋开始发昏,如果不是跟莱欧斯利说出真相的念头支撑着她,她根本没力气再往前走。
反复挣扎了好几分钟,发肿的花穴才艰难地吐出那颗被淫水泡得湿漉漉的绳结,拉出一条细长的淫液银丝,抵着不规则的绳面往前滑。
荧浑身颤抖着,脸色酡红如同醉酒,拷着手铐的两手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不时就会被刺激得往上抬,将麻绳再往上顶一截儿,给花穴带来更强烈的折磨。
几乎是彻底坐在那条麻绳上,任由绳子粗暴地肏磨着肉穴,荧终于快走到绳子尽头,这时穴肉已经被磨成猩红色,阴蒂也红肿涨大了接近一倍,整个穴里都湿淋淋地不停往外喷水。
眼见只剩下最后两个最大的绳结,荧已经没有力气再抬腿,她流着眼泪一次又一次试图把正含着的绳结吐出来,好继续往前挪,然而绳结深深卡在阴唇中间绞住阴蒂,稍稍一动就是钻心的疼和痒,她根本承受不了。
在她反复挣扎的时候,莱欧斯利走到她身边,抬手握住她的屁股,火热的大掌攥住她饱满的屁股肉,开始缓缓地揉:
“受不了了?喷这么多水,绳子都被你泡湿了,看来是真爽。”
他低下头,含住女孩儿抖个不停的乳尖,用牙齿和舌头舔磨,直到乳尖也被咬到涨大,才吐开,吻了吻已经神志不清的荧的脸,貌似怜爱地说:
“宝贝儿真可怜,别怕,都走到这儿了,我帮你一把。”
话音落下,他捏着荧的屁股,使劲将她往下压,同时往前拖,让娇嫩红肿的肉穴痉挛地吐出绳结、摩擦绳面,再含入硕大的绳结,再吐出、含入……
短短几秒就被拖到终点,提升的速度让粗糙的绳面像锋利的刀一样割过肉穴和阴蒂,绳结表面粗糙的毛刺甚至扎穿了尿孔。
电一样剧烈的快感随之冲入荧脑海,她浑身打着哆嗦,连哼都哼不出来地昏过去,肉穴却不顾主人意志,开始抽搐地潮吹、喷尿。
毫不在意女孩儿身上滴落的尿液和淫水,莱欧斯利肌肉盘结的胳膊把荧抱下来,早已经狰狞挺立的鸡巴塞进潮吹痉挛的花穴,感受着湿热穴肉热情地缠绞,轻呼出一口气。
他托着荧的屁股,开始快速地肏干,一边走一边抱着肏射一次。
然后他坐到椅子上,从后面抱着昏迷的荧,像抱娃娃一样托着她腿弯,先慢后快,每一下都连根插入,把她肏到几次高潮,然后回到床上,压着她插进子宫,将她又肏到潮吹滴尿,才射精到她体内,彻底发泄完被激起的性欲。
把昏迷的荧抱进浴室洗干净,给伤口都涂上药膏,然后换了张床,莱欧斯利把女孩儿抱在怀里,躺在床上,思绪发散,心中想道:
“她表现得这样柔顺,是不是至少对我还有一丝爱意?”
“如果她能一直这样伪装,”莱欧斯利甚至想:“什么公平、正义,秩序,都可以视作无关紧要,不值一提。”
“就把她囚禁在这儿,哪里也不能去,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像这样躺在我怀里,然后所有的罪恶都会被切割开,她会像初见时一样纯洁而无辜。”
莱欧斯利将荧抱得更紧,力道大到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他吻着女孩儿的头发,一半冷静一半狂热地想:
“那些污秽不堪的罪孽,全都由我来背负。”
“只要她愿意,继续这场自欺欺人的游戏……”
…………
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荧觉得又痛又麻,浑身酸软,难受得像是刚长跑完几十公里。
她累得想再睡过去,但闭眼之前,她迷迷糊糊地往旁边一看,发现莱欧斯利竟然不在自己旁边,立刻激灵一下清醒过来,明白这是一个好机会。
必须要抓住这个时机,向莱欧斯利解释!
她咬着牙,从床上一点一点挪起来,下身难受得像是针扎,走一下就刺痒地疼,她感觉自己像条刚上岸的小美人鱼,就这么熬着走了十几分钟,才终于走进书房,看到桌子上放置的钢笔和文件。
扫了一眼桌上写满了字的资料,荧确定这些都没地方再写东西,只好颤抖地费力拉开抽屉,准备找几张白纸。
然而刚一拉开抽屉,一叠厚厚的文件正放在最上面,泛黄的老旧羊皮纸封面上,一个硕大的标题闯入眼帘,瞬间吸引了荧全部的注意力——
“食心花、绝望痛苦与祈祷——以心灵之力构筑人造魔神的技术记录”
荧目光一凝,下意识拿起文件开始翻阅,刚一掀开封面,空白的扉页上,写着这样几个鲜红的大字:
“熔千万人之心,铸魔神一尊。”
而在扉页背后的落款,写着这样一行小字:
“技术构思者:胡图鲁·亚尔伯里奇——一位为家园复苏而不懈努力的坎瑞亚遗民。”
她呼吸急促起来,两手颤抖着飞速翻看,一页又一页的内容涌入脑海,她很快理解到,这本书里到底记载了什么内容。
在书里,一位自称是坎瑞亚遗民,姓名为胡图鲁·亚尔伯里奇的男子,提出一项利用人的力量来构建人造魔神的技术。
和提瓦特大陆流行的元素力不同,胡图鲁提出,这项技术的依据,建立于一种据说来源于世界之外的力量——心灵之力。
“……让那些受尽折磨的,饱尝恐惧、痛苦和绝望滋味的人,产生足够强烈的被救赎的执念。他们的祈求,或者说,诅咒,所带来的高强度的精神波动,可以让食心花成长起来,为‘神’的种子提供足够的养料……”
“……利用人们对‘被拯救’的希望,对‘结束痛苦’的乞求,对‘苦难源头’的诅咒,由食心花作为媒介,将破碎的、凌乱的、微弱的个体精神力量整合,衍化出足够强度的心灵之力,由虚化实,凭空创造出能满足他们需求的神明……”
看到这样的记载,荧不自觉双手颤抖,过往零碎的线索一瞬间涌入脑海——“痛苦”、“绝望”、“黑色石头”、“心灵力量”、“食心花”、“幕后黑手”、“人造魔神”……
所有的碎片开始重组,拼凑出一道接近完整的逻辑链条——
“不对!”荧突然一顿:“一定还有什么东西,还有线索被我遗漏了……”
她拼命地思考,然而就在此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宝贝儿,醒这么快,看来身体恢复得不错。”
所有思绪被中断,荧猛地抬头,望着莱欧斯利从书房外走进来,走到她身边,伸手抽出她手上的资料。
低下头一看,莱欧斯利笑容更加明显:
“怎么宝贝儿,不想演了?”
他把文件翻开,递到荧面前,笑容转冷,轻声道:
“特意跑过来翻这些文件,是要提醒我我到底有多么愚蠢吗?”
“按律法,我早应该杀了你,在确定你同样是那些邪恶的刽子手之一后。”
“你知道么,我的养父母,他们犯下和你一样的罪,也将收养的孩子视为牲畜,等孩子们长大,就放到市场上去卖。”
“你知道我了解这些之后,做了什么吗?”
他的声音森冷起来:
“我把他们全都杀了。”
听着莱欧斯利冷酷的话语,荧的眼神僵在那翻开的文件上,在她眼里,那些曾记录着人造魔神技术的羊皮纸资料已经魔幻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沓记载着前任管理者与某方势力私下交易的白纸资料:
“……这一次的货物比较少,那些犯人越来越精明了,我会想些新的手段坑特许券……”
“您那边也会派人过来帮忙吗?那太好了,不弄些意外出来,确实不方便让更多的人消失掉,总不能一直用还特许券欠账的理由。”
“……不行,人体交易也就算了,您这边还要开展活人实验,梅洛彼得堡虽然是独立机构,但也名义上受到枫丹管辖,如果做得太过分,我也没办法交代……”
“新的负责人?公主殿下?这么高贵的大人也愿意纡尊降贵特意前来小小的梅洛彼得堡?……欢迎欢迎,我一定好好招待,保证让她宾至如归……”
在最后一封信件上,一张照片静静贴在那里,照片中的女孩儿穿着白金色的长裙,神情矜持而优雅,如同传说中的公主,而她的相貌,正和照片对面的荧一模一样。
见荧呆呆地看着那沓资料,莱欧斯利又笑起来:
“我也知道,我那时候太年轻了,手段还不成熟。”
“现在我有了更强的力量,更高的权力,可以按照我的心意,把你囚禁起来,什么也不能干,哪儿也不能去,再也没办法去实施那些罪恶。”
“看着曾经自诩正义公平的我,着了魔一样包庇你这位罪犯,主动违背律法将你虐待囚禁,你是不是表面上装作无辜,实际心里一直在嘲笑我呢?”
“也是,”莱欧斯利笑着把资料往前一扔,转身坐到书桌后的办公椅上,把呆愣的女孩儿抱在怀里,轻轻地说:
“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话音落下,他拉开裤链,把性器插进女孩儿还未消肿的肉穴,开始一下比一下重地顶弄。
荧被疼得冒出冷汗,她十指按着莱欧斯利的肩膀,要把那根烧红烙铁一样的烫热鸡巴吐出来,但莱欧斯利一用力深插,她就痛到无法使出力气,只能被男人摇晃着颠操。
一边插着,莱欧斯利一边看着荧布满冷汗的脸,微笑:
“我还以为你是不想演了,怎么还这么客气啊,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这样说着,把那支桌上的钢笔拿起来,另一只手探入女孩儿股间,去摸那个紧紧闭合起来的小口。
荧瞬间恐惧到牙齿打颤,那里,那里怎么可以!
她拼命地摇头,伸手去抓莱欧斯利的胳膊,然而根本没有用,男人的力道大得恐怖,她徒劳地挣扎,把头发摇到散乱,凌乱的金色发丝贴在冷汗淋漓的侧脸,也没办法阻止,只能任由那只手坚定地破开穴口,往里硬捅,一点一点磨着穴肉拓松。
荧痛苦地颤抖,前穴后穴都疼到发木,在剧烈的痛楚中,她感受着男人抽出手指,然后把那支冰凉的钢笔顶到后穴口,一点点往里挤。
鲜明的异物入侵感彻底让荧崩溃了,她剧烈地抖动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我什么都没做!
明明我是为坎瑞亚遗物而来,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人贩子?!
明明我没有要伤害莱欧斯利,为什么他一定要这么折磨我?!
为什么不听我解释?!
为什么不相信我?!
为什么要恨我?!
一直被勉强压抑的骄傲和自尊终于让她没办法继续忍耐这堪称侮辱的虐待,随着那支钢笔越插越深,她猛地抬手,扯住莱欧斯利脖颈间的绑带:
「住手!!!」
感受着颈间的窒息,莱欧斯利发出一声轻嗤:
“再用点力,宝贝儿。”他似笑非笑,眼底含着轻蔑。
无穷无尽的耻辱,混合着极度的愤怒,荧忍不住颤抖,眼中流露出憎恨:
「莱欧斯利!我恨你!!」
敏锐地捕捉到荧眼中的憎恨,莱欧斯利后背腾起一阵过电似的兴奋,随后又迅速转化为空虚和倦怠,看来就是现在了,她已经决定不再继续这场无聊的游戏。
预料已久的时刻终于降临。
“很好,等她再一次对我出手,我就可以冷静地放弃对她的爱,然后杀了她——或者被她杀死。”
这样冷酷地想着,莱欧斯利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温柔下来。
满腔爱意终于无需再用暴力掩饰,他松开那只按住钢笔的手,动作缱绻地将女孩儿抱在怀里,眷恋地将唇贴在她发间,嗅闻她幽微的香气。
他的肌肉全部放松下来,浑身没有丝毫警惕或防御,悬挂在大衣上的神之眼安静如常,元素力平稳地蛰伏其中,他将自己完全敞开,等待着那即将发出的致命袭击。
等待着,他可笑的期盼的结束,等待他可悲的、以欺骗起笔和收尾的一生的落幕。
荧无法自制地颤抖着,被莱欧斯利虚抱进怀里。
她扯住莱欧斯利颈间绑带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使男人发出窒息的闷哼。
感受着男人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吐在她背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荧的眼眶开始滑落大颗大颗的泪滴。
憎恨的毒焰如同曝晒日光的冰雪,在记忆的潮响中飞速消退。
她回忆起男人温柔怜爱的眼神,回忆起他轻抚自己脸颊的手掌的温度,回忆起他对她说的一句句真挚无比的“我爱你”……
温情脉脉的回忆,和残酷暴力的事实交织在一起,使她感到一种接近窒息的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这场梦境还不结束?”
“我不要再留在这里!不要再看到他!”
“无论这场梦境的主使者是谁,快结束它吧,算我求你!”
“求求你,让我离开……”
在无尽的绝望深渊中,一抹熟悉的力量波动将荧惊醒,泪眼朦胧中,她看到那本被莱欧斯利随手抛掷的资料本漂浮起来。
随着那股力量波动越来越强,漂浮的资料本无声自动,迅速翻到粘贴着荧照片的那一页,然后,在荧大睁着眼的注视下,它开始诡异地变换。
字迹扭曲、人像歪斜,原本白纸黑字的资料缓缓蜕变,变为荧最开始看到的那本记录着「人造魔神」技术的羊皮纸卷。
而那原本刻画着荧面貌的照片,也随之变成一张有着长胡子、瞳孔为星状、标着“胡图鲁·亚尔伯里奇”的老年男性面孔。
荧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之前被莱欧斯利打断的思绪又一次成功连接,在理智的思考下,最后一枚逻辑碎片锵然咬合,一瞬间,迷雾尽数散开,所有线索清晰如掌中之纹,她终于触摸到混乱表象下事实真相的轮廓。
原本激烈到极致的情绪翩然淡去,她缓缓松手,泪水停流,身体也不再颤抖。
等了好一阵儿,仍未等到最开始预料的致命攻击,甚至怀中女孩儿还莫名安静下来,莱欧斯利不由感到一种超出掌握的失控。
他的心猛跳起来,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重,将女孩儿拉开,他看着她不再流泪的金色眼睛,急声询问:
“为什么还不动手?”
荧忧伤地望着他,又像穿过他在看什么虚空中的事物。
在荧的眼中,随着那本资料外观变换,那股熟悉力量越来越清晰的波动,她仿佛被仔细指引着,一点一点去勾动自己心中的绝望、憎恨、痛苦等负面情绪,凝聚为一种与之相似的神秘力量。
然后,在荧体内那股神秘力量诞生的下一刻,整个世界向着虚与实的罅隙飘落。
坚固稳定的场景开始变换,成为一种水纹样不断波动的平面,万般颜色一齐荡漾,诸事诸物,无不解散、摇晃、扩展、融合,外在的轮廓,则成为一根根深浅不一的线条,闪着朦胧的光。
在这永在交织、永在融合、虚幻不清的世界里,荧轻轻抬起手,贴上身前人影轮廓的脸,在男人瞳孔处两粒冰蓝色磷火的映照下,轻轻一挥——
“再见,莱欧斯利。”
然后,整个世界就像桌上的一团水渍被随手擦干净般,迅速崩塌,消失不见。
荧在失重的眩晕里睁开眼,她的金瞳如同秋日的湖面,折射出头顶苍翠到精致的绿枝,而在那绿枝枝头,一株硕大如人脸的猩红花朵正灼灼盛开,一滴泛着浅红的莹露挂在瓣尖,在荧睁开眼的下一刹倏然坠落,恰好落在她眼尾,随她起身而滚滚下滑
——犹如一滴带血的泪珠,从她眼中无声涌出。
“荧,你终于醒了!”
一道焦急中带着松了口气的声音传进荧耳朵,她循着声源微微偏头,看到派蒙正摇晃着白乎乎的身体飞过来。
仿佛完全看不到那些精致美丽的花枝,她视若无物地快速穿透过它们,一口气撞进荧怀里:
“你快担心死我了!我和莱欧斯利还以为你被什么坏东西给暗算了,正想带着你出去看医生,但这时候突然来了好多发条机关,莱欧斯利就先跟它们打起来了,留我在这里守着你……”
她把头埋在荧怀里,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我好怕你出事。”
荧沉默半晌,眼神中带着一点儿恍惚的倦怠,她凝视着那些水纹光影般逼真的花枝,好一会儿,才抬手摸了摸派蒙的头,声音有些嘶哑地回复:
“我没事,放心吧派蒙。”
“什么没事!你都昏过去了,不要硬撑好不好,派蒙很担心你的……”
正在这时,伴随着几道响亮的“咔擦咔擦”声,莱欧斯利终于将周围剩下的发条机关处理干净。
他本想再补上几拳,却恰好听到派蒙的说话声,于是果断收手转身,飞速走向荧和派蒙:
“你醒了,怎么样?身体还好吗?有不舒服吗?”
他快速吐出一连串的问句,随后又猛地停住,有些懊恼地说:
“算了,是我考虑不周,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先出去这座秘境,让医生给你检查身体。”
这样说着,他转身蹲下:
“来,我背你出去。”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荧感到心脏泛起一丝窒息的闷痛,她闭了闭眼,让那滴似真似幻的泛红露珠彻底从脸上滑落,然后才睁开,轻声回答说:
“不用了,我还能坚持,再说,我们不是已经答应过阿维斯一定要抓到杜吉耶吗?如果现在回去,他一定会逃走的。”
“这时候就别考虑这些了呀,”派蒙气呼呼地说:“荧,你要先考虑自己的身体。”
莱欧斯利点头:“派蒙说的不错,荧,杜吉耶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的平安更重要。”
“不用了。”听到他们关心的话语,荧的声音却变得略显冷漠,她站起身,无视莱欧斯利殷切地下蹲,走到一旁,有些冷淡地说:
“我很清楚我的身体,知道自己还能坚持,既然我已经答应了阿维斯,就一定会信守诺言。”
捕捉到荧话语里的坚定,莱欧斯利慢慢站起身,他有些困惑地皱眉,随后又释然地松开: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冒险者,荧果然很有职业素养,但是,”他的神色严肃起来:“如果你身体有不适的迹象,请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否则,如果再发现你像之前那样突然昏厥,即便你不同意,我也一定会强行将你带出去。”
“身为公爵,我绝不会允许我的客人在梅洛彼得堡陷入危险。”
听着莱欧斯利强硬的话语,荧却似乎有些反感地蹙眉,她淡淡地回复:
“知道了。”
话音落下,她带着派蒙朝前走去,毫无等莱欧斯利追赶上来的意思。
见此,莱欧斯利再一次确信,不知从何时起,荧的肢体语言中开始流露出对自己的疏远和反感,他不能理解这转变的原因,更对此感到一股无来由的焦躁。
忍不住伸手使劲扯了扯领带,他勉强压下这股焦躁,大踏步追上前面的一人一飞行物。
三人走了十几分钟,秘境内除了一些并不致命的机关陷阱,再没有其他敌人出现。派蒙和莱欧斯利都奇怪于秘境的平平无奇,但在荧的眼中,却能看到,那些似实似虚、精致逼真的花枝愈加繁茂,几乎填满了大半个秘境通道。
又走了几分钟后,秘境道路开始分岔,成为一条y字形的路口。
见到这一幕,莱欧斯利不禁皱眉,但还没等他开口,荧已经说道:
“有两条路,我们分开吧,一人一个方向,免得杜吉耶跑掉……”
“不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派蒙和莱欧斯利都满脸不赞同。
“荧你不要硬撑了,跟莱欧斯利一起走还有个保险,分开的话万一又晕怎么办?”
“或许你有自己的考量,但恕我不能接受,”莱欧斯利克制着自己不要靠得太近,他已经发现女孩儿会主动跟自己拉开距离:
“在我看来,你远比抓捕杜吉耶重要得多。”
见他们拒绝的态度坚决,荧只好走上前,先是跟派蒙说:
“这一次也相信我好不好?我不会让派蒙你失望的。”
然后,她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安抚般轻轻握住莱欧斯利的大掌:
“这是你交给我的委托,我会完美完成它的。”
感受着掌心的触感,莱欧斯利微微一怔,他下意识反手握住女孩儿软绵绵的手掌,直到荧用力挣开,他才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样的话,我明白了,我会尊重你的意愿。”
“哎,”派蒙气到跺脚:“莱欧斯利你怎么一下就变卦了!快和我一起劝荧啊。”
“派蒙,多给荧一些信任吧,就像她说的,你们一直都是彼此信任的伙伴,不是吗?”莱欧斯利微笑着反过来劝解派蒙,然后才对荧说:
“那么,方向由你来决定吧,如果遇到危险……”他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厉色,接着才柔和语气继续说:
“就尽量先保护好自己,不用着急,我会抓紧时间探明另一条路回来,争取最快和你们回合,所以,不要太冒险,别让我担心,嗯?”
荧僵硬地转过头,冷淡地说:“知道了,我和派蒙出发了。”
话音落下,不顾派蒙还在嘀嘀咕咕地反对,荧拉着派蒙,转身走上那条幻象花枝格外茂盛的通道。
看着荧毫无停顿的背影,莱欧斯利却颇显心情愉快。他忍不住握拳回味了一下握住女孩儿手掌的滋味,之前的焦虑早已冰雪消融,他满面春风似的笑起来,然后才抬步,朝着另一条通道快速走过去。
“啊,莱欧斯利这家伙变卦也太快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他原来是这么不坚定的家伙,真是可恶啊……”
听着派蒙一路碎碎念地抱怨,荧不禁苦笑地捂住额头,她刚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派蒙,却发现随着她们走动,眼前突然一亮,她们已经从秘境通道中走入一处宽敞的大厅。
而在大厅中央,一颗巨大的闪光球体正上下飞舞着,朝她们发出略显呆板的中性声音:
“终于来到这里了,我的朋友。”
“你是谁?你怎么也能飞?”派蒙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那颗光球:
“不对,你虽然能飞,但没有鼻子眼睛,简直就像一颗光溜溜的蛋,嘿嘿,派蒙想到了一个有趣的绰号——大光蛋怎么样?感觉超级适合你。”
毫无理会派蒙的意思,那颗光球一闪一闪地说:
“荧,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我就是莱欧斯利口中,那位隐藏在杜吉耶身后的幕后黑手。我早已在此等候你多时,为了方便我们的交谈,我做了一些小小的准备,请不要惊慌。”
话音落下,一片环形微光绕着大厅外围升起,将荧、派蒙和那颗光球一起笼罩其中。
“什么,你就是那个最坏的坏人!可恶,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样说着,派蒙已经飞到那片圆盖子一样盖着整座大厅的光幕上,伸出手去探,然后被一下反弹回来。
见此,荧皱起眉头,同样挥剑去攻击那片光幕障壁。
“别挣扎了,这是我特意构筑的结界障壁,从内部是突破不出去的。”那颗上下飞舞的闪光球体这样说。
“可恶的大光蛋,你到底要干什么!”派蒙双手叉腰,跺着脚气呼呼地喊道。
“只是想请你们在这儿呆一会儿,放心,另一条通道的战斗很快就会结束,到时候,我们再坐下来慢慢谈判。”
“莱欧斯利,”荧止住攻击障壁的动作,“你们这么自信能战胜他?”
“仅凭杜吉耶一个人或许不够,但还有我,你不是尝试过了吗?关于虚幻与沉眠的力量,在精神最恍惚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凡人是无法抵御这样的力量的。”
“什么!你太阴险了!”派蒙气得大叫,“荧,我们快去救莱欧斯利!”
“突破不出去,”荧对派蒙摇了摇头,然后看向那颗光球:“你似乎对自己太自信了,就算莱欧斯利被你们杀死,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过你们,要知道,我是他的朋友。”
“但你也是一位外来的旅行者,不是吗?我相信我能够说服你,让你同意,我才是最适合这个地区的统治者。”
“胡说,你这种阴险狡诈的坏家伙,荧才不会赞同你们的!”派蒙不屑地说。
“是吗,荧,你真的不认同吗?”那颗光球的声音似乎飘渺起来:
“人的贪嗔痴、爱憎恨是一种流毒,会带来偏见,带来盲目,带来疏忽和遗憾,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和痛苦,就像你在梦境中体验到的一样……”
荧的身体骤然变得僵硬,眼神也似乎恍惚起来。
“即使是现在,莱欧斯利看似公正严明的此刻,他的统治下也已经无法避免地衍生出邪恶——那些被收买的守卫,那些为金钱和讨好让道的书记员——凡人的力量终究有极限啊,即便他已经算是一位优秀的领导者,他的视线仍无法触及所有角落。更不要说,在他老去或者遇到所爱之后,那些宝贵的明智与公正还能保持吗?梦境中的偏执与高压,从来都不是纯粹的虚假……”
那颗光球不断向荧靠近,声音愈加飘渺而富有穿透性,和荧记忆中那道似男似女、不知源头的声音彼此重叠:
“如我之前所说,那只是一种可能——一种暂未发生、但终将无法避免的失衡……”
“果然是你……”
荧握住剑柄的手骤然握紧,一边这样想着,她一边微微偏头,仿佛被光球的话语勾起极其痛苦的回忆,于是难以忍受地转头避开。
见到她的动作,光球的声音猛地高亢起来:
“所以,只有神,才是最明智的统治者与管理者,能带来最纯粹严谨的公平!带来永恒不变的幸福!”
“你口中的神,该不会是你自己吧,一头神神叨叨、只知道在背后算计人的阴沟老鼠?”
一声哼笑从不远处传来,然后是机械拳套发动的轰鸣声,夹杂着涌动的冰元素力,一下下猛击在结界障壁上,不过十数下,便从外部将障壁击得粉碎。
“莱欧斯利,你没事!”派蒙激动地飞起来,扑到突然现身的男人身边:“我和荧还以为你被那颗大光蛋算计了,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哈哈,让你们担心了,”莱欧斯利大步走进来,走到荧身边,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还是荧比较聪明,似乎早就发现了什么,多亏她用这东西提醒我,我才提前做好准备,所以那些精神攻击对我没什么作用。至于杜吉耶暗地里培养的怪物和发条机关,三拳两脚就被我解决了。”
派蒙飞近一看,发现原来是莱欧斯利一开始给荧用来防止噩梦的吊坠:“咦,奇怪,荧你是什么时候给他的?”
“岔道处分开的时候。”荧接过吊坠放进口袋。
“你早就发现我在暗中监视你们,对我产生提防了。”那颗光球的声音低沉下来:“为什么?这个男人有这么值得你信任?就算他屡次三番地伤害你?”
莱欧斯利微微一愣:“你在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伤害荧了。”
“你是习惯于沉溺虚幻的梦境,所以将梦和现实混淆了么?”荧这时候抬起头,直视那颗光球,神情冷静:
“我一直都很清楚,那只是一场梦,一场由你刻意编织的梦境。你用你充满主观臆测的梦境来作为说服我倒戈的理由,未免太可笑了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事实上,只要有七情六欲,所有人和神都有犯错的可能,想要实现你所说的真正的公平幸福,只有让全部的管理者都成为无情无欲的机械,包括最高统治者和其管辖的所有下属,但这可能吗?即使是你自己,不也同样有着欲望,甚至还因此伤害无辜的普通人吗?”
荧踏前一步,单手挥剑前指:
“在走向你设定的目标的路上,第一个要排除的,正应该是你自己啊!”
“说得好,”听到荧的一番话,虽然有些地方不太理解,莱欧斯利依旧赞了一声,消减敌人斗志的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如果真想取代我,其实很简单,就像上一代梅洛彼得堡管理人那样,来和我进行一场光明正大的决斗,只要赢了我,相信不会有其他人提出异议。”
“连与我正面决斗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让人相信你的承诺?”莱欧斯利微微摇头,同样抬起拳头,做好作战准备。
那颗光球不再飞舞,似乎彻底愣住,静止在空中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怎么可能,不……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它不可置信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到最后已经接近嘶吼。
“噫,”派蒙小心翼翼地躲到荧身后,轻声说:“这个大光蛋怎么回事啊?难道被你们说发疯了?”
“什么叫被我们说发疯了,明明是我们的话让它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莱欧斯利一边保持警惕,一边开玩笑似的回道。
那颗光球开始颤动,上面浮现出不同人的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表情各不相同,或微笑,或哭泣,其中一张脸让荧微微一愣。
“既然你未被虚幻浸染,”光球疯转了几秒,然后所有浮凸的人脸同时狰狞起来,异口同声地大喊:“那便干脆让你接受所谓的真实吧——!”
下一秒,光球闪电般飞扑过来,荧和莱欧斯利同时阻挡,却根本触摸不到实体,只能任由光球冲进莱欧斯利身体,将他笼罩在一道刺眼的白色光圈中。
“莱欧斯利!”荧和派蒙同时担心地大喊,想要伸手扶稳对方,却被那道白色光芒释放的无形力量猛地冲开。
“呃……”莱欧斯利单膝下跪,痛苦地扶住脑袋,仿佛有一吨海水在往他脑袋里灌,让他觉得脑子涨得快要爆炸。
“怎么办,光球根本抓不住,”派蒙急得跺脚:“快想想办法啊,荧!”
荧同样焦急,握紧手中剑柄,她飞速地开口:
“胡图鲁,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一直在暗中布局的你,难道现在还要袖手旁观吗?”
话音落下,莱欧斯利身上闪烁的白光猛地止住,然后呼吸般颤抖起来,随着荧的话语,一张老年男性的脸庞浮现在白光表面,他的瞳孔是星星形状的:
“原来早就发现我了么?看来你远比我想的要冷静得多,也聪慧得多,就算在情绪被无限放大的梦里,也依旧足够敏锐。”
听到对方的夸赞,荧却并没有多么高兴,她急躁地说:
“是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先别管这些,赶快阻止那家伙,不能让莱欧斯利出事。”
“放心,在我们谈话期间,现实的时间是静止的,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解决问题。”
听到这句话,荧才有心思四下张望,发现不知何时,原本的大厅已经变化成一片朦胧的白雾,雾间有猩红的花朵和苍翠的树枝若隐若现,除此以外,只有她、莱欧斯利,以及莱欧斯利身上长着胡图鲁脸孔的光团。
看到这里已经不再是现实,荧暂时放松下来,面对那张脸孔不断的打量,终于开口解释道:
“其实我在进入梦境后的最初的确很茫然,但在看到那份关于「人造魔神」的资料后,我开始有了一定的联想。”
“如梦中资料所说,人类产生的绝望和痛苦情绪,能够以食心花为媒介来创造魔神,而在现实中,杜吉耶正在不断用黑色石头带来的绝望情绪控制众人,两相联系,我不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杜吉耶利用黑色石头,不仅是为了使用痛苦情绪来控制他们,更是为了给食心花提供养料,去创造一尊支持于他的「人造魔神」。”